第5章 82年的红塔山
“你还说不是想搞我？”晓云立马警惕了，厉声质问。
“我住工棚，里面十几个大叔，我肯定不能带你回去睡觉，只能去开房。”王小东怪自己没有讲清楚，晓云是惊弓之鸟，他说话要尽可能清晰点，不能给人误会。
“我没钱，身份证也给他们拿走了。”晓云说。
“我有钱，拿我的身份证开房吧，旅社查得不严。”王小东第一天到陇海的时候就住过旅社，有家旅社离滨海新城不远。安排好晓云自己走回去。
三轮车嘎吱嘎吱地沿着街道从南到北往前走。
王小东他们两个上车前没时间讲价，三轮车夫到了旅社后漫天要价，收五元钱车费。
王小东说上次从广场回来比这还远人家才收三元。
三轮车夫说现在都下半夜，要收加班费，下半夜的车费都会贵一些的。
王小东没办法，打死狗再讲价，只能怪自己大意了，其实刚上车还可以在车上讲，不合适就换车，说不定更好讲价。
“算了，你讲不过他的，就像她们做酒托一样，那些被拉进来的凯子只要不看酒水牌，肯定会被狠狠宰一刀的。”马晓云说。
王小东于是乖乖掏了五元钱给三轮车夫，带着晓云进了旅社。
一个房间十五元，开空调的话二十元。墙上价格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旅社老板娘见多了这种下半夜来开房的年轻人，拿了王小东的身份证做了登记，根本不问晓云。
“不要空调，浪费钱。”马晓云说。
“要个空调吧，好不容易住一次旅社。”王小东兜里有钱，在女孩子面前也不想显得小气，虽然他也心疼这钱，五元钱，可以买一包红梅了。
王小东将二十元房费给了老板娘，又交了二十元押金才拿到房门钥匙。
“他们为什么不看酒水牌？”王小东刚才当着旅社老板娘的面，不好问，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男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在女人面前充大头呀。”马晓云还对五元钱空调费耿耿于怀。
王小东被挤兑得脸红了，他必须承认，刚才是有这个心理在作祟的。
“我会打工还钱给你的。”马晓云说。
“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哪里，你也找不到我。你打算怎么办，明天还回他们那里吗？”王小东只顾着将晓云带离刚才的危险之地，根本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我才不会回去，刚才我就想半路逃跑了的，我去找个不要身份证的餐馆做服务员，发工资了还给你。”
“你还是回去老家吧，我给你路费，要不，他们会找到你的，他们那么没有人性，会把你拖回去打死的。”王小东只恨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卖凉茶的，能力非常有限，他对城里这些事有着本能的不自信。
“我出来时就说了要挣钱回去给弟弟读书的，没脸就这么回去的，全家人都指望我呢。”
马晓云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狠，来到陇海的这几天，她先是被带着看海，逛街买衣服，跟着别人学拉客，学撒娇和挑逗等手段……这些事让她一下子成熟了，知道了这个世界的险恶和复杂。
她只是良心未泯，今晚的第一单生意便故意搅黄了，可是，对方居然打了她，如果不是她有意，他们怎么能那么快就发觉自己被骗了。
“我就在前面滨海新城的工地卖凉茶，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押金条给你，明天你退房时一起退了，可以买两天快餐吃。”王小东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叫王小东吧？”晓云再次确认。
“工地的人都叫我王小东，你就问凉茶摊在哪里就可以找到我了。”王小东说。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王小东还真没打算问清楚她的名字，马晓云这个名字怎么写也不清楚，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真名，好多女孩子出来混都是用假名的，王小东想着的是，从此各自天涯的了，做了件自己认为该做的好事罢了，完了也就结束了。
“你不就叫马晓云吗？”
“我叫马晓云，骏马的马，拂晓的晓云彩。”晓云告诉王小东，自己刚初中毕业，没钱读高中，就出来打工了。
“我和你一样。”王小东没想到和晓云是同龄人，这就有了同病相怜的味道了，或许是因为化妆的原因，晓云看起来成熟很多，不像初中生的样子。
“我是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五的，你呢。”马晓云明显开心起来，大家都这么小年纪，还同一年参加中考，有共同语言。
“我三月十七，我比你还大几个月。你把自己画的像个花猫，我还以为你和我三姐一样大呢。”王小东说。
“那我叫你东哥。”晓云被王小东这么一说，挺不好意思的，她是被逼着化妆的，他们说上班必须化妆，这样看起来会更有吸引力。
“你还是叫我王小东吧，我在家都是弟弟，没做过哥。”王小东不想做什么哥，做弟弟就很好，五个姐姐都特别疼爱他。
“就叫东哥，你看人家龙哥，小虫哥，听起来就有身份，有能力。”晓云坚持说。
“随便你，我回去了，石头哥还在等我消息呢。找到工作了来告诉我一声，找不到工作也可以来找我，我请你吃饭。”王小东下楼和老板娘说，明天把押金退给晓云就可以了。
老板娘惊讶地看着王小东：“这么快！”
王小东“嗯”了一声，不过他一路都在想，为什么老板娘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该不是讥笑他那个太快吧？
王小东小跑着回到工棚，摇醒石头。
石头看见王小东回到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当时的情况，他不知道派出所会怎么处理王小东。
王小东是自己带出来的，他只想着要为他负责。
石头也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想来想去，所有人里面，只有那个张监理对王小东挺好的，那只能厚着脸皮找他帮忙。
石头找到随身的电话号码本，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给张文山讲了这件事。
张文山了解情况后，去派出所找人，得知他已经被放出来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王小东挺感激石头，摸出那两包红塔山香烟，说是录像厅那帮人给的，送给他抽。
石头也不客气，将香烟塞进枕头后面，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