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风堂子
“好嘞二叔,有啥忌讳没?”因为此前二叔已经跟我解释过要给这俩小鬼立堂子的事情,此时眼看着二鬼已经“伏法”我心中自然高兴,美滋滋的在墙根处找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斧子,同时冲二叔问道。
给鬼立的堂子,俗称就叫清风,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鬼仙”。
清风堂子,务必要选用阴气重的柳木才行,可这柳木也有说道,如果年份不足的话,立下的堂子没办法在上面书写“鬼仙”名字。
这样一来,就会招惹过往无法投胎的亡魂喧宾夺主,可如果柳木年份太大,阴气过旺,清风就会被滋养的心智丧失,从而祸害一方。
听我问他,二叔眉角蹙了两下,最终掐指算了半晌。
“七年阴魂路,一朝做清风,你去选两块大腿粗细的柳木就成。”
“行!”
既然有了目标,我自然也不会耽搁时间,扛起了斧子之后,招呼老实叔给我领路,我俩直奔前院的那片树林子。
对于农村来说,这柳树十分常见,老实叔听我说是要给他两个死去的儿子立堂子,一路上挑挑拣拣,足足走出了村子六七百米远,表现的十分积极。
最终,选树裁好柳木,老实叔屁颠颠的抱着两块木板往家里跑。
我跟在他后面,走的虽然不快,却也能勉强跟的上,可跟着跟着,我就发觉起不对劲来,这特娘的怎么走不回去了阿!
出来的时候,是被老实叔领着,走到了村口外面的一片树林子里,可这回去的时候,老实叔小跑着在前面,我就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按理来说千八百米的路程,走上个三五分钟也就能回去了,可如今我细细算了一下,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了,依旧见不到村口亮光。
老实叔显然还没发现这一点,小跑着在我前面,胳肢窝下面夹着那两块柳木板子,不时会抬胳膊擦一下额角上的虚汗。
“老实叔!”
我没忍住叫了他一声。但这家伙就好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是闷头跑着。
很奇怪,明明我俩是一起来的,现在也是脚前脚后,他却好像是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一般,一路上甚至连头都不回。
玛德!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我心中一突,当下脚步就快了起来,朝着老实叔撵了上去,可是这一次,我走的快了,前面的老实叔竟然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那两条小腿倒腾的都快要冒烟了,嗖嗖的在前面跑。
我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到最后追的满身臭汗,却依旧保持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距离。
一路上我不知叫了他多少次,有的时候老实叔好像是听见了微微顿足想要回头,可下一秒这家伙就又会疯跑起来。
“呼——呼——”
一手撑着身边的树墩子,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追不上,完全追不上。
天色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见我不走了,老实叔此时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耷拉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在原地转圈。
同时我注意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始终都在念叨着不知说些什么。
距离太远,我只隐约听到他说什么“快走吧,那边还等着咱呢”。
听那个语气,好像是在和我说话。
我心里却明白,老实叔见到的跟本就不是我。
他陷入鬼打墙了。而我因为对这片林子地形不熟悉,只能被老实叔带着兜兜转转,反而是距离村子那边越来越远。
起先还能瞧见丁点光亮,现在则是一片漆黑。
怎么办?伸手用力的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
如果说是我被鬼打墙的话,这事还很好解决,随便撒一泡童子尿都能把阴气冲散,可老实叔——
他现在完全不知情,身上跟是没有什么阳气重的法器在,俨然无解阿。
更何况只要是我追,老实叔就跑,哪怕我想过去帮忙都没办法。
想了老半天,我也没能理个头绪出来,索性也就直接放弃了,蹲坐在树墩上开始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不断,这鬼打墙,通常来说并不害命,只要是等到明早天亮,阴气弱了,自然就会散去。现在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只能这样,同时留意着老实叔那边的动静,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这家伙在我不追之后,也变的安分了不少,只是在原地画圈挪步,转转悠悠的始终没能脱离我的视线。
就这样,我们蹲在这片林子里,足足撑过去了两个时辰,夜半的蚊虫叮咬,让我烦躁不已。
天色逐渐放亮,“啪嗒——”
那始终被老实叔夹在胳肢窝下面的柳木板子应声倒掉了地上。
老实叔脚下一软,诶呦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也是一整晚没睡,两只眼珠子都快要熬干了,现在见作用在老实叔身上的鬼打墙终于散去,也赶忙起身跑到跟前。
“没事吧?”
“啊?咱……咱咋还在这?”
老实叔有些发愣,熬了一宿的眼珠子通红通红的,脸色发白。
“你让鬼打墙了,在这都转悠半宿了。”
我耸了耸肩膀,倒是也没怎么隐瞒。
这种事情,并不算罕见。
很多人一生中都不知道要撞见多少次。
“卧槽!”
听我这么说,老实叔咧嘴骂了一句,想要站起了,可惜他足足走了半宿,两条腿都软踏踏的,根本没那个力气。
“老子就说这一晚上咋这么多人跟我说话,原来是特娘的被迷了!”
他骂骂咧咧的叫了老半天,突然转眼看着我,谨慎的问道:“杨先生您没瞧见啥吧?”
“恩?什么?”
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皱眉反问了一句。
“没,没事……”
老实叔摆了摆手,眼神躲躲闪闪的,看得我有些费解。
“我,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鬼地方阴嗖嗖的,有点唬人。”
休息了一会,老实叔似乎是恢复了些力气,抓着那两块柳木板子,晃晃荡荡的朝林子外面走了,当时的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直至许多年过去之后,老实叔的小女儿阳寿耗尽,村长家请我过去主持白事,通过一场怪事我才真正了解到。
这一晚,老实叔本该死的。
只是碍于我这个“先生”存在,那些惨死的亡魂没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