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九亿的海报
听见郁棠的话, 王叙愣了愣，他把西瓜刀砰的一声放在这桌上。
他的右手流着血，原来王叙割破了手指。
从柜子里找出急救箱, 王叙一边给手指缠上绷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袁安安都死在那艘游轮上了，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答非所问的人, 往往都是心虚。
何况，作为邻居, 真的会这么关心邻居的动向以至于还知道她在遇难者名单上吗？
她刚刚问了好几个租客, 没有一个人知道王叙, 更没有一个人知道江月和袁安安曾是他们的邻居, 在城市里, 人们很少有闲暇的精力可以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郁棠缓声说：“王叙，我听说你跟袁安安和江月起过冲突。”
“那又怎样？”王叙用抹布擦着手上的西瓜汁，“和人吵架不是很正常吗？你难道一辈子都和和气气的, 从来没有和人吵过架？”
和人吵架当然正常，但是别人的发夹落在自家的鱼缸里，这可一点都不正常。
“你为什么会和她们起冲突呢？”
王叙拿起西瓜刀, 瞪大眼睛看着她。
从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里，郁棠看见王叙眼底的慌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当然有保持沉默的自由。”
郁棠莞尔，她不急不徐地说：“江月和袁安安现在失踪了, 如果警方要调查，你说, 和江月、袁安安有过冲突的你，会不会是重点调查对象呢？”
“警方没有证据，怎么可能抓我？”王叙冷笑，说, “而且袁安安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失踪？”
“如果我有证明袁安安没有死在游轮事故里的证据呢？”郁棠拿出装着水钻发夹的透明塑料袋，她轻声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只水钻发夹会在你的鱼缸里？”
王叙愣了愣，毫无疑问，郁棠的这句话击中了他的心坎。
“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我和江月袁安安是有过矛盾，但我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啊。”
“什么矛盾？”
“小事。”王叙局促地搓着手，他说，“我是袁安安的客户，她当时受了点伤，江月为她出头……”
“你们什么时候吵架的？”
“大概是月初吧，具体哪一天我也记不清了。”王叙局促地搓着手，“我又不是监控器，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得了。”
“对了，我听见袁安安的房间里有过咳嗽声，就是上一周。”王叙说， “两周前，我还看见过袁安安提着行李箱离开呢……”
郁棠愣了愣，她连忙问：“那你看见袁安安的正脸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袁安安和江月两个人身材差不多，穿衣风格也差不多……那个人不是江月就是袁安安。”
“我帮袁安安弄到了林九亿的亲笔签名海报呢，最新版的。”
郁棠愣了愣，在袁安安的房间里没有找到那张林九亿最新海报，而袁家那边，袁小宝也没有最新海报，除非袁小宝心机深沉，知道这会间接证明袁安安回过家，否则他一定不会否认。
“你为什么会知道袁安安死在了游轮事故里？”
“她来找我做交易的时候……我听见她和她弟弟打电话了，她说要去登游轮，所以后来官方通报游轮事故的时候，我才会以为袁安安她已经死了。”
“还有没有关于袁安安或者江月的信息呢？”
王叙摇摇头，他愣了很久，疑惑地问：“你还吃西瓜吗？”
“不了。”
郁棠转身离开。
走出这栋楼后，郁棠转身回望，这栋楼方方正正，像一个巨大的棺材，压得住在里面的人喘不过气来。
带着疑惑，郁棠来到了商场，商场里人来人往，似乎并不受外界生老病死的影响。
郁棠走进一家书店，在书店的门口，赫然摆放着林九亿的海报，这倒是郁棠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牌面的林九亿。
她猜这家书店的店主一定是林九亿的粉丝，所以才会把林九亿的海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在书店里逛了一会儿，买了林九亿的海报。
11区的人除了热衷那花花绿绿的审美外，还格外热衷游戏，郁棠惊奇地发现，林九亿在11区的粉丝似乎格外地多。
买完海报，郁棠在商场里找了个角落，在海报上面飞快地写下林九亿的名字。
这就是她打算送给袁小宝的林九亿亲笔签名海报。
模仿他的签名，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
林九亿的名字，她写过很多遍，哪怕是闭着眼睛写，她都能模仿到九成。
郁棠抱着林九亿的海报，在11区的街头上走着，路人的行人往来匆匆。
在酒店附近的马路边上，立着林九亿的海报。
郁棠缓步走近，她抬头望着林九亿的巨幅海报，他年轻帅气的脸庞无限放大在眼前。
她慢慢地抬手，用手指触碰着林九亿的手指。
冰冷的海报没有半点温度，将她和前尘往事隔成遥远的天涯。
前世，她陪他去参加过许多场比赛。
有次比赛结束后，他们牵着手在街上溜达，最后走进一家钵钵鸡店，林九亿问她:“郁棠，你怎么吃得这么香啊？”
她笑着塞了一块红糖糍粑在他嘴里。
“林九亿，”她顿了顿，用手撑着脸，“你知道……我吃芋儿鸡火锅串串钵钵鸡麻辣烫红糖糍粑冰粉凉虾凉糕的意义是什么吗？”
“不知道。”
郁棠笑了笑，她捧着林九亿的脸庞，猛亲了他一口。
“是坐在我身边的人。”
林九亿倏地红了脸，清晨的红霞笼着他的脸庞。
海报上的林九亿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但她曾经见过，林九亿笑起来生动无比的模样。
她喜欢林九亿比赛时，浑身洋溢着少年意气的模样。
前世和林九亿情浓意切的时候，她倒没有想过，她和林九亿会有这样的的一天。
前世她曾经是林九亿的粉丝，更是他的前女友，但时光回转，林九亿忘却前尘，而她独自保有着过往的回忆。
说出那些令人动心的情话时，郁棠并不知道，她和林九亿成为陌生人。
林九亿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站在傍晚的城市的光里，她抱着他的最新海报，她微笑着，仰望着他的巨幅海报。
不知缘由，他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林九亿愣了一下，他鬼使神差走过去，郁棠似乎正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她并没有看见他，因而也不知道林九亿已经走到海报后。
林九亿紧抿着唇，好奇心驱使着他保持沉默。
郁棠闭上眼睛，恍惚间，两个时空在郁棠的脑海里交叠，眼前浮起前世的场景，她在林九亿的巨幅海报下等他。
那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在跳地砖上的格子，林九亿忽然从海报后转出，用略显冰凉的手牵住她，耳边响起他清脆的声音。
“郁棠，久等了。”
“林九亿……”郁棠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蹲在海报后的林九亿摸着心口，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可以亲你吗？”
林九亿几乎陷进郁棠的陷阱。
只属于郁棠的过往的虚无，穿过生死的鸿沟，在林九亿的心跳声里，凝成鲜活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