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话都是人说的
万寿山的道士奉师命,保齐国国主平安。萧鸾对他们的信任远远大于军营里的大将。
他们化身他的随从、守卫轮流值日。
明月负责守山,天师负责守宫。其余的徒弟全都派给了皇帝。
镇元天师带了许多丹药,各种瓶瓶罐罐,两大箱子。
徒弟们费了半个月才将它们的用途摸熟,知晓师父的用意。
这一仗,许是这位国君的最后一次御驾亲征,万万输不得。
清风的阵法是他偷学的,天师知道八卦道的事情后,便将阵法秘诀悉数传授。
“就按你说的办,夜里时,留出通道,让它们以为咱们的阵法有破洞,不仅这次,下一次围困也用同样的办法,三次,必能将魏国皇子迷惑。”
大军收到江夏王准备的第一批物资,将士们大喜。
过冬的衣物、食物、药物一应俱全。
密信中也提到,江夏王略施手段,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
大多老臣被换,围困家中,不得外出。恐有困杀的迹象。
萧鸾嘴角倾斜,邪魅一笑。
这也是他的多年的顽疾,后宫前朝相连,有些人动不得也不能动。
正好来个局外人,帮他收烂摊子。
梁贵妃说的在理,是人是鬼需要试一试,人要有异心,定在险中找机会。
他给江夏王一次机会,就看他有没有谋反的心。
单看这次物资的补给,完成的不错。
特别是药材和鸭油,实在难得。
大多奸商都会在此时大捞一笔,10成的份量给7成已是不错。
10成给10成的确费了些功夫。
魏国入套,皇子亲自率兵,大喊要亲自破阵。
被清风围困三日不得出,在其虚弱之时活捉回营。
初战告捷,齐国将是载歌载舞。
他们仿佛故意为之,知晓有人会来救他们皇子,更知道他们会声东击西,火烧粮草。
前来营救的几十名魏国将士被俘虏,火烧粮草的也被抓住。
魏国气势大败,派使者前来谈判。
使者并没有要求释放他们的皇子和被俘的将士。
以河道为线,各退兵20里路,休战10日。
“胡闹,我们不会退兵,更不会休战10日,这样地谈判毫无诚意,你们回去吧。”
谈判官被气得不轻,想不到他们不但不认输,还想重整旗鼓。
清风将消息传给皇上,问求意见。
问不问,没多大意义,皇上打仗一定要赢,是不会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打,给他们三日时间。”
三日后,齐国定要破河道,攻占2个城池。
他说到做到,攻占城之后,城内百姓无路可逃,准备血战到死。
清风代替皇上劝降,分发军粮给百姓。
城边的百姓常年受战乱、流寇的侵袭,哪里吃过如此美味的肉干。
干裂的手脚摸了鸭油后不再疼痛。
小孩子发了甘草,清甜又下火。又治好了,老人突发的急症。着实收割了一波好人脉。
城内燃起炊烟,他们赢了。
若不是战乱,以这里背山面水的环境,得天独厚。百姓们生活不是问题。
攻城容易守城难。
解决他们的生计,才是大问题。
文官带着清风四处逛逛,这里是种植药材的好地方。
“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生了病便要吃药,你说药材重要不?”
面对文官的质问,他回答。
“可我们这里,压根就没人懂这些呀?”
“我懂,我可以教大家辨认几味药材,先种着,切不可贪图成果,一步一步来。”
清风开了课堂,画下了几味草药,将草药喜欢的环境特性写下,又将可能发生的问题、解决办法写下。
魏国的文官彻底折服。
从没人对他们如此用心。
说他是文官,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学时气度与清风相差甚远。
他们投降,想带着大家过上,清风口中描述的的生活。
“立你一功,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当年的郦食其也不过如此。”
“皇上,末将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实在算不得功劳。”
他低估眼前人的耐力,心静如水,清楚自己的分寸。
难得的是比外头的大将冷静、清醒。不求功、不邀功。
“也对,你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应战的能力,将来封上的机会还很多,若官早早的升的太高,必遭人嫉恨。”
“皇上说的在理,末将佩服。”
清风退出大帐,守帐师兄惋惜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后背,聊表安慰。
谁都听得出来,皇上没有封赏的打算,不过是另一次试探罢了。
他们在宫中许久,听师父的吩咐,从不打听外界消息。
到堂内的事,是想躲也躲不开的。
皇上时常与天师辩论,说什么天道。
实则想打探出长生不老的秘诀。
天师论断,长生不易,须得天时地利。光靠丹药并不能长久。将制作丹药的材料一一向皇上解释。
鸩毒赫然在列。
皇上转变了思路,天师从制丹,转化成制毒。那些丹药表面上是长生不老的良方,实则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单独一种并没有毒,须得两种或三种配合。
暗杀棋王是他失误,没考虑到意外,害死了得力干将,也误伤了魏乔儿。
道士们自然知道自己整天在做害人的勾当,老早就想回山修行。
不舍师父一人在宫中受苦,便留下陪伴。
这般多疑的性格,是不会赢得底下人真心协助。
道士们都自觉心不由衷,何况是朝廷上的人。
他们做鬼比做人都强,如何不带着私心。
魏国皇子在俘虏营茶饭不思。
萧鸾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前去探望。
皇子必须礼遇,一个单人间的小帐篷,可遇风寒。
其他的俘虏则在账外围一个篱笆,像牛羊一样圈禁起来。
“你们赢不了的,写封信给你父亲,退兵吧,50年内不得再次侵犯我国边界,便让你安然无恙的回去。”
“我们不会认输的,哪怕我死。也要替魏妹妹报仇。”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魏将军和魏妹妹,还有我的沁妹妹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自己说,我们能原谅你吗?”
“我承认,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你们想报仇便来吧,朕必奉陪,只是别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魏国不会认输,这三个人全都死在萧鸾之手,已成为他们的大忌。若放任不管,岂不是任其欺负、拿捏。
三皇子被俘,二皇子立刻接替他的位置,又带了几万大军加入名誉之战。
不成功便成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方举着大旗,喊着取萧鸾人头的口号,气势磅礴的杀过来。
大军突然来袭,且人数较多,小范围的阵法没用。
遂派兵迎战。
魏国将士适应冬日的寒冷,加上二皇子的热血,这一仗大有破敌之势。
三皇子被当成人质,架在大军的马车前,示威。
他不求同伴救自己,只求一死,保存颜面。
二皇子一箭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后,浴血奋战。
这一仗齐国输了。两军继续对峙。
都城内,从事米粮行业的老板,全部被抓。
魏乔儿也在其列。
朝廷要彻查私自抬价的行为,米商首当其冲。
“哟,还有一位女老板。”
抓她的衙役笑着说。
她是被人陷害的,明显是那些吃了亏的米商,拉她下水。
“我的米卖的比平时还低,为何要抓我。”
“价格的事情,你说的不算,要等大人彻查之后,出了结果,才能决定放不放你。”
“你这是胡乱抓人,矫枉过正。”
“嗨,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是听差办事,做的好了没夸奖,做不好了被撤职,都是养家糊口,请姑娘配合一下啊,你若真没事,也就过个堂而已。”
她想破口大骂,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怼这个衙役吧,是出气。可人家说的也对。不过是听差办事的,要骂也得骂他的上司。
他的上司是熟人,陈恩德带着两名文书,坐上高台。等着审查米商。
陈恩德见她也吓了一跳,心中泛起嘀咕,如何不好的事情,总能遇到她。
“大人先带谁呀?”
老衙役问。
“带那名女子吧,其余的先都待下去,听候通传。”
老衙役带着魏乔儿上前,客客气气的解掉绳索,提醒她要对大人行礼,要恭顺一些。大人问话才说话,大人不问切不可插嘴。
她对老衙役的态度缓和,想来他们为口饭吃,也有多少无奈。
“堂下何人,年方几何,家住哪里?”
陈恩德左边的文书大声问。
“民女,叫魏乔儿,年方20,家住草堂巷尾。”
“你为何要要恶意抬高米价?”
“民女没有。”
“没有?,你如何被抓?”
老衙役上堂解释。
“回大人,是东街铺的李家,李掌柜举报,说她也参与其中,这才将她抓获。”
“我没有。”
魏乔儿着急辩解插嘴,惹了文书不高兴。
“大胆你,公堂之上岂容你辩解。”
“她害怕而已,大人没别的意思。”
老衙役替她好话。
文书见她闭上嘴巴,也没做追究,开始下轮提问。
“你为何要参加这种奸商行为。”
“回大人,民女没有,民女的米都是低于平时的价格卖的,反倒是那李掌柜处处找我的茬,找些小混混,在我的摊位闹事。”
“真得?”
“句句属实,我这里有账本,请大人明察。”
文书将账本递给陈恩德。上面的金额有些可怕。
若账本真实,她这波至少亏了20万两银子。
“放了,她说的没错。”
没审没问,大笔一挥勾掉了她的名字。
陈恩德开口。老衙役笑嘻嘻的领她出门。
下一个带上来的,便是老仇人李掌柜。
李掌柜,一听便是李家人。
他也是冤得很。家主的命令,他只能照办。
如今家主被封家中,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和他一样遭遇的,都在大牢关着。
钱不吐出来,便没命离开。
他们哪有钱,都入了家主、东家的账上。
这几名大头,陈恩德清楚的很。
抓他们就是为了立威,上次灾荒,带头惹事便是这些人,现在依旧是他们。若不惩治,天地难容。
趁着江夏王严厉的手段下,从上到下,好好清算一番。
胡嬷嬷在衙门外候着,见她出来赶紧迎上。
米价的事情结束。
没人记得当初有一位女子贴钱卖米。每当有人提起,总会有人说:“哪有如此傻的人,贴钱卖米,肯定是挣钱的,只是我们平头百姓不知道罢了。”
类似的话越来越多,她成了人人喊骂的女子。
人们愿意相信,他们倾向于相信的言论。闲来无事之时,更喜欢揣测别人的意图,将自己标榜为圣人,再用大义凛然的口吻说出来, 还非要听众相信。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好人也是有条件的好人。坏人也有情有可原的理由。
当有人质疑或是遇到与他们想法相违背的言论之时,那便是别人不懂民间疾苦,受过的苦,见过的人太少而已。
谁也想承认自己输于别人。那些受过的委屈,在某些人眼里变得一文不值。人生经历也受到质疑和否认。
如果不能大方走开,便入了他的圈套。
魏乔儿生气,时常有人在她的家门口丢石头,说她是奸商。
她也与他们吵过几次,发现他们不过是听信谣言的愣头青而已。
李氏看不过眼也吵过几次。
发现这些人根本说不通理,来砸门,为的就是发泄情绪。
他们是不是米价上涨的受害者都难说。
“好姐姐,别吵了,不值得,若是门砸坏了,咱们再抓住他们送到府衙评理。”
“好。”
李氏顺顺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可见刚才的战斗有多激烈。
往返前线的将士日日带回战场的消息,胜败与否从不向后宫传达。
刘后的父亲被软禁,她也得不到朝堂内的消息,仿若失去的耳朵。
黄氏不需要孤立皇后,她将传入后宫的所有消息,扣留在自己手中。等着皇后求她。
没几日便把皇后逼疯。
“娘娘,妾身同她说,您且忍耐片刻。”
梁贵妃拦下刘后,耐心劝道。
“她这是何意?真把自己当成后宫之主了吗?”
“所以娘娘,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们和孩子可指望着你呢?若您在有事,他们夫妻合起手来杀了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认为江夏王,换了朝臣就是想谋反。黄氏这么做,定是江夏王指示。真有事情发生,她们得不到消息也失去了应对的先机。
江夏王在前朝商议大事,黄氏则在中和殿等候。
梁贵妃独自前往。
“你怎么来了?”
黄氏看了她一眼问。
“江夏王王妃,你觉得运气重要,还是努力重要?”
梁贵妃饶有兴趣的说。
“运气吧,怎么贵妃来,是与我闲谈的?”
梁贵妃低头一笑,
“正巧,我也觉得运气重要。这是运气很难折磨,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会来什么,对吗?”
“对,说的没说,所以妾身运气好时,会好好把我势头。”
黄氏笑道。
“有你这般话,我也放心。皇上最近如何?”
“这可难倒我了,我是江夏王妃,皇上如何,我怎得知?”
王妃大笑。这笑容一切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