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故友
大军出征在即,何止都城,连带四周都无米可卖。
要么是真无米,要么接到都城米商的密函,同样囤货居高。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悲哀。
她们的粮食所剩不多,再无新米供给。
派出去的伙计、镖局连跑了好几座城,情况都一样。
路有饿殍,哀伤遍野。
伙计闲谈中,将一路所见说与大家听。
“明明那些富商家里的粮食都快溢出来,就是不卖。你说可气不?”
外头招工免除一日两餐的待遇。酒楼接连关门,客栈也不提供饮食。
人人都上山打猎,挖野餐。
荒山野林,变成真正的荒山。本就是冬日寸草不生,这下连细小的树枝也被人挖走。
给官家、富商做工的人,还有顿饱饭可食,最多少些工钱,可怜打零工为生的人,一家老小吃饭皆成问题。
“真不是,那坐在高位的人,是如何当得皇上,他是眼瞎还是看不见,真不知,如今这都城变成什么样了吗?”
魏乔儿气得浑身发抖。她们一旦停米,暴乱一触即发。
“哟,小姐,小声点,即便是丰收年,也有饿死的人。正常。”
胡嬷嬷劝她小声点,实则是让她别多管闲事。能做的都做了,对得起天地良心,还能如何。
“是啊,丰收年也有人饿死,人祸之年饿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换言之,即便这样的年头,能挣钱的,有本事的,大有人在。管他合不合理呢。反正他的国库是靠这些挣钱的人撑起来的,不挣钱的人,没有利用价值,活着与否与他无关。”
“小姐,小姐,别说了,可真得别说了,这里人多口杂,咱们还得低调呢,对吧。”
胡嬷嬷很怕,那些临时雇佣派米的人,慢慢的向他们围去。
她要是再说下去,民愤点燃了,可不好笑。
“我说的是实话,还有三日,咱们的米完了,城里的人吃什么?难道都去吃山吗?”
“魏家小姐,你说的很对,现在能挣钱的,大多用得都是邪门歪道,像我们这样辛劳工作的,只能温饱,不如咱们去偷米吧,我从前给一家米铺打工,知道他们的粮仓布局。”
工人甲说。
她拒绝提议,不是不敢偷米,而是不想让这些人冒险。说到底都是违法的,这些人谁家没有老小,关进牢中。家里的人可就断了活头。
“不行,太冒险了,我去找他们谈判。”
魏乔儿吃瘪,这些米商雀跃欢呼,大摆筵席,互相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她喜欢做好人,他们就由着她做。
粮食需要时间成长,她再厉害也过不了冬。好人一旦没了本事,那就是和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同样人人喊打。
米商根本不接受谈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高价买米,是不是低价卖,那就与他们无关。
六万两银子早用光。她逼着胡嬷嬷交出,陪嫁账本,许多宝物东西留在宫中取不出。剩下的能换成银子的,都换成银子。
卖了换米,还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后,风云色变,她也无能为力。
“这样做,岂不是纵容了他们?”
碧青问。
“我实在无能为力了?我不信他不知这些,更不信替他办事的人也不知道这些。若不是纵容,便是另有所图。他们能忍受,我忍受不了。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多了也招人恨。不如找个机会散掉,留够咱们生活所需足矣,足矣。”
她能这般说,很大程度是因为这钱不是她的。
花别人的钱,自然大手大脚一些。
大军出城当日,府衙要所有民众停下了一切工作上街叩拜,送皇上御驾亲征。
黄色的盔甲格外显眼,他的身旁,便是清风和李起。
相比之下,她已淹没在人群中。
江夏王竟然成了摄政王,代理朝廷事务。城内留5万兵马抵御不测
摄政第一天,江夏王便开始整理都城内一项混乱不堪的治安。
他与萧鸾的风格很不一样。
手段很犀利,不允许官员做事拖沓推诿。刘家李家的势力,他一概不怕。
任凭他们罢工,立刻换上新的朝臣上位。
也就10日,留下的老人屈指可数。
不来上朝就软禁。
各家各户,大小门,连带狗洞一应封死。出门便是杀无赦。
地头蛇失去保护,缴械投降。
“想不到,咱们多年受地痞欺负,如今可算舒心,过上安稳日子。”
李氏和胡嬷嬷在河边洗衣服。
还记得他们入住的第一天,便被地痞索要人头费,若不是王屠户罩着,可得狠狠的割下一刀肉。
“这些人一直都有吗?”
胡嬷嬷问
“那可不,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本家在哪里,气不过报官的话,最多3天便出来。”
“哎,这年头,想过个有屋住,有活做,有饭吃的安稳日子真难。”
“可不是嘛,隔几年便要打仗,哪来的安稳日子。这仗又不知打到什么时候。”
回家的路上,又见几个地痞被抓,竟从他们家中搜出与官员勾结的罪证。
第二日,那几位官员,便抄家入狱。家中男女罚没为奴。
官员家中超出大量的玉石珠宝、金银首饰。光是银号的票据,就有5个木箱那么多。
国库空虚一难题,解决一半。
另一半则从商人入手。
固执的老臣封锁在家中,如同火上的蚂蚁,垂死挣扎。
锁个十来日,便开始认怂。让他们也过过无米无粮的日子。
起初贿赂看守的是一锭元宝,如今是10锭、一箱、两箱。
看守是得了死令的,熬死他们,到时候抄家便能得到1成的分红。
比起1成的分红,这10箱元宝算什么呢?
刘后同样着急,她的父亲也是软禁官员之一。
因不愿配合充盈国库的任务,拒绝上朝。
他看不起江夏王,自觉像这样的闲散王爷,如何会治理国家。
听他说多了自谦的话,真以为他是个废物。
江夏王想要的效果也是如此,也难怪别人轻视他,得罪的。他才有好的理由将对方铲除。
铲除的可不是为朝廷效力多年的老臣,而是一个一个蛀虫。
见他手段如此雷厉风行,也有害怕认怂,主动捐出大半家产的官员。
还要什么升官发财,以现在的形势,能活命等到皇上胜利归来已是万幸。
刘后如何也想不到还会有今天。
皇上突然任命江夏王为摄政王,将一切都交于他明显是对她不信任。
王妃黄氏,换了身行头,带着难得的大度,参见皇后。
没有跪拜,只是寻常礼节。
皇上于托孤,将后宫全部托给了王妃黄氏。
黄氏气色好时,还真是气度不凡。
“想不到吧,咱们姐妹还能平等的坐着聊天。”
打从皇上出城,皇后便把皇子们藏匿起来。
不知江夏王用了什么法子,获取皇上的信任,她可不信。她是真害怕黄氏找机会害死她的孩子们。
“是啊,一晃6年过去,如今你也不是跟着我后面,要我陪你放纸鸢的好哭精了。”
“我好苦,还不都是你惹的。从小你就爱欺负我,现在也一样。”
“陈年往事的,有什么好题的。”
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明显不想提起从前。
而黄氏,则陷入在过去的回忆中,不愿改口。
黄氏笑着,提起某个冬日赏梅的情形。
“姐姐还记得,那年我家园中的梅花盛开的时候,你非要来我家采花制香的事情吗?”
“记得。”
皇后脸色阴冷,盯着黄氏喜笑颜开的脸,知道对方不还好意。
“我们采了好多梅花,几乎整个院子里的都被我们摘下来,没想到花保存一夜发出了恶臭,不得已全部扔掉。”
“那是你粗心,将花丢在火炉边,又到了些酒,才让它坏掉的。”
“梅花里可不止有酒,还有吃剩的饭菜,这可不是我做的吧。”
“也不是我做的。”
皇后解释。
“可你非说是我做的,没有利用怀疑我。”
“你哭了,很有用啊,不少公子听说,给你送来了新摘的梅花。”
“对啊,也包括他吧。”
“呵,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些。如何,你至今还认为,皇上看上的你是,而不是我吗?当时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抢。总说是我用手段,让皇上认错人。简直可笑。”
“好姐姐。我可没说是谁,也没怀疑过是你,怎么这般激动。”
皇后站起来向屋外走去,黄氏不拦着任由她走。
皇后心虚她何尝不知。
未登基的萧鸾求娶的是她,黄氏。
是刘后撒谎,故意换了名帖和八字。非说站在雪地里为花而哭的人是她。
那时已有传言,萧鸾比先帝的嫡子萧峰更加有可能登基。
朝臣们已在暗中作对。
先帝迟暮,愧对堂哥,对这个唯一的侄子过于疼爱。
家中的孩子已认他为大哥。
加上萧鸾一表人才,为先帝立下不少战功,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爬上如今的位置,很受官家女眷的青睐。
刘后换了拜帖,将萧峰的帖子与她。好似亲姐妹的两人,为了名分,地位,反目成仇,分席而坐。
萧峰是个柔情的人,长辈安排,他无所谓。对黄氏很好。
萧鸾登基,黄氏也从其他姐妹中知道这个消息。
没多久,那些胡乱嚼舌头的女子,不是嫁到城外,就是死于意外。
黄氏自然知道是皇后的人做的。
除了她谁还有这般权力。
她也醒悟,好好思索二人的感情。
这份难得的姐妹之情中,她始终在付出和迁就中度过。
刘慧瑞同意的事情她才能做,不然换来的就是打压和嘲讽。
事后再给一颗糖说她们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她的母亲被人害死,父亲从不关心她,她只有黄氏一个朋友,并威胁黄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她。
傻傻的黄氏,将单纯和善良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选择相信刘慧瑞,相信这个当她是朋友的人。
萧鸾登基后,刘慧瑞成为皇后,她的真面目显露。
怕黄氏暴露自己的过去,便对她开始秘密的孤立和打压。
黄氏是善良不是蠢,有江夏王这样清醒的夫君,自然知道如何做人。
她抓住皇后最大的把柄,每每进宫都带着骄傲的资本。
偷换名帖放现在乃是欺君之罪,看她得意能几时。
黄氏从不主动提起,让皇后自己揣测,她不是善用心机嘛,不费些她的心机着实可惜。
皇后主动离开,是害怕了。
黄氏走到皇后的位置坐下,内心慌张倒也满足。
江夏王摄政一日,她便能独享一日特权、
魏乔儿提醒的对,这皇宫,唯独皇后真正爱皇上。
她是主动相识萧鸾,其余的人多少带点无奈。
为了自己能活,家族能活,讨好皇帝是最快的快办法,让皇帝有种错觉,宫中的女人都爱他。
他爱自己,她们爱的也是自己,都没错。
皇后既然心爱皇帝,那黄氏的复仇变简单许多。
萧鸾的意思,是前朝交给江夏王,后宫的事还是由皇后做主。
黄氏也是讲理的,只说怕恍惚操劳,辅佐而已。
捷报连连,往朝廷送。
“皇上到了河道,稍作修整,咱们的供给需三日内送到。”
众人已不怀疑他的能力。后勤保障堪比前线作战。保证战士吃饱穿暖不生病,还要解决内忧防止外扰。
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粮草和药品很是难得。
冬日的仗难打,而对齐国是有利的。
“给前线用的鸭油也已收集完毕,也会随这次物资送过去。”
张大人说。
“很好,鸭油还要继续,伤寒要也要备足,若没有足够的药,就用生姜代替,还有士兵的鞋,一定要用牛皮缝制,雪路难行,要保暖也要透气。”
“想不到王爷如此博学。”
“我是闲王,平时就爱读书而已,是古人的智慧,我拿来用了。和从前的魏贵妃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她才叫博学。”
“王爷谦虚。”
前线战况激烈,魏国派了皇子出征,势气大好。
齐国萧鸾从没输过,同样气势雄厚。
这次他们又了道家的奇门阵法,先用魏国一小部分军队试验,为让对方轻敌,故意留了出口让敌人出去。
敌人以为破阵,嚣张至极。
在与阵法时,没有丝毫忧郁,便向里冲。
“皇上,末将认为,还是放了好,还是那般战术,诱敌轻敌。这支部队并没有重要人物,并不能一招致胜,久困实在无意义。”
清风的阵法一出,萧鸾知晓,那山的八卦道出自谁手。
清风聪慧,自然知晓这阵法会暴露山路的设计者,不如主动说,省的皇上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