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失踪的群青
长庆殿出来,美人香汗熏满长街。
卫才人憋着嗓子同袁才人小声说着私房话。魏乔儿路过,顺便听了一耳。
她对刘家的事不感兴趣,左不过是一位从小失去母爱和一位从小娇生惯养的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斗罢了。
想着胡嬷嬷已经熬好酸梅汤,迫不及待的往回赶。
张贵人、陈俢华与她想到一处,也来到惜福殿讨要一碗酸梅汤喝。
“你们也不怕热,想喝让人说一声,打发人送即可,何必顶着太阳来。”
魏乔儿见她二人巴巴的赶来,嘱咐下人去深井中取些冰来。冰镇酸梅汤,可是夏日解暑良方。
胡嬷嬷喜不自胜,一听说各位主子冲着她的汤来,乐得合不上嘴。
一碗接一碗的给主子们送上。
“娘娘,从今日的情形看,刘俢华同皇后也算是貌合神离了。”
陈俢华擦了擦嘴角说。一碗凉汤下肚,人精神许多。
“是啊,只是太过明显了,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妹妹面子,有些过分了。”
张俢华放下碗,接着说。
“你们看出了什么吗?”
魏乔儿为自己错过了瓜而焦急,恨自己清高孤傲的不是时候。
“娘娘没见着皇后是如何说的吗?让刘俢华同我们多走动,可今日举动是摆明孤立她,为何还让她同我们多走动呢?”
“许是她刚被放出来,多走走散散心?”
魏乔儿猜测。
陈恩媛笑着摇摇头。
“同我们走动,刘俢华会吗?从前瞧不起我们,现在更是,如何会走,摆明了是让她自己发作。”
魏乔儿知晓,皇后还真是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如何激怒她。
不多不少,刚好够她发火,自己离席。
可别说是皇后的错,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清高,看不上别人。
解禁第二日,又来一剂当头棒喝。刘俢华自觉颜面无存。
“凭什么都是我的错?她就没错吗,难道她忘了,自己是如何当上皇后的吗?”
刘俢华发怒,宫人无一敢靠近。
唯一的近身婢子,躲在门帘后劝她。
“主子,娘娘是有心让您多和后妃走动,为了您好,岂不能再犯众怒啊。”
“呸,走动,他们配吗?皇后就是打我的脸,哼,打我的脸等于打刘家的脸,我倒要看看爹会怎么说。”
又碎一个花瓶,宫女抬起胳膊挡住脸不被碎片划伤。
刘俢华看着满目狼藉,心情大好,踩着捡拾碎片的宫女的手离了房间,去逛园子。
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做那个打破宁静祥和的人,走一路骂一路。
被骂的宫人自认倒霉。包括她儿子的乳娘。
莫名其妙的被骂也就算了,还要扣银子、扣伙食。小皇子不满一岁,不会走路也要她受罚。
想不开差点自尽,还好被其他乳娘发现。
此事在宫中传开,刘俢华不以为意。皇后问话时,还是那副傲慢的模样。
“皇子没带好,惩罚她怎么了,她自己想不通自尽,与我何干?”
“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宫也不指望你能懂事。别给我惹事就行。”
“瞧姐姐的话说的,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刘俢华对皇后的说教很是厌烦,不服气这个皇后姐姐,如何事事向着别人。
清风拖李太医送了少灵丹妙药与贵妃娘娘。
什么养肝明目、疏淤解气。瓶瓶罐罐一大堆。
她可真是哭笑不得。
“都是些解气养肝的,我在他眼里只会生气吗?”
魏乔儿很心中有怨,让碧青将这些丹药送还太医院。
“娘娘,清风师傅也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生闷气,伤着身子了。”
群青解释。
“看不出,你还挺了解他的想法。放下吧,回头我要是被旁人气着了,还能立刻用药。”
群青带着赏银去太医院谢礼,到傍晚也未归。
“群青回来了吗?”
魏乔儿看了看天色问道。
“还没呢。群青不是个贪玩的人,定是有事耽误了。”
胡嬷嬷解释。
“找个人去问问,快入夜了,忙什么也都差不多了。”
派去打听情况的宫人,入夜也未回。这可把她急坏了。有什么消息是不能传进惜福殿的吗?
她决定自己去问。
她带着碧青和黄言,先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一切正常,当值的太医和宫人说白天没见过群青来过。
“没去太医院,那她去哪了?”
魏乔儿思索着。
“会不会在半路被人劫走?有的宫人手忙不过来,会把长街遇到闲着的宫人临时调走。”
“都这么晚了,再忙也该回来了。再说,没听说别的宫有什么事发生?”
“娘娘,咱们回去吧,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碧青像受到惊吓一般。
“真得?”
有人监视她们,魏乔儿来了兴趣。岂能错过这送上门的好机会。
那人很警觉,看来两眼便离开。没有给他们机会。
回到惜福殿,已到了就寝时间。
“如何,有群青的消息吗?”
胡嬷嬷关心的问。
碧青失落的摇头。
“惜福殿到太医院路问了个遍,直说白日没见过群青,这可奇了怪了,怎么会没见过?难不成群青消失不成?”
“别担心娘娘,婢子夜里不睡,守着。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向您禀报。”
情况不对劲,群青好好端端一个人,如何平白无故的消失。明明去了太医院,怎就说没见过。
派出去寻人的宫人不知何时在惜福殿门外睡下,其他宫人一开门他便顺势躺了进来。
醒来后,哆哆嗦嗦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别急,慢慢说。”
胡嬷嬷给他端来了热茶压压惊。
“娘娘,他们说群青勾结外男私相授受。婢子,婢子是他们送回来通传消息的。”
“胡说。群青一个小丫头,哪里认识什么外男。”
胡嬷嬷不信,又不得不信。
“可是群青回来了。”
魏乔儿顾不得梳洗打扮,激动的走向他们。
“娘娘,他说碧青被人指控与外男私相授受。”
胡嬷嬷依旧不信。
魏乔儿也不信,这真是莫须有的罪名。
“娘娘,是真的,群青被他们扣在刑房用刑。让她交代那男人是谁。”
“可笑至极,没有的事,让人怎么交代。”
碧青也不理解。
“他们,他们是谁?”
“刑房里的嬷嬷们。”
他们疑惑看向回话的人,很是诧异。
“笑话,现在立刻带上我们所有的人,抄上家伙去刑房救人。”
她们很被动,不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底牌。私会外男这样的借口用在宫女身上可不是小事。
没有证据是万万不得用的。
何况刑房的嬷嬷算老几,她惜福殿的宫人也敢动,没人授意如何做得。
刑房的门被魏乔儿给卸了。
搜索一番没发现群青的影子。
“来人。”
刑房守门那位佝偻的老人一路跑来。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我宫里的人呢?”
“姑娘被皇后的人接走了。”
“去了哪里。”
“这哪里是婢子该问的事情?”
她冷笑道,自己可不是来晚一步,是被人当成了傻子耍。
“去长庆殿。”
皇后已出面,那就当面对质。
“我陪娘娘去,你们都回宫等着。”
胡嬷嬷遣散人群,留下两个人修理被卸掉的大门。
外男,那个男人是谁?如何就被皇后发现。
群青是家中的经济来源,又是她贴身宫女,早晚放出宫外。何必做这些令人抓狂的把戏。
“胡嬷嬷。”
她说。
“在。”
“我总觉得,这次又是对着我来的。”
“婢子也这般觉得。”
长庆殿外,主仆二人抬着头看‘长庆’二字甚觉可笑。
何故美好的寓意放在了可悲的人身上。
“皇后娘娘吉祥。”
魏乔儿恭敬地向她行礼。
皇后自然知道她来的目的,没有客套,直击要害。
“贵妃来,若是要人的话啊,本宫可不允许。这婢子坏的是后宫的规矩。”
“那是自然,妾身也不会允许坏规矩的人在身边,只是想知道和她私会的男子是谁?”
“呵,贵妃明白事理便好,只是这丫头嘴巴严得很,至今没有交代。”
“你是如何知晓的?”
魏乔儿见缝插针。
“有人发现群青同其他男子的书信。”
皇后端起茶盏,抿一口。装作不经意的看了贵妃一眼。
魏乔儿心中不悦。
“皇后娘娘明察秋豪,她是我宫里的,我竟不知这丫头与别人有书信往来。”
“不怨你,怨她藏得太深了。”
“那娘娘,可否让妾身同她见一面,妾身想亲自审问。”
皇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意,岂能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真不凑巧啊妹妹,这事有损的是皇家颜面,那丫头已经关在宫中的密牢,连本宫想见一面都很难。”
魏乔儿无言以对。
她佩服皇后的手段,真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环环相连。别说是针了,就连蚊子的口器也插不进去。
离了长庆殿,向东暖殿走去。
她需要智囊团,分析事情的由来。
张贵人同样不解,事到如今皇后所说的证据,全然没有公布出来,如何让人信服。
“没有证据皇后不可能关押她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她一定握着什么把柄,不然怎会如此嚣张?”
“寻皇上可管用?”
“这属于后宫的之事,让皇上知道颜面何存?”
她可犯了难,若他们刑讯逼供,群青这单纯的女子定会被迫招认。
正想着,脑中便传来群青坐老虎凳上,被人鞭打的5d立体环绕的画面。
吓得她丢掉了手中的茶杯。茶杯碎了一地,也湿了她的鞋袜。
张贵人倒是很冷静,让人喊来了同群青要好的宫女询问。
碧青和黄言首当其冲。
“你们可要仔细回答,群青的性命可在你们手中了。”
张贵人拍了拍贵妃的肩膀,让她安心。
“是,婢子定好好回忆。”
张贵人露出信任的笑容,稳稳的坐着。
“群青可有同人写过什么信件?”
“她哥哥,或者她娘。我时常看她写。”
碧青丝毫不回避。
“她的家书,可知道放在哪里?”
“知道,就在她的床头柜里。”
“内容你知道吗?”
“知道啊,群青藏不住话,她写什么,我都知道个大概。”
“宫里的人都知道吗?”
“那是自然。”
魏乔儿也知道她同家中书信往来的事,宫中不少人都有写家书的习惯。不会因为家书而被人抓把柄。何况这些家书都有专人检查。
那这个男人就不是她的哥哥。
“仔细想想,群青最近有没有异样。好好想想,不急。”
二人挠头思索,细细想着群青有没有特别说过什么。
“除了她的哥哥,她最近说的最多的便是清风师父。”
“啊?”
魏乔儿吃惊过度,喊了出来。
她好像也听过群青夸清风厉害的言语,以为是玩笑,便没放在心上。
群青勾结的外男绝不可能是道士清风。
若真如此,谋划者胆量不是一般的大,五庄观可是皇上的心腹,多次救皇上于水火之中。
怎可得罪。
脏水泼到五庄观,搞不好是引火自焚。
清风是道士,道士又不能还俗。与群青也是为着她的原因,多聊几句而已。岂能被说成私会。
“她说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张贵人略过贵妃的惊讶,让碧青好好回忆。
女子的心思是细腻的,碧青也是察觉什么才会提出。
“很开心的样子,还说下次清风师傅再进宫,想多听听他说道。”
她们的预感没错,群青真是红鸾心动。
这份情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
群青同清风相见只一面,最多是欣赏,单相思都算不上,如何会被有心人利用。
莫不成还有其他人?
“还有吗?再仔细想想。”
魏乔儿接着问。
“娘娘,如何还有,群青为了给她哥哥捐个小官,一门心思都在用心画图做工上,哪还有功夫想别的…”
黄言为群青证明,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揉着脑袋陷入回忆,自言自语道。
“要是硬说,这丫头是与其他男子见过面。”
“如何解释?”
张贵人身子微微前倾同贵妃对视一眼。
黄言揉了揉鼻子,看了碧青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碧青点头,黄言跪倒到了贵妃面前,低着头说。
“群青善良,看其他宫人挨了打,去太医院给他们寻药。”
“哪宫的人?”
“刘俢华宫里的人,也不止有宫人,也有宫女。那日我们碰到,她便留了心去太医院为他们寻药,可这些人不敢在宫中用药,只得她将药带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我知道的有两次,还有几次是我不知道的。”
魏乔儿看向碧青。
“我知道一次,劝过她,可她说,都是宫里做工的,本应该互相帮衬。”
那么一切便说得过去了。
有人利用了群青的善良。难怪太医院没见过她,这丫头可能临时决定给这些人上药去了。
“走,去刘俢华宫中讨说法。”
张贵人皱着眉头劝她冷静。
“贵妃莫要冲动,知道是他们的计谋就成,咱们还重新考量一番。”
要她冷静,如何冷静。若她的善良和别人的苦难都能被利用,谋划之人还算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