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道医不分家
孩子落地，惊雷响起。数道闪电同时划过天空。
张俢华被雷声惊醒。
“我的孩子呢？”
“放心，孩子很健康，乳娘抱下去喂奶了。”
张俢华微微笑着，点点头，很是疲惫。
她还想说什么，被一阵咳嗽打断。眼皮耷拉着，又昏睡过去。
太医解释，俢华生产时间太长，太过虚弱。需要睡眠补充体力。
醒时喂一些清淡的燕窝粥，养养体力即可。
皇上来看过一次，见过新生的婴儿，一男一女很是欢喜。
特别是女儿。宫里头一位公主，萧鸾十分喜爱，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赐了佳乐公主的封号，刚给小皇子起好名，又被大臣拉走。
从前觉得东暖殿里给孩子准备的衣衫绰绰有余，孩子一落地便觉得不够用。
张家母亲心疼女儿，带了不少东西入宫。
见贵妃娘娘亲自接待，赶忙叩头谢恩。
“阿姨，请起。张俢华是个有福气的，这么一位疼爱她的母亲，这身子恢复的一定很快。”
张母不是个多话的，谢过魏贵妃后，便开始照顾孩子孙子。
张俢华抱怨母亲东西带得多，张母抱怨女儿不会照顾自己。
其乐融融的景象岂能被外人打扰。
魏乔儿泪目，静静地离开。
不是谁都有张俢华这样的福气。能在最虚弱的时候有母亲进宫探望。
就连皇后也是十分羡慕。
若才人、姜才人也想沾沾喜气，得了空便来探望。
想沾喜气的人多了去，除了刘俢华，人一茬一茬的来。
得亏有张母坐镇，若是旁人还真未必应付得了这些心怀鬼胎的后妃。
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贺，有多少真情实意，掰着手指头便能数出。
一双儿女换来了贵人的位份，实至名归。册封仪式同孩子的满月仪式一起举行。
张贵人羡煞了众人， 张母是个低调的，平日不爱出宫，心思用在照顾孩子身上。
见多了手段，不想沾染，更不想算计。
同张贵人的脾性如出一辙。
入夜的天空泛出浅浅的粉色，粉色变成紫色，星宿开始归位。
萧鸾时常出入东暖殿，陪贵人谈心，用膳。逗公主玩乐。
皇后对魏乔儿也从忌惮，变为嘲讽。
在皇后眼里，魏乔儿的地位迟早被张贵人取代。
“贵妃入宫许久，都没个动静，是要等宫中众姐妹生完一遍，才打算怀吗？”
皇后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带着慈母般的温柔哄着孩子。
魏乔儿很佩服，她是如何做到语言和表情一分为二。
“众姐妹都有身孕，皇上子嗣昌盛，也不需要妾身生啊？”
“妹妹真是豁达，生死之事都可以说的与自己无关，本宫自愧不如。”
孩子的满月之礼快要举行，她避免不了同皇后见面。
皇后的话令她迷惑，为何生孩子是有关于她生死之事。
梁贵人见她不解，偷偷向她耳语。
“真得？”
她回头向梁贵人确认。
“是的，娘娘。”
明明是人类文明，却还要升生不了孩子的活人殉葬一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魏乔儿要拍桌子骂人，梁贵人赶忙阻止。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难怪宫里的女人要争，原来争的是自己的活路。
“知道你不喜欢，可还是要说，你同皇上再这般耍性子，可就毁了自己的前程。”
“难道没有第二条路？”
“或许有，但我不知道。”
酒席之间，觥筹交错。欢宴之余，怡然自若。
她不知用什么心态面对皇上。
难怪他一言一词像是赏赐。想活下去，就要为他生孩子。
真心问得几回闻，他不需要她们的真心。
是她们需要他的恩宠。
“魏贵妃今日怎么总是发呆啊？”
皇后举着酒杯，同她说话。
“哦，娘娘，看孩子们玩的乐，不觉得的多看几眼。”
满月宴上，皇上的孩子们都来了，围着新生的婴儿玩乐。
太子很懂事，保护大的，照顾小的，皇上为此夸奖了皇后数次。
“喜欢孩子，你也生一个，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皇后的催生，像是催命。她好奇，如何皇后总抓着这点不放。
“看缘分吧。”
他注意到皇上看她的目光，灼烧着她受伤的脸。赶紧举起酒杯同一旁的人谈笑。
“贵妃娘娘的皮肤真好，有什么养颜的方子可否说一说，也让妹妹们开开眼。”
王才人坐在贵妃对面，观察了许久。情不自禁的问出。
她下意识的摸了下包着纱布的侧脸，低头笑笑。
“妹妹这话，是笑话我了。”
王才人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走到贵妃身边行礼道歉。
“贵妃娘娘，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觉得娘娘的肌肤雪白，连身边侍女的皮肤也好，所以才想请教。”
碧青成为目光焦点，还不习惯，低着头往贵妃身后躲。
“哦，她们是给我试药的，许是药有效果了，等我的伤好了，让太医调个适合你的方子好吗？”
“一言为定。”
王才人笑嘻嘻的离开，没注意皇后面带微笑的脸上，挂着审视的目光。
魏乔儿才不想把护肤秘方告诉别人，她都还没摸清楚，怎能告诉别人。可不能断了自己的财路。
往后的几日，碧青、群青走在哪里都有一大堆宫女献殷勤。为的就是那张护肤的方子。
贵妃交代，她们是万万不会透露。
众人见威逼利诱没有效果，便开始玩阴的。
太医院被翻得一塌糊涂，贵妃的脉案有人看过，李太医的药方册子丢失。
傻子也看得出是为了什么。
王才人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皇后搜宫，王才人哭诉，自证清白。
魏乔儿不明白，为何皇后要小题大做。
本不是件大事，这样一闹，王才人肯定恨她。
“娘娘，您有所不知，要紧的是看过脉案。”
张贵人解释。
她还是不明白，疑惑的看向陈俢华。
“娘娘，假如此人心思不纯，想要害于您，只需要在您的饮食里，加上一些药性相克的东西即可。”
“真得？”
“自然，若是厉害的，还能从您的脉象，看出别人甚至皇上的脉象。”
“王才人不会那么做的，她只是想要护肤的方子。”
陈俢华笑道，歪着头细细的看着她。
如何平时聪明绝顶的贵妃，此刻犯了傻呢？
“娘娘，重点不是王才人，是皇后想杀鸡儆猴，管他是谁，这一番动作，那人还敢下手吗？”
公主饿了，在陈俢华怀中哭闹。
她刚刚学会如何哄孩子，孩子就饿了。急的她，赶忙把孩子交给乳娘。
“都说这不用学，等你有了孩子，自然就会了。”
张贵人打趣道。
清风来太医院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月。
李太医焦头烂额，每日提心吊胆的为贵妃制药。
经历了药方被偷后，战战兢兢，深怕别人在药里放了什么陷害贵妃。
“大人。如何这太医院门外多了许多守卫？”
“小兄弟，你可来晚了，这发生了许多事，稍后再同你解释。”
“是我的错，这不给你带了赔礼。”
清风给李太医带来了五庄观特制药材。
有些是给贵妃的，有些是专门带给李太医做研究的。他不胜欣喜。
五庄观一行，令他大开眼界。
从前不信道医不分家，总轻视了些装神弄鬼之徒。
想来学问也是博大，处处都有可学可问之地。
清风流露出的专注，是李太医没有的。官场免不了阿谀奉承的之俗。
其他太医很好奇，李太医如何与他那个道堂的道士相交甚好，有说有笑。
小道消息，清楚这些道士是为了给皇上炼就各种丹药而来，此刻风头正好。
道士们很少离开道堂，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偏偏就这么一位，总往太医院跑，还只认李太医。
“李大人，这位小兄弟是？能否介绍一下。”
孙渊，孙太医很是嫉妒李太医靠上了魏贵妃的路子。
时常看他抱着银匣子回来，加上他人不令色有福同享，在宫中人缘颇好。
弄得孙太医这位院长很尴尬。
如今又同皇上的新宠碰上面，以后谁还把他这个院掌放在眼里。
“孙太医，这位是五庄观的小道士，清风。”
李大人知道孙大人的意图，客气的向他介绍。
“这位小道士很面生，不怎么在宫中见到啊。”
“大人，我是负责运送物资的，不住在宫中。”
清风学着李大人的样子，给孙大人行礼。
“哦，你们忙吧，李太医是个有学问的，向他请教不会有错，若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老朽也愿意参考一二。”
“多谢大人。”
孙太医故意坐到他们身后的书桌上，翻看脉案。
李太医示意清风不要说话，带着清风去了他处。
“咱们被他盯上，以后说话可要小心。”
李大人假意带着药箱出门问诊。
“为何？”
“他是个心眼小的，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我治好了贵妃的脸伤得到了不少赏赐，着实把他给得罪了。”
“哎，师兄说的对，这宫中复杂到是我想不出来的，怪不得让我抄完墨经才让我下山，原是这个道理。”
“镇元天师还真是个有实力的，从前是我小瞧他了，在这里向他赔罪。”
清风知道，当官的一向看不起他们道家，如今这番话，已算高评价，便给李大人鞠躬道谢。感谢他的认可。
“清风！”
长街的另一头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清风心里一震，这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贵妃娘娘。
他抬起身子，望向声音的源头，笑容藏不住，也遏制不住。正甩开架子准备健步冲去，看了一眼李大人，又收回脚步。
李大人眼睛望向了别处，没见到清风刚才焦急的模样。
他耐着性子，跟着李大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贵妃。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大人这礼，似乎是做给清风看的。
清风不傻，立刻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平身。”
“早听说你们入宫了，一直没时间来看望，怎么你会在太医院门口？”
清风哪里有时间回答贵妃的问题，他的注意力全在贵妃的脸上。
纱布遮住了她整个右脸，可见这疤痕有多长。
“还疼吗？”
清风的手还差一寸便能勾到贵妃的脸，被李太医的咳嗽声喊回。
“不疼了，早好了，李太医的药很好，肯定有用的。”
“那就好，那就好。”
清风的眼里似有泪水。
“娘娘，微臣同道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不便在此逗留。”
李大人，看出了端倪，若再让二人留在长街闲谈，只怕引祸上身。
“好，等你们忙完了，派人通知本宫即可。”
魏乔儿笑靥如花，清风不敢多看，微微的点头答应，便被李大人拖走。
二人在道堂附近停下，李大人想进去，不知合不合规矩。
皇上有过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命令。
清风没找到师父，也不敢冒险带李太医入内。
便在一处阴凉地席地而坐，讨论起最近给贵妃用过的药方。
路过的师兄们，小瞅一眼，便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不忍打扰悄悄走开。
天师远远的看着，摇着头叹着气。是正道上的切磋，也不便打扰。
皇上其实知晓，念清风对贵妃的脸伤有协助作用，便没有追究。
魏乔儿没有等到清风的通知，等她迫不及待赶去到道堂时，清风已离宫。
什么时候回来，无可奉告。
“让清风进宫。”
魏乔儿来到东暖殿，寻找陪张贵人用膳的萧鸾。
张贵人见来人，赶忙吩咐宫人另备一副碗筷。她看了一眼皇上，示意贵妃坐下再说。
魏乔儿听话的坐下，再次要求。
“让清风回来，道堂那么多道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没规矩，道堂的事，一向由天师安排，岂能由你插手。”
“那就他下次入宫，让他腾出点时间叙叙旧，可以吗？”
她退步，又给他盛了碗汤。殷勤的伺候他喝两口。
“贵妃也只是老友叙旧而已。皇上就答应吧。”
张贵人拿起汗巾，递给皇上。
左右糖衣炮弹的夹攻，萧鸾还真吃不下。
“好吧。好吧。”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遂了他的心愿。也算是对她食言的补偿。
下次送物资是5天后。
她做好了记日子的竹签挂在墙上，一日过去，便丢掉一根。
每丢掉一根，便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大笑。她在宫中的日子有了期盼。
“总算有一件好事发生。”
竹签还剩下一根了，小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萧鸾不解，为何她会对一个小道童上心。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值得她爱吗？
“皇上，依婢子看，贵妃是心情郁闷，她受伤一直得不到开解，从宫外来了一位旧友，多少能让她忘了伤痛，没别人传的那么不堪。”
宫里的传言一直都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程宝是皇上身边的，岂能不知皇上心意，这般说，也是开解之意。
“你倒是很理解她嘛。”
“魏贵妃为人坦荡，皇上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