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良方
皇后破天荒的原谅黑猫犯下的错,饶恕了江夏王。
魏乔儿再生气也不便追究。
硬要说内心受到的伤害与肉体是一样的,为何皇后就轻饶了他们呢。
她的脸上已经闻不到腐肉的味道。
疤痕拉扯着肌肤时而感到疼痛。
手隔着纱布和草药,抚摸着伤痕。一想到毁容,她怎能安心入眠。
萧鸾又把猫抓了回来,关在笼子里让人日夜看守。
王妃也安然的回到王府。
闹剧结束了,她更没理由追究。
宫里的事多如杂草丛生,贵妃受伤已不是新闻,没人在意。
除了惜福殿的人,谁还上心。
清风带着物资又进宫了。
一进道堂就拉着师兄问东问西。
天师摇摇头,叹气离开。
“师兄,求求你说嘛。”
他缠着大师兄不放手。
“我们整日在道堂同师父炼丹,又不出去,岂能知道。”
大师兄也不想师弟纠结,故意不说。
“说吧,你不说,他更着急。毕竟贵妃对清风有恩。”
二师兄劝到。
“放了,人都放了。贵妃的伤还在治。”
“伤情好些了吗?”
“去问太医吧,我们哪里知道。”
清风向太医院跑去,众师兄弟叹气摇头。担心师弟做傻事。
“师父。”
天师走出炼丹房,来到大厅。
“人去了?”
“是,师弟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哎,年轻不懂事啊,回来后告诉他以后入宫换人来吧,真害怕他这样会出事情。”
“师父,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断了他的念想。”
天师是过来人,也知道清风不是迂腐之人,相信他和贵妃的感情是君子之交。
宫里一向听风就是雨,传呼神呼。担心清风被人利用。
“不用,回头好好和他说说,他能想明白的。”
清风上山,日夜苦读,找到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让疤痕消失。便抄下反复摸索。
现下迫不及待的拿给太医看。希望能用得到。
太医见方问出处,可行,不可用。
贵妃的脸上做不得试验,得找一个受过伤的人先试用才行。
“我可以,将我的脸割开后,再用此药方,你看如何?”
清风这为贵妃无偿牺牲的状态,到让李太医心生警觉。
从太医的表情中,他也觉察到自己的言谈有些不妥,立刻解释。
“我受过贵妃的恩德,有个机会报恩,可不能错过。”
“哦,如此说来,你也是个有心人。贵妃身边有个宫女,前段时间也毁了脸,现在正好可以试用,你放心吧,此事交给我。”
清风紧凑的眉头,终得舒展。
临行前弱弱了问一句贵妃可还安心。
“哪里安心,肝火旺得很,气没消,都转成内火了。”
“那麻烦太医请脉的时候,多提一句,吐故纳新的法子。”
李太医入宫许久,望着小道士欢快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得亏他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又不愿多舌多嘴。不然又是贵妃一劫。
李太医同贵妃说了这个法子,非常开心。
群青自告奋勇表示同意为娘娘试药。
“群青,我自己可以,若这药没用,你的脸可就毁了。”
“娘娘,我的脸毁了没关系,娘娘用得安心即可。”
太医摸了摸胡子,大有深意的笑着。
“其实娘娘和姑娘都不用担心,这药很安全,试药也只是试个剂量和周期而已。”
魏乔儿开心,不用顶着疤出门,何乐而不为呢?如果药管用了,群青也会恢复容貌。
她见过李太医的厉害,相信李太医的方子。
“太医,我们同意,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微臣准备下,即刻开始。”
药都是拿到惜福殿内制作,从清洗到配药都在惜福殿内完成。
贵妃本不愿如此麻烦。
可胡嬷嬷担心有人暗中插手。
“娘娘最近心情如何?”
太医把完脉问。
“不好,常常半夜醒来就无法再次入睡。”
“微臣听道堂的一位小道士说,有一个吐故纳新的法子,可以缓解内火。娘娘可愿试下。”
魏乔儿很激动,万寿山的道士来宫里许久了,她一直想见,碍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直被耽误。
太医提这么一嘴,倒让她激起了兴趣。
“李太医也见过五庄观的道士吗?不知这吐故纳新的法子是同哪位道士指导?”
李太医抿嘴笑道。
“一位年纪很小的道士,道号清风。”
魏乔儿遏制不住喜悦,咧开嘴笑着,就连扯到了伤疤引起疼痛也没收敛笑容。
“清风在宫中吗?”
“此刻想必已经回去了,听说,他只是来送物资的。”
“可说下次是何时?”
李太医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着宫人制作药材。
赶在晚膳前,将药制好,敷在了群青的脸上。
“有任何不适,一定要来太医院寻我。”
太医交代身边群青身边的宫女,留心记下她所有的症状后离开。
群青期待脸伤恢复,更期待贵妃的伤同样会好起来。
有了这份信念,宫里人不再郁郁寡欢。
萧鸾陪着贵妃用了晚膳,看了群青脸上新上的药,很是欣慰。
仿佛他心中的一抹阴沉也被这好消息扫除。
魏乔儿看得出,皇上对她的愧疚,极力在饭桌上表现的活跃乐观。
可她心里过不去,这次的承诺,他依旧没有兑现。
哪怕是被江夏王道德绑架时,他也没有及时出现,做她坚强有力的后盾。
“等你脸伤好了,朕再陪你出宫可好?”
萧鸾使出杀手锏,让她出宫,就是比给她什么赏赐都强。
“好。”
她不带任何感情回答,纱布遮着半张脸,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入夜时,萧鸾有意留宿。让程宝去拿朝服,被她阻止。
“皇上,皇后比臣妾伤得重,她总不愿让你烦忧,您也应当多去陪陪她。”
“改日吧,朕既然来了这里哪有再走的道理。”
魏乔儿后退一步,下意识伸出手,阻止萧鸾前进。
萧鸾停下,愣神。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排斥自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咳嗽了声,化解了赶紧。
“既然贵妃不便,朕就不打扰了。”
他不想她太难堪,却渴望她挽留。
“恭送皇上。”
她厌恶这马后炮般的安慰,眼见他心烦。
“摆驾长庆殿。”
既然如此,他就遂了她的心愿,去看看心灵受伤的皇后。
不知这样做,她会高兴些吗?
皇上离了惜福殿,胡嬷嬷关上门,不解的问她,为何要让皇上离开,后宫需要探望的也不止皇后一人。
“这偌大的后宫起码皇后是真心盼他的吧。”
“娘娘何出此言?”
她累了,这么些天总算感到困意。为何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他是皇上,是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利弊的人,是可以将天下当成棋子的人,怎么会为了她,让众人诟病,得罪贤王。
终究是她贪心了。
群青的脸一会红,一会干,一会麻,一会痒。在太医院折腾一夜。李太医也十分着急。
药方是清风给的,其中的配伍关系问他最快。
可他下次进宫却是也遥遥无期。
好在除了脸上没有起红疹,伤疤也没有溃烂。
李太医将药材磨成粉,制成药膏交给群青涂抹。
改善了草药直接刺激皮肤发子。脸不麻不干了,偶尔还会有些发红发痒。
李太医停药,用他的话来说,红和痒也是副作用。药膏涂上,应该是凉爽舒适。
这药还得琢磨几日再用。
群青的伤疤没好,但其他地方肉眼可见的白嫩许多。
碧青盯着她看了好几遍后,问贵妃可不可以下次也让她用用那些草药。
“你不怕脸疼吗?”
群青笑着问。
“不怕,只一夜而已,就能换得这样的好皮肤,再难受我也能忍。”
魏乔儿和胡嬷嬷看得也有些心动。
可惜碧青去讨药被李太医拒绝。
“他也是为我们好,等药方改良,岂不是更好?”
魏乔儿劝说有些失落的碧青,这小丫头在刑房时整日顶着烈日干粗活,皮肤粗糙了许多。
惜福殿一连5日没收到了李太医的药,确实着急。
着急的也不是他们,李太医也是。
他去了道堂,打听清风的下落。
得到清风被师父禁止下山的消息,可急坏了。
李太医慌了,若休书一来一回至少10日,那这方子能用还需2个月。
伤疤最怕耽误时间,越早治疗越好。
他立刻告假,又写信给贵妃,自己跟着回程的道士上山。
山路难行,也不觉累。直至深夜,终于进了道观。
清风一见太医,同样激起了波澜。
知道是药方出了问题,还是严重的问题,否则一个太医何故连夜上山。
“大人,如何?”
“有些效果,药效有些强劲,伤者脸上会有刺痛,酸麻,干痒等症状。”
清风逃了早课,带着太医偷偷潜入药房。
一边翻看古籍一边中和药性。
清风亲自试药,边写边记。
他对药性的钻研,得到了李太医的认可。
言谈之间也放下官场上和年龄上的架子。
“小兄弟,日后定有大为啊。”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道士,以后也是一个道士。”
“难道就不想悬壶济世吗?”
“若想悬壶济世,不在乎什么身份。”
“年纪小小还挺有想法的。这药方要是成功了,我一定向皇上进言,记你一功。”
“千万别说有我,师兄弟们说对,如被有心人利用,我会给贵妃添麻烦了,这不是以怨报德吗。”
李太医不再多话,抓紧时间配药。
整整耗了两日,他带着新制成的药膏和记下的古籍药方回到皇宫。
清风一路交代,也说明会求师父下次入宫,到时候在太医院碰面研究。
新药效果很好,群青、碧青连同胡嬷嬷都没有不良反应。
几日后,疤痕效果不明显,其他肌肤却有新生。
“娘娘,不着急,这祛疤本就难,没有3、4个月很难看出效果的,大可放心用。”
魏乔儿的脸伤已经痊愈,正是用此药最好的时候。
伤疤仿若蚯蚓一般爬在她的脸上,胡嬷嬷每次上药都不敢细看。
魏乔儿不照镜子,看胡嬷嬷的表情也知道脸有多丑,
药膏很清香,涂在脸上凉凉的,没有群青当时的难受。
她很感激李太医能为他做出如此大的改进,当即赏了一箱银子。
药是有效的,比平时涂抹的那些香粉的护肤效果好太多。
味道,品相经过改良达到上品的品阶。
魏乔儿打定主意,三个月后,脸上的疤痕有消退的迹象,定要买断李太医的方子。
碧青陪着她画图,东暖殿的宫女急匆匆的跑来,告诉她张俢华要生了。
一伙人匆匆而来,见宫内已乱成一团。
宫里生孩子,流程就是这般模样。
除了乱就是忙,没有人能停下来。
“皇上那通知了吗?”
“已经来了。”
皇上对张俢华还算有些良心,没让她在产床上空等。
许是双生子的缘故,张俢华生的很难。
魏乔儿看着端着热水进出的宫女,很是心疼。
多美好的一名女子,像花一样。青春灵动,人又聪明又能干。偏偏要生孩子。
他是皇帝不假,可他已经有许多孩子了。
张俢华曾用宫里的女人生孩子时为自己生的这句歪理来说服魏乔儿。
催生的话挺多了,她早已免疫。
“娘俢华难产,是保大还是保小?”
产婆和太医很着急,里面的情况肯定是万分凶险了。
“保大的,大人一定要平安。”
魏乔儿脱口而出。
“什么保大保小,朕要他们母子三人平安。否则朕要你们陪葬。”
萧鸾威胁产婆和太医的态度,让魏乔儿鄙视。
什么时候了,还以为威胁有用?
魏乔儿往屋内走去,趁着宫女送水的功夫跟了进去。
张俢华很虚弱,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说的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给我说句实话,她现在如何?”
两名产婆跪在床上,抚摸着俢华的肚子。
一名跪在地上的产婆回话。
“娘娘,只要第一个孩子下来,就好办,可是孩子有些大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有是有,只是很凶险,对娘娘的伤害也很大。”
宫女端来了催产药,一口也喂不进去。
褐色的汤药全流进了俢华的发丝间。
她害怕极了。
自问也见过旁人生产,如今怎么就感性起来。
“快,有什么法子用起来。”
太医一根根的针扎在了张俢华的身上。
新熬的催产药又端进来。
产婆将她扶起,又将药灌进口中。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魏乔儿只能退出。
只这么一会功夫,她的身上,便沾染了血腥味。
萧鸾走了。皇上的大事很多,岂能放在一个妃子身上。
她不能走,要陪着她。
就如同她当初替她守着店铺一样。
婴儿的啼哭声收拢她弥散的思绪。
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了。
接着是第二个,虽没有第一个孩子的声音大,也是平安落地。
“张俢华如何?”
她紧紧的抓住能抓的一切,紧张的看着向她回话的太医。
“人只是有些虚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