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陈恩珂,好奇怪的一个人
男人握着女人的手,如沐浴春风般得意,他的感谢略显沉重。
她疑惑的将手抽出来,不敢承担这份谢意,眼中很是迷茫。
腰伤发作,女人无法站立,靠向了门框,顺势坐回到台阶。
男人揽住了她的腰,阻止她倒下。
腰更疼了,脸上带着满满的嫌弃,用力推开男人假惺惺的手。
“皇上,梁贵人醒了,你快去看看吧。”
程宝提醒道。
慌忙中,女人还是向后倒去,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下。男人瞪了她一眼,甩开步子,跨过门槛,向寝殿走去。
宫人们蜂拥而上,将她扶起。
“我没事,回宫吧。”
眼神满是失望和不屑。
感叹钢铁直男真不好软化。
天空泛起了白光,远处传来了鸡鸣。惜福殿一片寂静。
忙活了大半夜,魏乔儿吃饱喝足,好好的睡上一觉。
醒来时已快到傍晚。
她给宫中的人提前发了过年的红包。
看着手中足足的银子,个个脸上笑开花。谁不说一声自家的主子最好。
黑猫又来了,它趴在果树边的房檐上闭着眼休息。稍见动静便半睁着眼睛查看。
魏乔儿来到它身边,想把它抱下来。
黑猫惊醒,大叫一声便跳开。
那一声尖叫仿佛在说:“本猫可是天生天养,岂能当人类的宠物。”
罢了,昨日腰伤加重,还是回屋好好休息。有时间定要与黑猫细谈一番。
“平安生子?”
刘贵人听到这个消息,怒火再次点燃。
“都这样了,人还能活下来,她可真是命大。孩子呢?”
“是个皇子,一切健康,现在孩子在若云阁,梁贵人连给喂奶都得亲自盯着。”
“皇上呢?”
“皇上从下朝回来,一直在若云阁没出来。贵人,咱们的人会不会被发现了。”
佳琪有些慌张,深怕她们的阴谋被旁人知晓。
“怕什么,把那些人都叫来,就说他们做的不错,贵人要好好的赏赐他们。”
皇上见小皇子雪白可爱,便赐名朝。出生在朝日来临时,犹如朝日。
平安生产四个大字,让一些事就被忘记,一些人也被轻饶。她自己不说,昨日的意外似乎没有发生过。
谁都不会提起。
魏乔儿养伤这些天,梁贵人坐月子这些天,刘贵人安静下来的这些天。陈俢华时常侍奉在皇上身边。
这份殊荣,连张简兮也有些嫉妒。
“从前觉得简兮的性子很是平静,想不到你的性格更是沉静。入宫这么许久,朕都没召见你,也没见你抱怨。”
陈恩珂将抄写古文的笔放下,低着头回话。
“妾身入宫,已是莫大的恩宠,岂能还有其他奢望?”
“陈家家风不错,把你教的识大体。朕若不赏你,岂非是朕的小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回皇上,妾身别无所求。”
陈贵人这清冷娇柔的气质,配上无欲无求的回答。还真挑起了萧鸾的兴致。
相比盛宠之下的陈俢华,让刘贵人都少了许多动作。
陈恩珂,性格冷淡。若没有皇后传召,很少出宫。惜福殿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魏乔儿同陈恩珂第一次单独见面,便是在她落水的湖边。
她对着湖水有种莫名的恐惧,每次路过,连个眼神都不肯留下。
那日陈俢华似有心事一般,穿着单薄、孤零零站在湖边,望着一湖碧波荡漾。
魏乔儿好奇,便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慢慢的向湖中走去。
还没等人稍作反应,她便跳进湖中。
一圈圈水纹,从她跳入的地方向四周散去,开出了一朵水花。
湖水没了她的脸,人消失在视线。
等到路过的宫人赶到,陈俢华自己又游上了岸。
“你游泳玩呢,可把我们吓死了。”
“让贵妃娘娘受惊,是妾身的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想不通…”
陈俢华没给她太多关切的机会,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冬日的风,威力十足。
她裹着厚厚的斗篷都觉得清冷,更何况是那个穿着单薄,浑身湿透的陈俢华呢?
“她一定有事。”
“娘娘说什么?”
碧青傻傻的问,对刚才陈俢华的态度很生气。
“娘娘咱们走吧,真看不惯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后那副高傲的样子。”
“这不像高傲,像是心死啊。”
想知道陈俢华的事情,还得靠宫外,她那些好帮手们。一人打听一点,信息也就全了。
立刻修书,不容耽误。本能告诉她,这人绝对有故事。
寒风一吹,陈俢华高热三日不退。也回绝了皇上三日。
风寒伤身,易传染真是一个好借口。
魏乔儿原本认为,她只是一个不在乎身外物的人,如今看来,更不在乎身外人。
淡漠皇上的行为引起了后妃的猜忌。
别人求而不得,她却弃之如草履。如此凡尔赛的行为,太容易招恨。
后宫的怨恨对陈俢华一点作用都没有。
冷冽、鄙夷的目光也好,嘲讽、贬低的语言也罢,未伤她分毫。
整天一副就死的模样,随便他人言语侮辱。
“好了,你说了这些、做了这些,对她可有作用?”
皇后很讨厌刘贵人喋喋不休的抱怨。
“姐姐可真大度,当了皇后的人,真是气度不凡啊。我当初还真是小瞧了她。”
“人家并非池中之物,你再做何种手段也无济于事的,还是收一收你的性子,别太树敌太多,等那些人羽翼丰满,报复你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们敢吗?”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是没到时候,我话说到这里了,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的孩子着想。”
皇后难得如此用心的教导妃嫔,奈何刘贵人不是块好料,再好的工匠看了,也摇头躲避。
消息一封接着一封传进惜福殿。
魏乔儿就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一般拼凑消息。
陈家有一个很大的书院,学子众多。陈老爷以年纪大为由推了儿子当官后,自己退出官场,一心扑在学院上。陈家很受周围官宦世家的尊敬。
陈恩珂不是家中的独女,她还有一个大她2岁的姐姐,陈恩珂前脚刚入宫,她姐姐便嫁人。“这没有瓜啊?难道我的预感出了错?”
魏乔儿不信,陈恩珂那副虽生犹死的状态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继续翻找他们送来的书信。
关键时刻还得靠李起,他送来的信中,注明了一句“有人说”
不管“有人”是谁,一定是知道什么。
陈恩珂和她的姐姐,自小也在书院学习。有一位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
名曰常青。
陈老爷见常青,仪表堂堂、器宇不凡、聪明好学,和家中女儿关系也很好。便有意打算招他做上门女婿。
一番观察下来,家中两个女儿都对此男上心,愁坏了陈老爷和陈夫人。
陈恩德作为家中长子,去打听未来妹夫的心思,也告诫他,如果喜欢其中一个,一定要与另一个保持距离。
那常青对更为稳重的姐姐上心。便刻意对妹妹保持距离。
陈恩珂自知,常青要为自己姐夫,也断了念想。
正值此时,皇帝宣了陈恩德的妹妹入宫为妃,便报上了妹妹的名字。也给常青下了聘书。
殊不知,姐姐喜欢的是常青同屋好友吴洁仁。
鸳鸯谱已乱,无可挽回。
姐姐约定心上人一起私奔,妹妹不忍心常青受伤,便偷偷的跑出家门安慰。无意透露姐姐私奔的消息。
两队人马在一处山脚处相遇。
姐姐和吴洁仁早已暗度陈仓,珠胎暗结。
常青将心中的质问压回到心里。愿意填写退婚书,给心上人和兄弟幸福。
大雨来临,山路难走,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瀑布。
常青为保护心上人,坠入河中。
看着心上人落入河中,妹妹立刻跟着跳下了水。
直到第二天,两个人才被打捞上岸,幸运的是妹妹被浮木所救,只是昏迷。而常青落水时撞击到头部受伤,随水流走。从此后世间再无常青。
两日后,便是陈恩珂入宫的日子,一向活泼的她,也换了性格。
“她进宫是为了求死的。”
魏乔儿自言自语,若此消息有一半可信。
“她对皇上无心,所以不在乎皇上的一切。她会游泳,想下去救人,却看着爱人眼睁睁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脑中不自觉的哼起了阿桑的《一直很安静》: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而我却不能有姓名。
这封信,妥妥的be美学。
陈恩珂是想赴死的,可她死了,家中的人定会因为抗旨收到牵连。入宫时唯一的选择,心死了,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魏乔儿躺不住了,她要起来去问问这故事里的女主是不是真的。
“娘娘,你也好去哪里?”
碧青赶忙扶住主子。
“我没事,我想出去走走。”
“您都这样了,不能走,太医说,还要躺七天呢?否则前功尽弃。”
这太医一定是和她作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交代她不能随意走动呢?
风,吹进窗,带走了写着悲剧故事的布卷飞到了院子里。
飞到了前来交稿的张简兮的怀中。
那故事很轻松的将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和经历感情的女子拿下。
张俢华落着泪,问故事中的人是谁。
“好像是陈俢华,要不你去帮我问问。”
她不能亲自去,自然得找一个人代劳。
张简兮外冷内热,有原则和品行的人最好不过。
“这叫我如何开口?”
俢华拒绝,认为这是人家的私事,不好插手。
“你去问问,万一是别人的重伤,说她在宫外有心上人,岂不是对她不利?”
“对,这种流言,事关生死,是得问清楚,我们也好为她隐瞒。”
“你不恨她,夺了你的宠爱吗?”
“姐姐,皇上从来就不会专宠某个人,也没有谁,能抢走属于自己的宠爱。一辈子长着呢,若天天恨这些,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你倒是想得通。”
“娘娘…”
碧青的眼神看向门外。
魏乔儿也跟着看过去。
一个熟悉的人影,抱着一个孩子正跨进她的院子。
“难得啊,快坐吧。这生孩子才几天啊,你就出来乱跑。”
梁贵人把孩子抱给了乳娘,自己跪在了魏乔儿的面前。一旁的张俢华赶忙靠边,恭敬的站着。
“娘娘,救救我和孩子吧。再这样下去,我和孩子都活不下去了。”
“你先坐下,有事咱们慢慢说好吗?”
宫人扶起梁贵人,特意搬来了软座,还垫上了软垫子,拿来了被子和火炉。
“贵妃娘娘,我宫中,布满了皇后和刘贵人的眼线,从前我还有精力防着,如今真是防不胜防,她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若不是想要我的命,就是想要孩子的命。”
“我早就觉得奇怪,那日你早产,你宫中的人的行为很刻意,对你的生死不闻不问,我让他们去喊太医,却和我推三阻四。”
“娘娘,若我说,我早产是意外你信吗?”
梁贵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张俢华。
“信啊,怎么不信。”
见魏乔儿说话不防着张俢华,梁贵人便斗胆相告实情。
“那日我快入睡了,听见房间有小动物的尖叫声,直觉告诉我,这是老鼠。就命下人去拿些老鼠药。没曾想,那些老鼠比猫还大,像着了魔一样,往我的身上爬。我大声呼救,却没有一个人进来。过不久来了一个脸生的宫人,将我一推,我便重重的摔在地上。整整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人替我传产婆和太医。我命了一名信得过的贴身的宫女一定要跑到惜福殿寻你,才保证我平安生产。”
“那老鼠是谁放的?”
“那天上午,我遇到了刘贵人。”
不用多说,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怎么回事。
刘贵人,果然是后宫中的老鼠屎一样的存在。
这下算是犯了众怒了。
从前的李夫人心思再狠毒,也只是对魏乔儿一人,还是懂得拉拢人心,权衡利弊。
这刘贵人怕是蠢到家了吧。
魏乔儿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整治到底。
她装模作样的去了若云阁,配合梁贵人演了一出好戏。
都知道贵妃心高气傲,脾气不好,谁的面子也不给。
梁贵人母凭子贵,轻看了贵妃娘娘。数落讥讽,鼓动下人帮腔。
刘贵人蠢,连带着指派的下人也蠢,三两下便入了套。
眼见网撒开了,就等着收网的时刻。
“哎呀,娘娘,婢子不是故意的。婢子这就去给您换一杯来。”
魏乔儿认识这个人,那天晚上便是她,想偷偷摸摸出去传消息的。她的宫人亲眼所见,此女走进刘贵人宫中。
“别了,咱们好好算一算账吧。我这件是云锦,一匹需要上万条蚕吐出的丝织成,上面的花也需要10位绣娘,绣上三个月。衣服的款式是我自己设计,剪裁和成衣制作,是咱们都城,最好的匠人做的,被你着热茶水一泼,怕是伤了内里。”
宫女听出了话中要赔钱的意思,赶紧跪下道歉,说什么茶水是梁贵人要上的,自己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小心。”
魏乔儿摔碎了手边的茶盏,吓得众人不敢说话。
梁贵人御下不灵,罚俸三个月。刚才帮腔的下人全部拉去长街受罚。其余的由梁贵人处理。
“梁贵人还在坐月子,也不能没人照顾,这样吧,我调配新的宫人暂且伺候你,别说我苛待后妃就行。”
梁贵人配合,低声说不敢。除了因为惊吓而收到的哭声,在没有下人敢说话。
帮梁贵人解决了小难题,还有一个大难题等着她。
刘贵人有皇后和刘家撑腰,想要动其根基,着实不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