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与不生都是麻烦
魏乔儿养病不能起床，皇后交代的工作自然落到张俢华的头上。
她位份不高，娘家只有一个刚立小功的哥哥，对她的指派多有怨言。
拿钱的人多，干活的人少。一件挂红绸的小事，每个宫多出了7个人。
采买物资，比寻常贵了数倍。
她要是问上两句，那些油头滑脑的老嬷嬷立马抱怨头疼脑热，撂挑子不干了。
自己贴了不少银子，也没见别人说句好。
魏乔儿气的不行，将宫中大半人手分派给她。
知道底下的人扣下了银子，也无计可施。指望人家做活，不得让人吃饱吗？
魏乔儿替她不值，劝她别那么要强，随便做做得了。
还真指望人人都满意吗？
“我不是非要让人满意，只是不想低了皇上的面子。”
“哎…真是孺子不可教啊，不知道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傻呢？他的面子是他自己挣得，和你怎么做一点关系都没有。皇后是有意为难我们的，哎…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后宫安宁，皇上才有精力处理前朝的大事，我受点委屈便能安稳后宫是值得的。”
真是一个有格局、有水平的、有见地的人。牺牲自己照亮别人，比蜡烛还敬业。
魏乔儿是不能动弹，否则一定给她双击点赞。
天气愈渐寒冷，惜福殿的果树叶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没有大棚塑料，草本生的植物都无法生长。
魏乔儿幽怨的看着土地被荒废。深吸一口气，让碧青搀着赶紧离开。基因里的勤劳不允许她浪费土地。眼不见，心不烦。
“娘娘为何要自责，冬日里万物自然要休眠。”
“有办法让土地冬季也不荒废的，需要的东西这里没有。”
“那不违背万物生长的规律吗？”
“我们可是人啊，很会利用规律的。只要掌握了植物的条件，冬日也是可以种出蔬菜的。只是少了塑料。”
“塑料是什么？”
魏乔儿眨眨眼睛，闲来无事就给他们科普一下吧。
“就是一种黑色的水，这种水可以燃烧。里面的某些东西提取出来之后，可以做衣服，做塑料做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知道，这种东西。”
门外打扫的宫人兴奋的说。
“你如何知道的？”
“我们老家就有，挖井时挖出来的，黑色的水很粘稠。老人说是妖怪的血，必须烧掉。结果点上火，一直烧着，都没停过，有胆大的就挖了一点回家，比柴火好用多了。”
“对，就是这种。”
想不到这个时候就有人用初代石油，她很想让小宫人找老家的人运些进宫。运送黑水太危险，也没好的容器装，想想便摇头放弃。
“娘娘，你说这黑水，能做衣服？”
好学的小宫人，提着扫把，壮着胆子走进大殿。
这份求知好学的态度，感动到了她。
她唤小宫人坐下，准备好好的给他上一堂课。
小宫人不敢坐在凳子上，便坐在魏乔儿脚边的地上，盘着腿，抬起头，仰望着，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出尼龙这种物质。
“黑水里可以提炼出尼龙纤维，可以拉丝，就像蚕茧一样，然后制成衣服。”
“怎么提炼？”
“这可难倒我了，总有办法的吧。”
长庆殿
“姐姐，我这主意不错吧，何必什么活都拦着自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又要贴银子的功夫，就得下派下去。你不是多了许多和咱们太子陪伴的时间吗？”
“你聪明了，只是苦了张俢华，她入宫的时间尚欠，许多事都不清楚。恐怕是要受累了。”
“那是她能力的问题，可怜她同情她就够了。可别伸手帮她啊，这女人可是和魏乔儿一伙的。哎~这次没整到她心里真是不痛快。”
“你也收收心，孩子得有5个月了吧。好好学学如何做个娘。”
皇后陪着太子练字，一点也不想理这个没事找事的妹妹。
“这孩子能保咱们家荣华富贵就行，何必让我当娘呢？反正有乳娘照顾，肯定比我照顾的好。”
“哼，说的是，你都来我这里大半天了，不回去休息休息吗？”
刘贵人冷笑一声，嘴角抽搐。
“姐姐想赶我走？哎~当了皇后就是不一样，好大的气派啊。”
“太子学习功课要紧，你在旁边一直抱怨，还怎么学习？若你孕中无事，大可去抄写古书，和皇上见面时，好歹还有话题可聊。”
刘贵人无言以对，看了一眼正在练字的太子便离开。
佳带一路谨慎的跟着送走离了刘贵人。
“娘娘，二小姐这般脾气比李夫人还难以控制啊，只怕她会闯祸，连累娘娘。”
“父亲要她入宫，我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从今以后，太子的饮食一律由你亲自看着。”
“娘娘是担心，二小姐会对太子动手？”
刘贵人气量小，以为在皇后这里可以邀功，显一显自己的聪明手段和驭人之术。也告诫皇后自己在宫中对她的作用。
亲姐姐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算了，还轰她走。恶气不撒，誓不为人。
“娘娘，咱们回宫吗？”
佳琪也是打小伺候刘贵人的婢子，很是了解主子的脾气。现在回宫，定要拿宫人们出气，自己也得做好对策才行。
“回宫？太无趣了。天气不错，去御花园晒晒太阳吧。”
独角凉亭西北方向的空隙用屏风挡着，两个小火炉滋滋的冒着热气。
里面坐着的是同样来散心晒太阳的梁贵人。
她的胎已经8个月了，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身边服侍的宫人自然多一些。
刘贵人眼中冒着精光，玩味的笑着。好似看到猎物一般。
佳琪预感到主子要干嘛，赶忙小声提醒。
“贵人，她快生了。”
“生了才好呢？这样入过冷宫的人，也配同我平起平坐？我还真是把她给忘了。”
刘贵人大大方方走进凉亭，笑靥如花，热情的同梁贵人打招呼。
“哟，好巧啊，姐姐也来晒太阳？”
“是，晒太阳补补钙。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告退了。”
梁贵人怎不知，刘贵人的手段和心机。见她来之时，就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保险起见，屏风火炉全都带走。
刘贵人看她，颇有戒心也不好继续挽留下手。
“那就不送了。”
梁贵人离去的背影，格外扎眼。
刘贵人鄙夷的看着，心生一计。
得令的佳带，嫌恶的走开。留她一人在园中闲逛。
冤家路窄，张俢华带着宫人路过，被她拦下。
俢华面无表情，弯腰行礼，只求尽快离开。
“贵人，妾身还有公务不便久留。”
“公务？什么公务？就那点子活，如今还没做好？”
“妾身愚笨，是得花些时日。”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忍让，自谦就能让对方放得过自己。可惜她错了，对方不是人，是一只吃饱了没事干的狡猾狐狸。
闲下来更可怕，为求取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是挺笨的，不如留下来，让我指教你一二如何？”
“妾身还要去给贵妃娘娘复命，不得空，改日亲自去贵人宫中讨教。”
“哟，搬出了贵妃啊，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那么有腔调。”
“贵人误会了。”
张俢华言语间有些激动，着急为自己辩解，不想对方误会魏贵妃。
不料对手要的正是这种激动的情绪。
刘贵人在家时就很会利用别人情绪，生气悲哀她都能得心应手的应对，只要对方被她点燃，就可达成目的。
刘贵人突然示弱，略带哭腔的说道。
“我没有误会你，我只是随口说说，俢华你为什么那么激动，这样子，我可害怕。”
张俢华发现自己着了别人的道，深吸一口气，立刻冷静下来。时刻提醒自己，对方可是有手段的。
“贵人，若没事，我先走了。”
任凭对方说什么，她都照走不误，只盼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张俢华对她起了戒备之心，便不再阻拦。
“哎，怀孕的人啊，脾气就是有些古怪，一会难过一会开心的，俢华别放在心上啊。”
她隔着小路喊。一句话撇开了自己没事找事的毛病。
张俢华一路小跑，来到惜福殿。
紧张的样子吓坏了宫里的人。
群青赶忙给她上了热茶，搀扶魏乔儿出来安慰。
“怎么了？你这样子，好像见了鬼一般。”
张俢华捂着胸口，点点头。脸上满是嫌恶的表情回忆着刚才的经历。
“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遇到了刘贵人？”
魏乔儿立刻猜出俢华所见之人是谁。便让碧青去拿些好吃的糕点给俢华压惊。
“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太给她脸了，下次照着她的脸，甩两个大耳光子，看她还嘚瑟不？”
“可是她怀着孕。”
“对，怀孕是要照顾一下，等她生完，再打。哎~你怎么哭了？刚才她是不是欺负你了，刚才刘贵人是不是欺负你们主子了？”
魏乔儿见不得美人流泪，特别是这样的气质美女，她一哭，她的心就化了。
不顾自己的腰伤，忍着痛站起来，问俢华的下人。
“没，怪我自己而已。”
“怎么又怪你自己，你这样的人都在自责，那我岂不是悬梁自尽了。”
张俢华觉得魏乔儿说话很有意思，带着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委屈还在，仅一秒脸色又沉下来。
“我入宫比她还早，怎么肚子就没动静呢？”
“怀孕有什么好的，肚子大了，皮肉会松，你那么年轻多过几天好日子不好吗？”
“我们妃嫔就是给皇上绵延子嗣的呀。自然是越早生越好。”
“皇帝之位只有一个，皇子却很多，这可怎么办呢？”
“藩王或者公主也是好的。”
她除了认同，又能怎样呢？张俢华无法理解皇子夺皇位的凶悍，藩王活不活，皇帝一句话的事情。要么乖乖听话做一只待宰的羔羊，要么反抗。
公主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嫁给官员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和亲这辈子老死不相见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敌人。
她就是和亲来的，魏国也好，齐国也罢都把她当成叛徒，苦不堪言。
“别着急嘛，这种事急不得的，得顺其自然。你心态放平稳了，说不定就来了。”
魏乔儿见不得她委屈，便教会她如何算安全期。
俢华如获至宝一般放在袖子里。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灵动的眼睛换上的笑意。
深夜，院中传来黑猫的尖叫，吓得魏乔儿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若云阁的宫人四处拍打宫门求救。
梁贵人大动胎气，流了好些血，怕是要生产了。
宫中太医又因刘贵人腹痛被召走了几个。产婆无力解决，急需太医入宫。
这声猫叫，恰到好处的喊醒了她。
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正是梁贵人宫中的宫女。
“娘娘，快救救我们家贵人吧，她和孩子都快保不住了。”
魏乔儿是个识大体的，人命关天的事情，如何还计较个人恩怨。
带着人急匆匆的去了若云阁。
“太医呢？”
“在刘贵人宫中，刘贵人腹痛，召走了值勤的太医。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宫外。”
“去，开宫门，快马请人。皇上皇后那里有我担着。愣着干嘛，快去啊。”
若云阁宫人不信魏贵妃有如此魄力，站在原地不敢动。
“碧青，去喊醒皇上，告诉他，梁贵人早产有难，宫中无太医可用。”
宫人依旧不敢动。
“我的腰牌，快去出宫要人。”
她无奈，只能使唤自己宫中的人。
狠辣的目光落到未接旨的宫人身上，宫人低下头尽量保持与她的距离。
她冷笑：“这若云阁，怕是早就沦陷了吧。”
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一盆一盆红色的水从里屋端出。
她听不见梁贵人的声音，只有产婆安抚的声音。
“贵人，快了，看见头了，咱们休息几下再用力。”
妇人生产就是鬼门关上闯一遭，更何况是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
梁贵人早产的样子，可把她吓坏了。
床上的人，头发、衣服、床单都与汗牢牢的混在一起。黏在产妇的身上。
产妇脸色煞白，如白无常一样。嘴角流着血，嘴唇上还有一排深深的牙印。
表情十分痛苦，攒着劲不敢将疼痛发泄出来。
“用力。”
稳婆一声令下。
产妇闭着眼睛，用全身力气将胎儿推出体外。
出来的只有鲜红的血。
血打湿了被单，滴滴答答的向下流。
魏乔儿仅看了一眼，便慌张的跑出寝殿。坐在台阶上干呕。
这般生产的景象，绝不是自然生产。那句胎动早产，令她十分在意。
“喂你，对就是你。”
恍惚间，她看到一名宫女鬼鬼祟祟的想离开。
“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殷勤讨好的语气，真是恶心。主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巴结贵妃。
“你们贵人，到了预产期吗？”
“没有，太医说还有一个多月。”
“那怎么会无故生产？”
“贵人是被吓到了。”
“见到什么了，被吓成这样？”
梁贵人被受到惊吓早产，这个理由着实可笑。她能被这个时代什么东西吓到。真是活久见。
宫女支支吾吾不肯明说，一会说自己不在宫中不知道，一会说要去给贵人烧水。魏乔儿见她有所隐瞒，便让她离开，派了自己的宫人小心跟踪。
萧鸾来了，也有太医进宫了。
梁贵人命大，生下了一子。体力不支晕过去而已。
宫人拦着萧鸾，说什么生产是大忌，会对皇上龙体有损。
这番理由，真就挡住了萧鸾的脚步。
小皇子被抱出来给皇上请安。
小小的人，皱巴巴的，扯着嗓子大哭。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快抱回去放在她娘身边，这孩子刚离开妈妈不习惯呢。”
魏乔儿舍不得孩子哭，想着孩子应该是着急找妈妈。
“娘娘，乳母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给小皇子喂奶。”
产婆笑着，抱着孩子离开。
这妃子还不如普通人呢，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真是可怜。
“你立了大功，说吧，让朕怎么赏你。”
魏乔儿诧异的看着说这话的男人。
“孩子不是我生的，罪也不是我受的，我立什么功了？”
“没有你，这孩子恐怕生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