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巧娘送药
厨娘们虽然喜欢宿莽，但对于厨房禁令仍是近乎刻板地严守着，宿莽只好放弃抄近道的念头，从另一边绕行到后厨。
顾婶从私厨穿到后厨，腿脚比宿莽快上一倍，她早将几个仆妇都召到了她周围站着，细细讲解吩咐。宿莽拽过一个木盆，将竹签子扔进去，麻利地打了一桶水，“哗啦啦”倒满。
有人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她一个人在忙活，忙过来搭了把手。
“这就是串串的竹签子？行得通吗？”
“放心吧，这可不是干毛竹。”宿莽得意地说，“小邱婶专为了我，去陆婶婶那儿领的新鲜翠竹，保管没有霉味儿，跟鲜竹笋一样香呢。”
库里的蔬菜边角料们都被搬挪了出来，泡水清洗，削皮斩段，雪还在下着，却拦不住院里的热火朝天。
刘半夏叼起一块蹦到眼前的山药，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这是吕望山中不曾种植过的金贵菜蔬，一般在秋末成熟，收成后如若保管得宜，可存到第二年的夏初，它又富含淀粉，是越冬的优质储备粮。只可惜当时他和爷爷找遍了大山，都挖不到一小块山药根，也是让他至今百思不解。
不过明年就好了。第一次在膳厅看到山药时，宿莽就机灵地央了升秤的赵婶婶，定要赊给她十几段好山药，一开春就种到地里去。
“收成了我定还你十倍。”宿莽在赊账前已经接受过刘半夏的山药专项培训了，说出这话时信心满满。
赵婶婶可不会只因着这种话就放过她，定要她立下申领字据。宿莽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还抓起二虎的爪子，按了一个梅花印。
这里所有的婶娘们，都有自己专管的活计，虽然也不甚轻省，但比从前在外头强多了；且只要自己手头活忙好了，不出岔子，不胡乱敷衍，闲暇的时间不拘做什么的。在这样的制度下，婶娘们为着省出时间闲话，手脚练得愈发的麻利。刘半夏才啃完一小截山药，边上已经摞起了极高的一堆串串。
山药、莲藕、冬瓜、胡瓜、莴苣、萝卜……那些平日里大家都懒怠吃的菜蔬，却恰恰是极适合烫煮着来的。
虽然没有现代的各色肉丸子，也还有豆腐丸子、酥炸江米球，还有本就圆滚滚的小芋头、小阳芋。曹三娘另还串了少量的腊肠段，宿莽要吃，她拍开她的手，嗔怪道：“姑娘与少爷们一同用膳，还怕没得嚼裹？且留给咱们过过嘴瘾吧。”
宿莽伸长脖子问顾婶：“顾婶婶，你可记得写好单子给我师傅看去。要是能赶上今晚吃，就着这大雪，该多畅意呀。”
正说着，库房的巧娘提着个食盒走进来。
“小莽姑娘，该吃药了。”
宿莽只知道巧娘制的果干酸甜香糯，没成想竟还兼着送药的差事。她蹦跶着迎上去，就要去掏巧娘的袖子。
巧娘咯咯笑着避开，道：“我可没揣着，先吃了药。明天仍是我送来，给你带杏干。”
宿莽从食盒里拿出那个熟悉的窄口瓶，感受了下温度，喝了一口，五官都皱缩到了一处。“怎么觉着比昨天喝的更苦了？”
“许是我路上耽误了，凉的多了，就苦些？”
宿莽厚着脸皮耍赖：“那你可要赔我的，你那里还有陈皮没有？”
巧娘笑道：“寒大人可是特意嘱托的，叫我不给你吃陈皮，说是药性相冲的。我给你些新制的盐梅，比陈皮好吃。”
宿莽盘算着也不亏，欣然答应。她记得师傅的嘱托，耐着性子一口口慢慢喝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个仆妇凑过来问她：“姑娘喝的什么药？可是身上有不妥了？”
宿莽砸吧了下苦透的嘴，五官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苦着脸说：“姜婶婶不必操心，这是我师傅疼我呢，都是大补的。”
姜婶婶靠近她略闻了闻药气，笑道：“是呢，闻着还有山参呢，确是金贵药材。”
姜婶婶常日里守着小火炉煲汤，对山参自然熟悉。得了姜婶婶的肯定，宿莽嘴里苦着，心里却很甜。
是呢，要记得请师傅来一起吃火锅串串。
喝完药，巧娘拿着顾婶婶的单子，并宿莽写的“请师○来用饭”的纸条子走了。
顾婶婶利索地与几个厨娘商议完了羊油底料的配方，没一会儿功夫就麻利地炒制好了，用热汤化开一点，递予宿莽尝鲜。宿莽只觉得醇香异常，蜀椒辣着嘴唇，却不辣口鼻咽嗓，甚是奇妙。她只蘸着尝了一点，就觉得全身温热异常。
果然二虎说的没错，冬日里吃羊能驱寒。可惜了，诲哥哥怎么偏生在七月呢。
她热得有些呆不住，遂离了众人，跑到外头去玩雪。雪绵软冰凉，她蹲在雪地里，舒舒服服地捏了一只小老虎，想起今天还没去看过让儿，就红着手，捧着老虎往让儿的院子里跑去。
“你可快好起来，咱们要吃火锅了。这火锅可不兴端到你屋里吃的，被褥要沾染气味的。”她撑着袖子凑到让儿鼻子底下，“你闻闻，我身上一股油香味儿呢。”
让儿光顾着把玩那只小老虎，没分出太多心思听宿莽说话。他凑到袖子上，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觉得新鲜，问：“这是什么味道？厨房趁着我喝小灶粥，给你们做辣菜了？”
“就是火锅的味儿呀，羊油火锅。”宿莽又不厌其烦地向让儿说了一遍怎么炒底料，怎么穿签子。
让儿被她说得直吞口水，嘴上却挑剔道：“一次吃那么些个菜蔬，太纷杂了，克化得动吗？”
“你怎么说话听着和诲哥哥一个调子呢？露怯了吧，我来教教你。”宿莽学着二虎的语气说，“这叫丰富膳食结构。”
“小莽，你说话怎么像个老先生？”
“别打岔。”宿莽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打让儿，想到屋子里还藏着人呢，忙讪讪地收了劲儿，学着老寒的样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只有丰富多彩的膳食，才能从一日三餐里摄取足够多、足够全面的营养，来满足我们人体机能的多方面需求。”
“你的话太拗口了。老祖宗有言，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荤为充。可是这意思？”
刘半夏在一旁偷笑，又输在读书少上了。
“话糙理不糙。你说的我还听不懂呢，那说来又有什么用呢？”
让儿正要回击，刘半夏见他俩又要battle起来了，忙跳上窗台，准备早些逃走。却不想让儿将雪老虎搁在窗台上，被他这一扑，直接摔落到床上，碎成了一摊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