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胞胎暗卫-2
宿莽越想越觉得可惜,连着胃口也有些不好。让儿在一旁劝她多吃些,直说到不要辜负了雪青跑这一趟,她才勉力又吃了几口。
问过让儿不吃,宿莽将剩下那碗酥酪放在地上,招呼二虎过去吃。
刘半夏却比她还没胃口。他将下巴搁在碗沿上,心里止不住地胡乱想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在少爷们的屋里藏着几个一模一样的保镖,或更确切的说,是不会见光的暗卫。
没错,他非常肯定,刚才那俩年轻女子有着不俗的身手。她们不仅走路没声,连呼吸的间隔都异常的绵长;更可怕的是,外面雪那么大,雪青去拿点心,回来时鞋上连一点雪水都没沾染。
刘半夏并不懂武功,但他懂得一些中医的皮毛,也看过很多肆意畅快的武侠小说。当日云鸦倏忽片刻消失不见,他就怀疑这个世界是存在武功的;此刻这俩女孩明明在这个屋子里,他却听不见一点动静,不是内力深厚,就是白日幽灵了。
他抬头去看宿莽,虽然她在听让儿说话,但脸上却是无尽的心事。
他要不要尽快带宿莽走?越深入接触,他越觉得,这一家子人不好惹。
连似乎最单纯的让儿也是。
这小小孩童,已经相处月余,成日与宿莽攀比较劲,却从没提及自己家有四胞胎这样的奇观,合理吗?且,他今日又这样坦荡地透露出四胞胎的存在,到底是心不设防,还是有意为之?
听他的言语,四胞胎是祖母给的,并不与寒大人打交道;而现在宿莽已经是寒惊谷的徒弟了,今日更是去了兄弟俩都不曾去过的赤庐,寒大人还给她吃了自己日常所服的汤药……
让儿将一块点心放到猫儿跟前。刘半夏正在竭力思索,见他冷不防凑过来,被生生吓了一跳。
让儿与刘半夏眼神对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继而笑道:“小莽你看,二虎在发愣,被我吓着了呢。”
刘半夏站在原地没有走近,他对宿莽“喵”了一声。
“小莽,我们该回去了。”
宿莽似乎也早就想走了,见胖猫跳出窗外走了,她忙说:“二虎惦记着田里呢,我也走了。你好好吃饭,别贪着看雪,我再来看你。”
让儿应了一声,看着宿莽走远了,才合上窗扇,窝进了被子里。食盒里仍留着许多茶点,他并没有胃口,只任它敞着,闻一些清甜香糯的气味。
宿莽垂着头,一脚脚踩地上薄薄的积雪。刘半夏跟在她身后,去踩她留下的脚印。
他能感觉到宿莽的低落。或许是终于发觉让儿并不是和她一样的普通孩子,又或许是,发现了让儿对她的隐瞒……
宿莽从来活得像一个敞着口的麻布袋子,心里装着什么就往外倒,也不忌惮别人窥探她的内心。长余洲是个陌生的地方,师傅、郭氏兄弟、仆妇们,也都是陌生的人,宿莽却是全心全意地想留在这里,想将他们当做新的家人。
雪早就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鹅毛,遮蔽了前景。宿莽在月洞门下躲了一会儿,见雪下得愈发绵密,遂抱起二虎,决定从正厅穿过去,再绕回自己的院子。
“小莽,放下,我能走。”
宿莽却还是搂紧了胖猫,低着头紧赶几步,跺下裤管上积的雪,钻进正厅。
正厅从来都是空落落的,看格局,估计原是预备着见客用的。仆妇们每日都将它洒扫得极干净,想来不久前刚洒扫完,正敞着前后门通风。宿莽穿过两排官帽椅,停在门口。
一个人影身披大氅,长身而立雪中,手中举着一把乌青的伞。
“诲哥哥……”宿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不是郭熙诲,又能是谁呢?
与院中步道所铺的青砖不同,正厅前面的是极光滑的白砖。宿莽防着脚下打滑,每一脚都实实踩下,一点点慢慢往前蹭去。
刘半夏看郭熙诲站立的样子,似乎在等着有人从甬道过来。
宿莽悄无声息地走到郭熙诲身后,叫了一声:“诲哥哥。”
郭熙诲似是被吓了一跳,愣怔间抖落了大氅上的积雪。他回过身,见到宿莽,问:“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往前走几步,将宿莽和二虎都罩进伞下。
宿莽勉强笑了下。诲儿留意到她神色间的异常,问:“怎么了?今日去赤庐,不高兴吗?”
“高兴……”
诲儿转身,示意宿莽跟上。伞不大,斜斜地往一边倾着,刘半夏趴在宿莽肩头,看身后雪地上留下的两排脚印。
他往四下留意看看,并没有发觉其它人影,雪地上也不见丝毫踪迹。许是雪大了,郭熙诲大概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他来时的脚印也被抹了。
“诲哥哥?”
“嗯?”
“你也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姐姐做侍女吗?”
刘半夏扭过头,去看郭熙诲的表情。
他却只当这是个极寻常的问题一样,微微笑了一下:“你是问靛青和群青?你在让儿房里见着另外两个了吧。”
“嗯……你们家好阔气的做派,连侍女都长得一样的……”
诲儿说:“小莽需要人侍奉起居的话,我将靛青拨到你屋里。我也不常用得着那么多人。”
宿莽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害怕。”
诲儿的声音在静谧的雪地里显得尤为清冷:“怎么,胆大包天的小莽被吓着了?不过是长得一样罢了,无甚稀奇的。”
刘半夏暗自吐槽:无甚稀奇……古代这样的医疗条件,一胎能诞下四个,还不叫稀奇?
两人已经走进宿莽居住的厢院,宿莽推开屋门,将诲儿拉了进去,左右看了看,旋即迅速关了门。
诲儿收起伞,靠在门边。宿莽的屋子他从没来过,眼中不过一桌一床,桌上摆着些纸笔,靠墙有个螺钿门的漆黑衣柜,并一些日用器具。
宿莽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低下头。诲儿屈膝矮身,宿莽将冒着热气的脸贴到他耳边,悄声问:“你们家是不是做皇帝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