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娘
寒惊谷一下明白她的来意。虽说云鸦腿脚快，几颗种子，也不至于亲自跑上一趟，敢情是料准了他会不悦，提前来说和的。
云娘见他了然，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老寒的胳膊，娇嗔道：“哎呀师傅，您别跟嘲风置气。他也是怕孩子吃苦。再说，这种重活儿，细皮嫩肉的奶娃娃们怎么做得来呢，别笨手笨脚的，再误了时节。”
寒惊谷“哼”了一声。云娘见他神色稍缓，拉他坐到矮墙上，继续说：“大不了这样，除了筑墙……”她想了想，招呼宿莽，“丫头，你想想，你们庄稼人，还有什么极重极重的力气活？要三两个人一起才能做下的那种？”
宿莽转动眼珠，刘半夏一听，这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他忙“喵”个不停，一一说了。
宿莽摸了摸有些过于闹腾的胖猫，复述道：“无非也就围水田、挖地窖、栽大树、舂稻米、蒸酒曲、打年糕……”
见她似乎要数个没完，云娘一边留意寒惊谷的神色，适时叫道：“行了，就这些吧。师傅，这种重体力活，以后就叫诲儿写信给嘲风，他拨人来做。”见老寒要跳脚，她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哎呀我来作保，除了这些，其余的，他绝不插手。”
云鸦去看诲儿，似乎也在征求他的意见。诲儿方才也仔细听了，虽然不甚明白，但想来除了这些活计，一块庄稼地里的活儿总是干不完的，弟弟不至于闲着。况刚才让儿那一摔，也把他吓得不轻，真要让他去围水田挖地窖……
他赶忙点头，说：“寒大人，先依了云娘吧。等让儿再大些，我会去回了老师的。”
见诲儿开口，寒惊谷更加为难了。他其实也心知孩子们做不好这些，有仆妇们帮衬也是勉强，自己心里别扭着，说白了也只不过是看不惯明嘲风的做派。
他嘴上却还是强硬，抱怨道：“这么一点子事就要人来帮衬，当年他们爷爷……”
“当年太祖爷和世祖爷不也是召集乡勇甲士帮衬着举事的嘛，又不是全凭个人冲杀出来的天下。”云娘越过寒惊谷的后脑勺，朝让儿使了个眼色。
让儿对宿莽的话奉为圭臬，每当她要长篇大论时，他都会拿笔记下。方才那一串，他已经一字不落地记了，见云娘示意他过去，他忙拿着纸冲进寒大人怀里。
“寒大人，我都记下了，你帮我看看写得对不对？”
寒惊谷看到让儿的手上满是泥垢，有几个指头上有明显的擦伤。他有些心疼地捏捏他的手，叹道：“你们呐，且惯着他们吧。”他接过纸，仔细看了，一字不差。他赞许地点点头，将纸叠好揣进怀里，问让儿：“你可都记住了？这纸我可要留作凭据的。”
让儿乖巧地点点头。
寒惊谷挺了挺背脊，横了云娘一眼：“说好了，就这几样。”
云娘看看让儿，又看看站着的诲儿，眨了眨眼睛。
“师傅才是最疼世子的。我们也是有样学样，才忍不住想多惯几日。”
寒惊谷冷哼一声，数落道：“就你嘴甜。”
宿莽看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哄着老寒，心里有些吃味。
“想爷爷了？”刘半夏问。
宿莽撇了撇嘴，用脚踩碎一个土坷垃，嘴硬道：“没有。”她朝自己的屋子那儿望去，“她们怎么还不过来，是要躲懒了吗？”
刘半夏走过去蹭了蹭她的裤腿：“你回屋去，把新得的种子收好，再把番茄种子拿过来。虽说暖房还没搭，但今日暖和，先种进花圃里也可行。”
宿莽兴致不高，怏怏地应了一声，回屋去了。让儿见宿莽走了，也踮着脚小跑着跟了过去。
诲儿见无事，朝寒惊谷和云娘作了个浅揖，也说要回去读书了。
方才还热闹的甲字田一下子静下来。山风轻轻刮过，已经有了初冬的凉意；太阳照着、水汽蕴着，却仍是秋日的和煦。
刘半夏悄悄踱到两人坐着的墙根下，将自己窝成一团，闭眼假寐。
“师傅，还是要您多费心。这些时日，我暂时不能进来了……有件要紧事，他托了我去做。”
“哦？比这里还要紧？”
云娘沉吟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寒惊谷竟然也没多问，只是“哦”了一声，叮嘱道：“自个儿也要珍重。”
刘半夏的好奇心被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勾了起来。这个女人，说得好听些，是姿色张扬，说不好听些，一举一动风尘气十足。刘半夏本以为她是要加入他们的，宿莽又有些怕她，故而想探听一些。可听她的意思，她仍是住在外面的，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见她起身要走，刘半夏舒展下两条胳膊，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眼睛却被石头里面石英云母之类的东西晃了一下。
门。
她要走，必然要开门的。
他困意全消，忙爬起来跟着她。女人走起来摇曳生姿，回眸看他时眼神缱绻。她朝胖猫笑了笑，径自朝通路里钻了进去。
等刘半夏钻出黑洞到达溪涧，却哪里有云娘的影子。他刚才明明也没听到什么巨响，奇了怪了。
他又在浅潭旁溜达了几圈，确定她没有跟他玩躲猫猫。他懊丧地看了一眼巨石，悻悻往回走去。
昨夜甲兵们人也多，他不敢跟着一起过去，万一被捉去开了荤，他可真冤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这女人怎么像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想起她去捞让儿的动作，该不是会什么轻功、移形换影什么的吧……
他站在漆黑的山洞中，忍不住在心里骂老天爷：“离了个大谱，这个世界还有功夫这种设定吗？”
算了，不跟老天爷计较。他都是只猫了，人会飞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再说了，自从知道自己可以从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种子，他想出去的念头也没了。不管怎么说，虽然失去自由，这里也总比外面好些。这两日开荒出来的地块，土质颇佳，想来收成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