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笑起来不像她
楚争提醒林落，“姐姐，你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我觉得他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
楚争不理解，林落心知肚明，又为什么总是一味的默许狐九的所作所为。
林落的神情严肃起来，“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狐九的心性我清楚，你应该也了解，你觉得，他会做出人神共愤的事吗？”
楚争想了想道：“我不确定，你已经是他的执念了。换做以前，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是现在，自从沈斋出现，他就怕对你失去掌控，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狐九了。”
林落摇摇头，“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林落在看着雕塑回忆的过程中，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人，“魔主百杀。”
楚争当然也记得，可是，“百杀？她不是被封印了吗？”
“她是被封印，可不是被消灭。天族封印百杀已有千年，天族离开之后，不知道封印会不会有所松动。我离不开黄泉，所以，我想要你去封印之地查探封印是否完好。”
“如果你觉得狐九无辜，那就是怀疑，狐九被百杀胁迫？可是她冲破封印不可能悄无声息，她在封印之地又能以什么胁迫狐九呢？”
“我只是觉得，狐九总能想在我们前面，如果真的跟百杀有关，他应该打算独自处理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所以，想要你去确认一下。”
魔主突破封印是大事，楚争也是义不容辞，“好，我马上安排一下，即刻出发。”
林落嘱咐道：“阿狰，只需要检查一下封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鲁莽行事，更不可以单独行动。”
楚争眼含笑意，“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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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之后，林落留在办公室翻看交上来的检讨。
这个过程很解压，每个人的内容千奇百怪，有人很认真的反思，有人为了凑字数会胡编乱造，有人会讲一些小故事。
小雪儿还是老样子，错字连篇。
“霸道的霸竟然能写对，教诲的诲写了个悔……让她多看点书也不知道都看什么去了。”
陈沫写的最是中规中矩，不愧是世家的大小姐，思路清晰，字迹端正，内容深刻。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千字，把在旅行社这些年的经历都一件一件简短概括了。文末还对林落说了一些感人肺腑的真心话。这份“检讨”林落肯定是要珍藏起来的。
“呵，老张这是给我画了一幅图啊！这怎么有两个我？哦，这个大的是雕塑……总部也不给培训一下文化课，什么年代了不识字怎么行。这得跟吕子谦提一下。”
林落正看得起劲呢，忽然有人敲门。小影已经下班，上楼自然也就没人拦了。
“请进。”林落倒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夏映欢，“夏小姐，你怎么来了？”
夏映欢走到了林落的办公桌前，站的笔直，“组长说要出趟远门，让我这段时间听落姐的安排。”
林落将那些检讨放到一边，轻声说：“他把你交给我了啊。”
“落姐……”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吧。”
夏映欢食指抠着裤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夏小姐。”
林落还以为什么事让她那么难以启齿呢，“那就跟阿狰一样叫你小夏。”
夏映欢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很明显的放松了，“好！”
林落想了想，“我没什么事安排你做。最近你们不是和刑警队一起在调查酒吧街的案子吗，有什么进展？”
“酒吧街的后续都交给刑警队了，关于妖族那部分，阿柒和阿肆还没有找到。”
林落点点头，“他们倒是会躲。好，我知道了。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这样你就不用每次都专程跑一趟了。”
“真的吗？”夏映欢心情愉悦地掏出手机，随即又深表遗憾，“其实我挺愿意跑的……”
林落察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你似乎，挺喜欢我的？”
“落姐，你是我偶像！”
夏映欢端详着林落，终于能把楚争和她讲的故事与真实的林落结合在一起。
她第一次听楚争讲起的时候对林落的印象很模糊。
楚争一边给她梳头，从镜子里看着她，一边说：“她小时候应该就是你这个模样，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梳头。如果我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当时，夏映欢刚从阁楼上下来，比较抗拒说话，而楚争就特别喜欢她这一点，她安静的时候，楚争就会自言自语似的说上好多。
在夏映欢面前的楚争很是温柔，似乎是把对夏映欢的好当成了一种弥补。所以，夏映欢从来没有害怕过楚争，也从来没有觉得他难相处。当然最主要是因为她所有的行为和情绪都配合着楚争，她觉得那就是她该有的样子。
在适应了对话和开始学习之后，她终于对楚争故事里的人有了好奇心。
“她叫阿落，当她还在襁褓之中时，一个游方术士在乱葬岗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她，那时，刚好是日落。也多亏了她命硬，否则再晚一步天彻底黑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了。然而那个术士也没能多活几年，等到阿落记事，她就靠着百家饭和乞讨过活。那时候有个说法，叫天煞孤星。阿落就是这样的人，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很快就死了，所以，慢慢的，就没人能容得下她了。”
“她好可怜……”
听到夏映欢的感慨，楚争眼睛扫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她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这其中好像还有一个将军的功劳，几次救她于危难。可是阿落似乎并不想提起他，狐九也守口如瓶。我遇到她时，她已经变得很强了。我当时被毕方鸟所伤，以为命不久矣，便打算背水一战，诱捕毕方鸟与其同归于尽。没想到叫声却把她吸引了过来。为了活命，我咬了她一口，可她非但没有生气，还问我，要不要跟她走。”
“狐九是谁？毕方鸟又是什么？”
楚争终于不耐烦她一直插嘴，“你只需要听着就行，不要问我问题。”
夏映欢很听话地“哦”了一声。
楚争很满意，“她教了我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降妖伏魔的法术，还教我如何控制自己的嗜血本性。她其实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但是她却因为我，知道哪家铺子的点心最好吃，一出新品就带我尝鲜。我早就对吃甜食上瘾了，根本不会去想什么魂魄。当初我被人怀疑的时候，她坚定地站在我身前。她就跟你差不多的身形，却一次又一次地保护我。即使她陪我去剑冢选了最厉害的神兵，我依然没有保护她的资格。”
夏映欢早就发现他钟爱甜食了，他床头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的都是好吃的。可是，她第一次不小心打翻看到的零食，十年后仍然完好无损地藏在他的枕头下面。
“小夏，这世上不仅有人界和鬼界，还有妖界。以后我们的工作也会接触到妖族，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妖。”
“小夏，你的阴阳眼是天赋，但是如果你只能看见，却不能制服他们，就毫无用处了。”
“小夏，其实鬼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只是人死后的一种形态而已，样貌越恐怖，他们生前遭遇的伤害就越大，都是可怜人罢了。”
这句话，是夏映欢记的最牢的。其实在阁楼的那段日子她就已经不怕鬼了，只是自从听了楚争这句话之后，她又多了惋惜和怜悯之情。
“你笑起来不像她。”
夏映欢原本就不是爱笑的性格，而在楚争无意间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夏映欢就真的不会笑了。直到许多年以后，楚争才疑惑，“你为什么从来不笑？”
那个时候，夏映欢已经习惯把情绪隐藏起来。因为她渐渐发现，楚争对她的好，其实跟她毫无关系，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发泄情绪，如果这个人又跟林落长得特别像，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重复的听楚争讲林落的事，慢慢的就把这种感情代入到自己身上，楚争说喜欢林落，希望自己能被她认可，希望她的眼里能只有他。夏映欢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这种感觉，她希望楚争注意到她，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与楚争并肩。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很害怕，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已经介入了林落和楚争的感情，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楚争。
她第一次有了避开楚争的想法。
她开始学着化妆，想要跟林落不一样，又怕太过不同会让楚争放弃她。那段时间，大家都说她是晚来的青春期，叛逆期，所以楚争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听故事。
直到有一天，楚争不知为何喝多了酒。
“我真的好喜欢她……”楚争抱紧了坐在他床边的夏映欢的腰，“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姐姐……你别不要我……”
夏映欢轻轻地顺着他的背，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每次被那些东西吓哭，母亲就会这样安抚她，她觉得很有用，而楚争也真的渐渐安稳地睡了过去。
她怕自己一动楚争就会被惊醒，夏映欢又拍了好一会儿才把楚争的头扶到了枕头上。掖好被角，她确定楚争已经睡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一次，她心跳的很快。她并没有想过，紧张、羞赧、恐惧、惊吓都会导致心跳加速，她第一次跟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只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楚争，她果然是喜欢上楚争了。
但是最近，她似乎又有了别的发现，她开始审视自己对楚争的感情。
“小夏？”林落见夏映欢有些走神，“想什么呢？”
林落已经添加好了夏映欢为好友，夏映欢看着手机上林落的头像，是白水旅行社的门头，她的朋友圈和简介都是一片空白。
“落姐，组长他，几乎每天都会跟我讲你们以前的事，我都能背下来了。他真的很在乎你。”
“我也很在乎他。所以呢？你还没放弃撮合我们吗？”
这一次，夏映欢摇摇头，“组长今天，好像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真实，轻松。”
林落和夏映欢正聊着，陈浚霖突然来了。
夏映欢显然因陈浚霖打扰了她和林落聊天而不悦，可陈浚霖见到她却是脱口而出一声“欢欢”。
“欢欢？”林落很是诧异，他们关系很好吗？
陈浚霖轻咳一声，“那个，师父，辟谷结束了没？我给你带了饭。”
林落没等陈浚霖把餐盒放下来就往外一推，“不吃。”
陈浚霖很为难，“那……这不又浪费了吗？”
林落看向夏映欢，“给小夏吃吧。”
“得嘞！”陈浚霖似乎就等她说这句话，利落地转身就把夏映欢带到了沙发里，“你看，我师父说的，你可不能推辞。”
夏映欢肯定不会拒绝林落，她只能白了一眼陈浚霖，“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别多想，你来找我师父，我也来找我师父，碰巧而已。”
夏映欢拆穿他，“碰巧？你明明发信息问我人在哪里。”
林落算是听出来了，“行了，你们去楼下随便找个地方吃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陈浚霖觉得他师父今天说话怎么那么好听，他带了两个人的饭，就想着跟夏映欢一起吃呢，但在林落面前又觉得不好意思，幸亏师父发话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拉着夏映欢出门，结果，差点撞上一个人。
“沈队？”
听见陈浚霖叫沈斋，林落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林落想不通，为什么每次要不就没人来找她，要来就总是扎堆一起来。
那边，陈浚霖还想说沈斋几句，“沈队，你怎么每次……”
“陈浚霖！”林落立马喝止住他，生怕他乱说话。“出去。”
陈浚霖不懂林落为什么突然拔高了音量，但他听得出来林落是认真的，便也不敢多留。
沈斋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他走进办公室，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空无一物的窗台上时，他微微蹙眉。他总觉得这里面少了些什么。
“沈队，来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