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猜想。”狐九见林落看完了评论,无奈地说:“抱歉阿落,大概是那天研究所某个同事拍的,没想到会放到网上。”
林落并不惊讶,一是因为无论是申明还是与狐九的配合都是经过她同意的,她本来就是为了帮狐九度过这场舆论风波。再者,就算狐九有心利用她,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所以,你的麻烦过去了吗?”
狐九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阿落,你生气了吗?”
“没有。”
狐九的手肘抵着双膝,将身体往林落那边倾,“阿落,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说过,我是来请罪的。”
是啊,舆论的发展无论如何也怪不到狐九头上,哪怕暗中真的有他推波助澜的手笔,但明面上,他仍是受害者,又何必用的上请罪呢?
林落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不说始料未及,但也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不过,这未必是件坏事。
我仔细想过了,你现在旅行社的生意越来越好,跟人的接触也越来越多,往后难免会有更多的人想接近你,而我也不想被别人纠缠,所以,比起不牢靠的恋爱关系,未婚夫妻之名能更有效的为我们省去诸多麻烦。
当然,这不过就是给外界的一种说法,对于我们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
真的不会有变化吗?从男女朋友到未婚夫妻,接下来,恐怕该办婚礼了吧?怪不得狐九是说请罪,他是吃准了林落不想同意,却最终仍会妥协。
林落不置可否,“未婚夫妻?那如果有人问你什么时候结婚呢?”
“总有办法圆过去的,身体原因,工作原因,也可以是我们对婚姻关系不同的见解。反正是外人,能敷衍过去就可以。”
“跟人解释,很麻烦。”
“我知道你怕麻烦,所以不需要你出面,我都会处理好。旅行社这边,如果用不上这个借口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只是需要得到你的许可,可以吗?”
“阿九,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有百利而无一害,反正我们都不会找别人,不是吗?还是说,阿落,你有跟别人共度一生的想法了?”
林落摇摇头。
狐九站起来走到窗口,这个办公室的飘窗很漂亮,尤其是有了这一溜的满天星。
林落也站了起来,她不知道是在慌什么,但就是有种狐九要把这些花焚烧殆尽的感觉,她害怕狐九靠近这些弱小的生物。
“上次忘了问你,花,是谁送的?”
“是……”林落的气势一下弱了,她好像莫名就变成了过错方,她再想质疑,想反驳,也都没有底气再说了。
“一定不是你自己买的,还有你那个徒弟,看着不像是懂生活的人,也肯定不是他送的吧?”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对方的小心思全都无所遁形,即使骗的了自己,恐怕也骗不了对方。
“……是沈斋。”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小警官那么熟了?”
林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是很熟。”
说完却莫名感到心虚。熟吗?怎样才算熟?她跟沈斋算熟吗?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够她跟一个陌生人变成熟人吗?他表明过心意,可她从未接受,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没有跟狐九说。她打从心底不想让狐九知道她跟沈斋的任何事。为什么会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
无论对谁谈及顾墨清或者狐九,她都能坦坦荡荡,可以肆无忌惮的诉说自己对他们的喜爱。可是到了沈斋,她连说跟他相熟的底气都没有,甚至急切的想要撇开关系。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说不出口?
好像说出来就践踏了某个人的心意,明明知道他抱着怎样的感情陪着自己,明明也把他放在了谁都无法替代的位置,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心偏向了别人。她好似成了一个叛徒,违背了他们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可她不想食言,她也并没有食言,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感觉自己已经犯了错,还生出了一种害怕被拆穿的恐慌。
顾墨清也好,狐九也好,都是基于长久的陪伴和透彻的了解,她才敢完全的交托自己的信任。却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一开始觉得无关紧要,却不自觉的越来越在意,等回过神来,已经把他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本能的想要保护他,不许谴责他,不许伤害他,不想被别人发现,要把他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秘密。
她说跟沈斋不熟,到底是说给狐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一面对着沈斋说可以做朋友,一面又告诉狐九她跟沈斋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是跟狐九无话不谈没有秘密吗?她不是不屑于说谎光明磊落吗?她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狐九又怎会看不出她的躲闪,他假装视而不见,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放心地说:“那就好。我跟他接触过,他是个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民众的好警察,这样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沙子?这一句话点醒了林落,她何止是他眼里的沙子,她分明就是一片沙漠。
身上忽然起了一阵黏腻,眼前闪过一幕幕连绵不断的尸山血水。林落撑在办公桌上,微微弓着身,眼前已经一片血红。
“放心吧,我有分寸。”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维持镇定,对狐九说:“阿九,我同意你的做法。你先回去吧。”
狐九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手表,“好,我回研究所了。”
狐九走后,林落体力不支坐倒在地上,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只得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休息室。
凉水照着她头顶淋下来,她连外衣都来不及脱。
流进地漏的水是红的,她惊恐地把淋浴喷头砸向地面,那如喷泉一般滋向她的水柱,就像她怎么也赎不清的杀孽,越想洗掉就越是洗不干净,无论她每天在洗澡这件事上花费多少时间,那些死在她手下的亡灵一直会缠着她不放。
明知是徒劳,手上沾了血,又岂是清水能冲洗干净的,她只会将纯净的水染红,所有接触她的东西都会被她污染,肮脏的那个,是她自己。
她怎么可以把沈斋拖入泥潭……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如疯魔了一般,狰狞地狂笑。她想哭的,可是哭不出来。
她恨,可是又能恨谁?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只恨自己,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她为什么不死啊!那个曾经视人命如草芥的自己,凭什么训斥别人不尊重生命!
……
沈斋最后是落荒而逃的。
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几道闪电,想必很快就是大雨倾盆。一场秋雨一场寒,就要入冬了。
林落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央,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她这样的人,没有活着的资格,她只配存在于深渊寒潭之下,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没有人会来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