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逆局顺势人不同
陈及第默默地捡起了跟前两把剑,露出一个傻笑,走到陈夫之身边,关切问道:“你怎么样了?”
陈夫之捂住胸口道:“我没事。”
陈及第苦笑道:“可你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陈夫之侧目道:“现在有事情要做的是你,想要成大事,最好收起你这种泛滥的同情心。”
说罢,他收剑贴紧手臂,纵身一跃,也从屋顶空洞处飞出,冒着飞雪轻跃离去,临走前还丢下了一句话。
“我之所以不教你剑法,是因为我所修炼之剑法,与你的道不同,方才那人剑术高超,弈剑更适合你。”
陈及第默然,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很快就在他的手中融化,见识过这些高手的对决之后,让他对剑也产生了无限的向往。
与此同时,州牧府上,竟就传出来一阵兵甲涌动的声音,剑戟森森的州牧府上三百护卫齐齐出动,声势浩瀚。
陈及第真就在屋子里,等到了司徒言回来,只是他的身后跟着近百数的陵州青蚨军,前者望向这个神色复杂的府上主人,笑道:“司徒大人,小解去了半个多时辰,这是掉入茅坑了?”
眼前这人,前一刻还深受八剑奴制造的必死局面中,这时候,仍能谈笑风生,看得无论司徒言,还是其身后的青蚨兵甲,皆是心中一颤。这还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只会埋头读死书的陈家公子?
战争用兵,休战养兵,近些年,有训练私家军发迹的镇西侯、镇北侯和大将军三座大山,分别镇守魏王朝西北南三大边境,边境偶会有些小摩擦,总不至于伤筋动骨,各州郡中,地方官员都开始注重私家军队的培养。
林州青蚨军,便是这些军队中,较为出色的一小撮人,擅长用弓箭,尤其马上箭术,个个以箭术超群自命。
面对这位八剑奴都无能为力的公子哥,他们也毫不畏惧,伸手按在弓上,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就要张弓搭箭,将屋内的陈及第射成马蜂窝。
陈及第却是平静道:“司徒大人,军情被劫事关皇上脸面,玄案当前,你我纵是再有个人恩怨,还请暂且搁置,否则皇上面前,司徒大人恐难言说。”
司徒言眉头轻皱,凌厉目光看向陈及第,“白水县长之子、陈公子、徐公子三人,虽追查凶有功,却无力擒匪,擅自领兵进入陵州吃城,故功过相抵。老夫连夜布防陵州,抓捕劫掠情报之人,奈何对手实力过强,闯入州牧府上作恶,实属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南越余孽记恨黄龙骁骑灭国之仇恨,祸乱杀人,罪大恶极,陵州青蚨军定会彻夜追查。”
陈及第往前走了几步,若非手上有着宝剑,几乎要给他鼓掌称快,“司徒大人思路清奇,看来没有被粪水泡坏脑袋,我辈实在难及。”
司徒言冷哼一声,摆一张臭脸道:“怎么,陈公子不同意老夫的说法?”
陈及第嗤笑道:“小的怎敢违抗司徒大人的命令,我们能为案情尽绵薄之力已是荣幸之至,既然现在玄案内情,已经了然于胸,那及第也就不叨扰大人缉拿凶手了。”
事前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以谈笑风生,相互试探,现在脸皮已经撕破,陈及第作为受害者,毛都没伤到一条,他当然想要一剑刺了眼前的这人,可不能这么做。
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而且也做不到,对方精心安排的这场刺杀,注定不会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波澜,成功失败与否,在意的人想来不会多。
现在他司徒言站出来,不过是想要将一切的罪过,已经亡国三十年的南越国余孽章寒等人的身上,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陈及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脸皮撕破了又如何,一针一线缝回来就好,仅此杀不了下次再杀,反正现在你陈家的处境就是孤立无援的,还怕你飞了天不成?他司徒言岂是输不起之人?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在兵卒手中高举火把灯笼的照耀下,司徒言谈谈问道:“你杀了凶手夺了他的剑?”
陈及第明白,他是看上自己手中的剑了,笑道:“司徒大人见过凶手?才知道此剑为凶手身上佩剑?”
暗中的博弈大概是,司徒言不想让陈及第将那看起来,名气就不小的长剑带走,后者却是只要前者承认,他见过犯下玄案的凶徒便将手中剑留给他。
司徒言已经不再意外,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交流,已经让他明白,自己面对的对手,已经不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的角色,而是一个韬光养晦近二十年的公子哥。
这一下子,便又让他想起了自家司徒光,若论才学智慧,一甲与二甲虽说仅是相差了一位,但第一意味着一览众山小的实力,而第二就仅仅只是第二。
这当然不能怪自家儿子不如人,总的来说,他从小就给予的严格教育,多少会束缚他的思想。
何况现在陈及第一心二用一边读书一边练剑,指不定明年开春之后的会试,司徒光就能胜过他一筹。
给你两把剑又如何?
他非常清楚,八剑奴能够如此轻松地将两百黄龙骁骑埋葬在雪谷中,正是他提供了消息,又逢大雪纷飞,交战位置狭小,合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才能够做到,若摆在空旷的战场上,双方冲刺起来,说不定谁能占上风呢!
司徒言瞥了一眼身后的军头,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缉拿凶手?”
满脸茫然的军头愣了愣,摸不着头脑,依然领命,带手下离去。
“快,缉拿南越乱党!”
手下走远,司徒言已经是笃定心思,不撞南墙不回头,无甚语气起伏道:“我现在也能告诉你当初青楼之事,也是老夫所为,司徒光不过是听了老夫的命令,这些事情皆于他无关。我这位陵州州牧也好,朝堂的文武百官也罢,想要动你陈家的甚多,这些说到底,都是我们这些老人与你的恩怨。”
陈及第能听出司徒言话中的情愫,不外乎“可怜天下父母心”七字,回以微笑:“小生斗胆跟大人说一句话吧。逆势要善待自己,顺势当善待他人。老祖宗说的话没有错的,没有一个人能永远这么牛气的,我爹是,你也不例外。这官,要当得多大才算大?”
司徒言感觉似有一道惊雷在心房中炸开,震得自己两耳嗡鸣。
拎着两把长剑的陈及第,将其并起扛在肩上,摇摇晃晃离去。
待他走出到州牧府门口时,却发现门口正好停了一辆马车。
枣红黑鬃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