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及第夜访州牧府
巷道口,不知哪家少年堆起了个雪人,大大的肚子,插木枝作手,圆圆的脸,塞了两粒黑炭算作眼睛。
惊堂健马奔腾贯穿而过,马背上持枪武兵一枪挑下了雪人的头颅。
兴许是听到雪人断头的动静,巷道中冲出来一个少年,气势汹汹。
可在面对浩瀚而过的陵州军时,他一个驳斥他们的字都说不出,直到最后一位马兵消失在目光所及最远处,才回过神来看断头的雪刃,开始破口大骂。
若是陈及第能够在此,定能一眼就看得出,这人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倔强而有趣的少年。
夜已到了最深的时候,满布灰霾的空中暗淡无光,雪与天地同色,马队打破了这份宁静,并将此往西城区蔓延过去。
梅庄院中种红梅,风雪酷寒中开得格外鲜艳。
雅间中。
陈及第调整了一下方才低沉的气压,不让郭槐急着回答所问的问题,三人继续开始喝酒。
郭槐又将关于南越国阎王殿之人相关的传言一一告知,都是一些看起来该死,却又偏偏没有死的人组成,而且他们使用的技法与中原江湖大不相同,更多是来自西域海外。
“咚咚咚!”
陈及第所在的雅间房门忽然响了起来,本已打算一醉方休的三人,这酒才喝得尽兴,应允了一声过后,青拂女缓步走了进来。
她笑脸依旧迷人,说道:“公子怎么还有兴致在此喝酒啊?司徒大人的传令到来了,要传你到州牧府上问话。”
徐从戎闻言愕然,迟疑道:“这个时候”
郭槐断言道:“这是请君入瓮。”
陈及第伸手摸了摸下巴,轻松笑道:“拂女姑娘,敢问司徒大人,可是只传了我一个人?”
腐女姑娘回道:“公子猜得不错。”
陈及第道:“身在凉地,司徒大人传令,我按理该去,也不得不去,幼安兄,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郭槐惭愧道:“自然记得,只不过幼安早已经输了。”
陈及第纠正道:“诶,赌局只看结果,无论过程是多么的朴素迷离,只要开骰盅之前后的结果不符合心意,那都是徒劳。
现在正是乾坤未定的时候,八剑奴的动向,我们依然一概不知,幼安兄又怎会输呢,这赌局现在才开始呢。”
郭槐担心道:“公子,我们这边刚发生事情,他们那边便有人冒雪夜急来传话,他们行动如此迅速,恐怕势在必得,公子此去,岂不时凶多吉少。”
喝酒前还满身幽怨的徐从戎,忽然与郭槐站到了同一阵营,道:“说得对,九哥儿,我不同意你去。”
陈及第语调缓慢下来,语重心长道:“有些事情,尽管危险,总归需要有人去做的,因为那是他的使命。而我,此去也正是使命之所在,梅庄这里,就暂时交给幼安兄了,还望帮你照看徐胖子,和拂女姑娘一二了。”
青拂女讶异道:“哦?依公子所言,梅庄中也会有危险?”
陈及第嫣然一笑,却是摇头,懒洋洋道:“这个在下又怎会知道,我只觉得,这样说一句话再离开,比较帅气,也比较悲壮。”
郭槐却如临危受命的将士,不苟言笑,道:“公子请放心,幼安当竭尽所能。”
陈及第留下一抹自信的笑容,转身往门外走去,青拂女跟在身后,待他行到门口时,忽然说道。
“都不用这么紧张,陈青甲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出事的,这盘棋太大了,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变得非常无趣。”
走出到梅庄大堂中,前来传令腰间悬长刀的青衣灰甲兵卒,当即迎上来道:“公子,司徒大人有请,请你即刻。”
陈及第道:“司徒大人相召草民,想必有急事,事不宜迟,还请拂女姑娘牵我的马儿来,莫要让大人久等了。”
前来传讯的兵卒道:“属下已经带来马车,在门外恭候,就等陈公子移步车上,就能即刻出发。”
陈及第微笑说道:“已经准备得如此妥当,司徒大人对草民还真是用心良苦,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那兵卒忽然错愕了一下,道:“这不过是在下的分内之事,与司徒大人并无干系。”
陈及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要紧张,在下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司徒大人为一州之青天父母官,能有什么坏心思。”
兵卒察觉到陈及第给自己的一个台阶,赶紧应道:“是是是!陈公子所言甚是。”
陈及第继而转身道:“拂女姑娘,就送到这里吧,再往前的路,想要走下去,可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
他有意想要将青拂女从这个漩涡中,解放出去,却不知道,她早已成了这盘棋中重要的角色。
青拂女嫣然一笑,她的身上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气质,让人不会觉得她身上的动作俗,反而让人觉得理应如此。
外院中,陈及第穿过主道两侧列队一直蔓延到门口的白杆兵阵列,在马车前停顿了一下,想要回头,却没有回,继而一步跃上了马车。
青拂女站在梅庄门前,看着一驾马车和近三百身背长牛角弓,箭囊中箭矢也已经塞满的青蚨军精锐,随行远去。
梅庄二层雅间窗户后,一手持剑另一手背在身后的云笙,寒风轻舞他披着的发丝,露出他冷峻的脸庞,他在望着青拂女的背影。
“看来今晚要流血的,可不止梅庄里的人啊!”
当青拂女回过眸时,他已经消失在了窗户处。
同站在窗口处的郭槐似灵魂归窍,转身又坐回到桌案上。
他朝徐从戎说道:“还请徐公子,帮我要写些笔墨砚纸来,我要写文章。”
徐从戎愕然,道:“写什么文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写文章?”
“写谋划天下的文章。”
郭槐已然端坐下来,挺直腰杆,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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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上。
未等听到动静司徒言起身,手下已经大步而来,停在门外,回首确认四下无人,才到道:“大人,陈及第来了。”
司徒言从座椅上站起身,眯眼问道:“有多少人跟着来的?”
“就他一个人。”
司徒言愕然,再问道:“就他一个人,你确定?他不是到了凉州的白杆兵进城吗?”
“都留在了梅庄中,沿途我们都有在注意,他们并没有跟过来。”
司徒言被陈及第闹得这一出弄得无以复加,刚说完这小子自己有些看不透,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表演单刀赴会?他就如此笃定我司徒言不敢杀他?
“大人,要不要趁他不备 ,现在就动手?”
听到手下的提问,司徒言下意识摸了一下胡须,但眉头也轻轻地皱起,很快便面露决然之色,道:“这里头肯定有问题,走,随我去见一见他。”
手下摸不着头脑,一直跟着司徒言来到迎客的厅堂。
陈及第被人领着进入府邸,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全程无太多的拘谨。
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娇俏的侍女仆人,让陈及第大感失望,难不成这一家子都是变态?一个屋子全是男人阴阳失调如何了得?
都是穿过深深院落,司徒言气质儒雅,颇有唯一地方长官的气质,远远看见陈及第就语气和煦说道:“陈公子,深夜带你过来,实在叨扰。”
陈及第投桃报李,敛起纨绔之风,道:“见过司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