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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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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及第就这样枕在芬芳扑鼻的玉腿上,陷入了缄默,两人就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两人如此亲密的关系,相处了大半年,尽管两人之间,都有各自的心思,但要说没有半点感情,才是真的扯卵丹。

    他终究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前世毅然放弃校园中的工作,选择了一年有余的流浪,美其名曰寻找生命的真谛。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老爹因为担心他的事情,日夜操劳患了脑溢血,后来以一直认为父亲的死跟自己多少占些关系,他一直觉得,自己当若是送走二老,再去远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那次在书房门口在看到陈青甲那老态的背影时,他心中的触动很大,无论怎么说,这位老人是自己的父亲,两者身上拥有的血缘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这位老爹和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好,出生在这个家庭中,他就已经背上了一份责任,这份责任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拷在他的脖子上,越勒越紧。

    他当然可以选择一直带着一道枷锁,罔顾世人的目光,继续他纨绔风流的生活,或许无人奈何得了他。

    但若是有能力解开这道枷锁,或许无论对这个家,还是对所有担心关切他的人,会更好。

    一个人生的选择,两道截然不同的风采。

    “一定要走?”陈及第忽然问道。

    花羞月桃花眸子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及第叹息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决定读书的事情?要不我老爹帮你脱了这”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花羞月用一根纤指封住了嘴唇,她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笑道:

    “莫要因为强求,而失了自己的气节。公子可还记得,招揽月儿和一众姊妹进入阁中时,说过的话?”

    这下轮到陈及第沉默了。

    他应该想到,一个人自小在舞蹈计较上,该比身边的人,多付出多少努力,才能鹤立鸡群,在流觞阁上艳压群芳,这样的人,虽然卑微,或许就这样死了,很快就会被世人淡忘,但她也是又属于自己的骄傲的。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从自己广发那美人贴开始,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进入了老爹那无形的棋盘之中,而眼下,这场博弈才算是个个开始。

    陈及第忽然感伤叹息道:“湖面的涟漪虽然消散了,但岸上的饮酒人永远会记得,风不仅来过,还曾经拂过他的脸庞。”

    听罢,星河都无法窥探到的花容之下,将陈及第搂在怀中的姑娘,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继老道士之后,花羞月也走了,而且走得悄无声息,仿佛整个凉州城,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一个刚刚有些名气的花魁的消失,在市井百姓中,并未留下多少话题,城中的情况,也无甚太多的变化。

    要是非要找一些变化,那唯有陈及第的读书记账,更加的刻苦用功了,他不知道到底要有多强大的体魄,才能承受得住皇冠的重量,但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行。

    立冬时节有小雪。

    陈青甲按照樊夫人的做法,让徐地山张贴了,无衣过冬者,自上陈家商行领取过冬衣物和粮食的公示。

    这条公示,在有陈家商行旗帜飘扬之处,都是有效的。

    深藏西北边境,入冬之后,晨曦来得格外晚,东边的紫气也日渐稀薄,遇到灰霾漫天的天气,整日都难见一丝阳光。

    陈及第已经习惯了每日卯时未到的时刻,趴着梯子来到屋顶,面向东方盘膝坐下,精修一两个时辰。

    失去了月儿姐姐的小白鱼,脸上挂着悲春伤秋的表情,好些日没有缓过劲来,近些日更是与陈及第闹起了矛盾,说是他这个负心汉一日不告知她月儿姐姐的下落,她就一日不下床。

    身披貂裘也难遮曼妙身材的小柯,看准了时辰,独自走入青木苑。

    只见身着单衣,身染雪絮白了半个头的陈及第,周身忽然生出一股无形的气息,逆反天道般,将飘絮身边的鹅毛细雪震荡飞开。

    想看花羞月化作雪中红蝶,展现飘逸舞姿的陈及第,终究是留下了一个遗憾。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只是小柯一个人走进院子,轻皱眉头,没有说话。

    聪明伶俐的小柯,却是一眼洞穿这位公子的心思,施礼道:“苏妹妹说是身体抱恙,没有起来。”

    陈及第笑道:“不用管她,这小妮子掉进《牡丹亭》的情爱故事中去了。”

    小柯从袖子处拿出一封书信,道:“这里还有一封老爷让送过来的书信,说是小姐送回来的。”

    陈家长女陈红玉,虽说已经贵为天下人人得以仰望的皇宫玉妃,但无论在陈家宅院中,还是在凉州城市井中,大家还是愿意称一声小姐。

    小柯当然也不例外。

    陈及第从屋顶上,带着屋檐处的积雪,倾斜跃下,接过来到这世上,第一次由那位身在宫廷心在凉的姐姐传回的书信,小柯姑娘欠身将要退下。

    心细如毛的陈及第,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位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中的侍女眉宇间的淡淡忧伤。

    她与花羞月自从开始共事一主后,就一直相互看不惯对方的行为,兴许是因为花羞月亲自去找陈青甲请愿离去,能为大局分忧,而自己却被老爷拒之门外,让她觉得自己输了半筹,心中黯然忧伤。

    陈及第少见对侍女露出肃穆的神色,道:“本公子救下你们,是给你们有一次选择新生的机会,而不是让你们报答什么狗屁恩情的,我不是圣人,你们也不是罪人,我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小柯怔住了一下,道:“明白。”

    陈及第迅速变脸道:“那便去东方老先生的屋子中,搬些书过来吧,屋子里的书,已经看完了,顺便将陈青甲书房中,剩下的那批账簿,都搬过来,本公子一并看了。”

    小柯再说一声明白,宛然转身咬住下唇,脸上挂上了一丝倔强,悠然而去。

    一入凉州城,便是凉州人,而凉州人的事情,便是凉州刺史和陈家的事情,而天底下,好似就没有陈家老爷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个被誉为塞上江南的城池,于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和百姓,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安居的城池,更像是一个能够容纳百川之流的港口。

    樊夫人的胸襟和做事方式,一直为天下人的所称赞,却唯一遭到天朝上人的中伤,这看似双方都没有任何过错的行为,已经形成了封建社会与地方的强烈矛盾。

    这份信任,这份崇拜,这份仰望,让那位万万人之上的男人,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陈及第无奈一声叹息,却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无法改变太多的事情,走回屋子的途中,拆开了那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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