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才是鬼
“噫!哈哈哈!好!我中了!我中啦!”
“白痴,你小点声!别把守卫吸引过来了。”另一个少年好奇地问道,“你中了什么?”
冰原之下,在一个仅仅依靠着岩壁上凿开的小窗子透过许些光芒照明的牢房里,一个少年捏着手中刚刚抽到的黑色木签,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我抽到了……死签……”
“白痴!这种事情为什么高兴啊!你傻吗?”
“只要不抽中夏至和菲诺,大家就都还有希望,只要再给我们几天的话……夏至一定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只要大家可以活着逃离这里的话,那我丢掉这条命也没关系!”
“白痴,这些话可别让菲诺听见了,不然你铁定挨骂!”
“不……不好了!”牢房另一端传来一声惊呼,“夏至也中了……死签。”
位于矿场牢房中的两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我们完了……”
他们会放声大笑,嗤笑着自身被定好的命运,嘲笑着那些将自己视作牲畜与恶魔,残忍地对他们施以各种暴虐与酷刑的大人们,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在战争中死亡,使得他们变成了无依无靠流落街头的孤儿,甚至即使将他们拐去卖了也不会有人为此出头。
他们便被剥夺了人类所有的权力。
但他们绝不会哭,即使表情再怎么难看,内心再怎么痛苦,他们也不会哭。
他们绝对不会露出将他们关押在这里的杂碎们想要看到的表情。
在这间牢房里互相成为伙伴,成为依靠,甚至是家人的小家伙们,最喜欢笑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顺着矿洞的缝隙渗入了每一个空间,在这个地方光是待上几分钟,身体就逐渐变得僵硬,如同背上了千斤的巨石,强烈的寒意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所谓的牢房,不过是在挖空的矿洞出口安装上一条铁栅栏的玩意罢了,能够遮挡落雪已经是它最大的用处。
这样的牢房,仅有两间,一间关押大人,一间关押孩子。
而在关押着孩子的矿洞的最深处,一个长着白色头发的少年看着手中的黑色签条,又看了一眼凝结上了寒冰的壁面,看着壁面上映照出的略微消瘦了一些的面容,看着那憔悴的脸庞,他稍稍深吸了口气,随后笑了出来。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多少天了?
也许是几十天,也许已经有了几百天,又或是……已经过了几年?
他无法得知确切的日期,因为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忍受自己的身体对人肉的饥渴,甚至连这些天来如何度过的记忆也已变得模糊。
唯有两个的名字仍然牢记于脑海中,即使这个名字连这里的人都不未曾知道它们,但他仍然谨记于心。
“枫、冰凌……”他既是自嘲,但更多的却是习惯,再一次说出了自己弟弟和妹妹的名字。
这是他珍爱的家人的名字,也是他唯一还能在鬼舞辻无惨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控制中维系自我的凭证,多亏了他们,他才能保持清醒,没有一次让对方得逞。
「神乐夏至,你再怎么拒绝我也没有用,你的身上有我的血,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站在鬼这边。」
“站在你那边?”
回想起对方最后一次留下的话语,神乐夏至又笑了出来。
至于他身处牢笼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所谓的救助站果然是一个骗局。
在救助的食物中添加大量有麻痹效果且难以消化的药物,药物随时间在身体里累积,最后再通过药引一次性诱发,又因为神乐夏至一击放倒成年男性的壮举被远处的暗哨尽收眼底,给他分配的食物中药物的量简直难以想象。在对方动手的那天,在场的人都失去了意识,毫无还手之力。
在神乐夏至有意识起,便被关在了矿场的这间牢房里,与同样被关在这里的“囚犯”们相依为命,苦苦求生。
也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在脑海中遇见了已经等候多时的鬼舞辻无惨,对方利用鬼王的血脉连接到他的精神,利用幻觉诱惑他,试图控制他的生死。
为了不让对方得逞,神乐夏至滴血不沾,以至于虚弱到跟一个正常人一般,代价是,他需要承受身体和精神的压力。
万幸的是,他撑住了,脑海中不再出现鬼舞辻无惨的诱惑,对人肉的饥渴也弱了很多。
只是,困难并不只有这些。
在这个地狱,大人和孩子的区别只在于关押的牢房和年龄而已。
身为囚犯的他们曾经在矿场中连续工作了数十个昼夜,无数人在饥饿与疾病前倒下,也曾在冰天雪地中被矿场守卫以“自由活动”为名的驱赶取乐,最后活生生冻死在冰原上。
而如今,残存下来最后二十多个少年们如今也迎来了末路,也许是得到了上面的命令,守卫们决定抽签决定囚犯们的生死,而现在,神乐夏至手中静静的躺着黑色的木签。
当真的看到它的时候,神乐夏至是笑着从守卫手中拿过它的,然而回到牢房后,看着众人充满希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时,一股无名的怒火便从心底里涌现而出。
为什么他们非得在这里死去不可?
为什么仅仅只是活下去的念头,作为人类生存下去,哪怕是作为人类死去的尊严也无法得到?
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囚犯都是没人可怜的孤儿?
亦或是他们是这个战败国的眼中钉?
还是所有人都已经被这惨白的雪风逼向了疯狂
又或是,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