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孩子要是生了，他肯定得大出血
“下雨了。”
秋苗担忧地站起来，看着漆黑的雨夜，希望李满满赶紧回来。
地面湿得很快，沁凉的雨水带着湿气扑进来，秋苗抱住了发凉的两只胳膊。
他在牛棚入口等了一会，就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了进来，立刻惊喜地叫出声来。
“妻主！”
路上看到天色不对，李满满就加快脚步往回赶。幸亏她跑的快，在没有被雨完全淋湿之前，就进了牛棚里。
秋苗拿着干衣服递给李满满让她擦脸上的雨水，又看见她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伸手接过她抱着的艾草放到一边。
李满满看见秋苗递过来的一碗热水，喝了一大口，把放在旁边的背篓拉过来，从里面取出今天的收获。
她先从里面拿出一大把黄花菜，递给秋苗。
“这是送给你的。”
秋苗怔怔地看着这一大束漂亮的鲜花，脸不由自主地热了。
他缓慢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了过去，低下头看。
李满满看到他一副傻傻的样子，笑了笑，先生了火，拿了两根艾草放在上面给牛棚里驱蚊，又坐下来开始整理今天采摘的东西。
这鲜艳的黄花菜被做成了花束的样子，每一根花都留出了长长的花杆，可以握在手里，只用一根草捆扎在一起。
纤长弯曲的橘红花瓣刚被雨水打过，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沾了湿漉漉的水珠，更娇艳动人了。
“这是什么花？”
秋苗看了一眼李满满问，眼神像逃似地，别过头，不敢再看她一眼。
“萱草花，”
“不过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忘忧草。”
李满满将今天采摘的蘑菇番薯，笋子等东西倒在地上，又把在山里幸苦挖的药材分出来放在另外一边。
“忘忧草？”
秋苗跟着读了一遍，疑惑地看向李满满。
他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好听。
在农家生活惯了，所触及到的词汇都是庄稼和干活，认知也局限在这里。
李满满微笑了下，一边干活，一边耐心解释。
“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
“在古时候，有位夫郎因妻主远征，担心她在战乱中的安危，整日茶饭不思，在北堂栽种妻主最喜欢的花，借以解愁忘忧，所以世人称为忘忧草。”
秋苗听着李满满的语言描绘，不知不觉入了神，痴迷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但从她的语言中更加能感受到她读过书，是个像夫子一样的文人。
他再次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鲜花，只觉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始终平静不下。
——
——
今天天气格外炎热，太阳一大早就晒进了整个牛棚。
蚊子并没有消停下来，而是落到人身上吸血，飞起来后，再换一个地方。
牛棚孤零零地伫立在河边，清风迎面吹来，带来阵阵水汽，解了不少闷热。而一离开牛棚，就如同走进了热气沸腾的蒸笼里。
早上喝了鲜美的竹笋蘑菇汤，吃了两块蒸番薯，李满满叮嘱秋苗不要在太阳底下停留太久，就出发去昨天去的南山坡了。
秋苗点了两根艾草插在牛棚墙上的缝隙里驱蚊，开始按照李满满交待的，将她昨天打的一袋黄杏倒出来，拿手掰开两瓣来，取出核，把鲜美的黄嫩果肉放在盆里，再舀水清洗干净。
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不费力气，很快就把一瓣瓣果肉，整齐摆放在干净衣服上晾晒。
家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了，虽然之前李满满也是经常不在家，现在他却比任何时候想她想的多。
想着她去做什么，又觉得身为男子不该管女人的事。
又想起今天她说运气好的话，会早些回家，秋苗就不想回到自己爹家里去了，村里人多嘴杂，不想再招闲话。
秋苗拿起从阿福那里要来的旧衣服，按着缝的地方拆开来。比好鞋底大小，拿起从他爹家里借来的剪刀，小心地剪出了鞋底的样子，再然后是几张鞋面。
秋苗还没有做完，就听到他爹远远叫着他的名字，很快从河边走到了牛棚门口。
秋苗爹右臂挎着篮子，笑着进来了。
“爹这有好吃的，给你。”
秋苗爹说着，将篮子提到床边，把白布掀开给秋苗看。
里面放了两个大白馒头，两个鸡蛋。
村里人家明天办喜事，他给人家帮忙洗菜，择菜，挑水，劈柴，辛辛苦苦一天换来的。
村里人办大事的时候，都会请邻居家的夫郎们过来在厨房帮忙。
因为是办大事，全村上百人口的饭，要在这三天内完成。切菜，洗菜，切肉，洗碗，搬桌子椅子，打扫的活很多很杂，厨子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男人们又经常在厨房忙活，就叫过来帮忙，回头主家给点吃食就算是回礼。
“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你家妻主说的对，你在家，要是磕着碰着，都没有人把你馋扶起来。”
秋苗爹说着，拿起秋苗放在床铺上的鞋面和鞋底样子看。
“爹。”
秋苗叫了一声爹，问：“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家里活不是很多吗？”
“活再多，也放心不下你。”
“今年本来粮食收成不好，你又怀了娃儿，现在正缺肉蛋呢。”
秋苗爹说着，头转向秋苗的大肚子，却莫名忧伤了起来。
他悄悄看了秋苗一眼，发现他眼里含笑，又拿起了手里的针线开始干活，赶紧挤出了一个笑。
“手艺不错，以后能给娃儿做一双漂亮的虎头鞋。”
村里老一辈们聚在一起没少谈论起秋苗肚里的孩子。老人们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孩子。对村里谁家夫郎，谁家儿子怀孕，更是了如指掌。
这些话是前天传到秋苗爹耳朵里的。
有人说秋苗肚里的孩子保不住。
看他的面相就知道，孩子在糟践他的身体。
这孩子要是生了，他肯定得大出血，大人指不定怎么样。还有人跟着说，屁股大能生娃，秋苗的骨架太小，生孩子不好出来，恐怕得剖腹……
秋苗爹听到这些话，脸上因为李满满变好的喜气也慢慢瘪了下去，像是一只干枯脱水的橘子皮浮现了深深浅浅交错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