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怀着才几个月，怎么下地了？
忙碌的田地里，刘槐花和其他农家百姓一样弯着鞠偻的老腰站在稻田里，挥舞着手里锋利的镰刀收稻子。
今天虽然没有太阳，可她们干活已经汗流到后背。脖子上搭的汗巾已经湿了好几遍，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一个个布满老茧的左手抓着稻杆，右手下镰刀，用力往后割。一把就着一把，攒成一小捆，再绑起来，堆成一小山一样的人字垛由牛车拉到谷场。
每年都一样，收稻子是最忙最累的时候，最需要庄户人下苦力，又是酷暑时节，不注意就中暑了。
秋苗爹和秋苗走到田间的小路上，由秋苗爹挎着篮子走在前面。这篮子上面蒙了一层白布，看不见里面装的吃食，秋苗手里拿着一把扇凉的蒲扇跟在后边。
刚走到地头，秋苗爹就开始高声呼唤刘槐花。
“妻主！妻主！吃饭了！”
一听到秋苗爹的声音，刘槐花拿起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高声应和了一声，放下镰刀，就从地那头走过来了。
刘槐花一屁股坐到地畔上，拍了拍腿面上的土。看着秋苗爹蹲下来，掀开篮子上的白布，将里面的吃食一碗一碗地递到她手里。
第一碗是小陶罐里盛出来的野菜汤，先喝两口解解渴。第二碗是两个瓷实的苞谷馒头，两个煮熟的鸟蛋，一个大番薯，第三碗是腌的萝卜白菜。
“又是萝卜，白菜。”
刘槐花抱怨了一声，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
忽然，抬起头对秋苗说道：“你不要出来在村里走，没事，就在家里。”
被他娘这么一说，秋苗立刻应声说是。
村里说闲话的人不少，尤其是对出嫁还回爹家的男子意见很大。
眼下秋苗快要生产，不得不求助于家里，可也没有让这些闲话消失。
他虽然是好心，来给自己家里帮忙干活，却少不了闲言碎语。
村里的娃娃们也跟在老人们后面笑话说嫁人和没嫁一样。天天往爹家跑，没吃没穿的，和乞丐一样住破牛棚。
农户人家也免不了攀比心理。
谁家的儿子嫁得好，谁家的女子俊。谁家房子盖得好，谁家女子聪明能中状元，谁家田里稻子麦子长得好，谁家夫郎饭菜做的好……都能成为一下午的谈资。
而秋苗嫁给李满满，彻底把刘槐花这一家变成了嫁儿子的反面教材。村里人动不动就指着秋苗说是最没出息的，寻了这么一个穷光蛋做妻主。
吃完饭之后，刘槐花和秋苗爹坐在田畔上歇息。秋苗爹握起拳头，给摇着蒲扇的刘槐花捶打着酸疼的后背和老腰。
秋苗看到旁边田里桑叶挺着肚子在收割稻子。旁边是他两岁咬着大拇指吮吸的女儿，立刻惊奇地慢慢走过去问。
“桑叶，你怀着才几个月，怎么还下地呢？”
桑叶擦了擦头顶的热汗，满脸愁苦地说：
“没办法，娃他娘累垮了，我家分的这块地得马上割，别人都割完了，我家才割了个头。”
桑叶嫁的德生，还是村里很不错的姑娘。
德生人高马大，身体特别健壮，家里也不是穷得叮当响，有两块地。就是去年娘爹没了，只剩下妻夫两个人，这家里一个人倒了，另外一个人没了支撑，只能出来硬扛。
秋苗看着桑叶一阵心疼。
越发觉得自己这几天什么活不用干，不下地，彻底享福了。要是之前，他恐怕得和桑叶一样，挺着大肚子忙里忙外。
农忙时节，村里挺着大肚子，背着未满月的娃娃弯腰下地干活的男人并不少。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承担做饭洗衣，看娃，奶娃的家务。
桑叶弯着腰继续收割稻子，干一会歇一会，秋苗看着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只知道一味的埋头苦干，做的不好，就迎接来一顿拳打脚踢。
庄户人家都是糙女人，肚子里没一点墨水，身上还有一股蛮牛劲，哪懂得基本的诗书礼仪呢？骂不过，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殴打夫郎，对于女人来说是家常便饭，直到把他驯化成一头听话的小羊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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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满上午从南山回来，路过了竹林，下午就去河里找好水草茂盛的水湾位置，放置了捕鱼的篓网。
她用山里的藤蔓编织了两个小型捕鱼器，里面放了一大把鱼儿爱吃的蚯蚓，蚯蚓是她拿树棍从河边湿漉漉的泥土里挖的。
浅水湾里最喜欢钻黄鳝，她又用竹筒制作了两个抓黄鳝的容器。
陷阱能否抓住猎物，就要看运气的，为了提高抓住猎物的几率，只能多放陷阱。
现在，就只等猎物进来了。
上一次进山，李满满就在盘算着能够为贫瘠的家赚一些吃穿用度的铜板，而秋苗随时生产，更需要一大笔银子。
以当下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消费水平来看，百姓们更倾向于最基础最原始的生活需求。
她看见路边一丛绿油油的野生艾草，拿镰刀割了一把抓在手里。
这夏天蚊子就是多，山里更是蚂蝗一样的吸血鬼蚊子。她每次来山里，都要被叮得全身包。
而在牛棚里，晚上也被蚊子打扰得睡不着，之前拿艾草熏了熏才好了，看到这么多的艾草，李满满又割了不少塞进背篓里。
她往前割了一会，看见了野生薄荷，想起了薄荷能够提神醒脑，泡茶喝也不错，秋苗之前淋雨的热寒还没完全好，又掐了很多薄荷叶。
不一会薄荷汁液就浸满了李满满的手指，刺鼻呛人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薄荷味钻入鼻孔中，一股清凉感觉直冲颅顶，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薄荷可真是好东西。
李满满看见了一朵盛开娇艳的黄花菜，采摘下来，小心地攥在手里。发现这花不仅能做食物，盛开的时候也很美观，像极了橘黄的百合花。
她采摘了一大束，小心地放进了身后的背篓里。
晚上戌时，到处乌压压一片。
秋苗一个人坐在牛棚茅草铺上边做针线活，边孤单的等着。恼人的蚊子一会飞到他腿上叮一下，一会飞到他脸颊上叮一下。
也许是心里一直担心李满满，才感觉到今晚的蚊子特别令人厌恶。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炸雷。
“轰隆隆——”
雷声由远及近，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下起来。
“下雨了。”
秋苗担忧地站起来，看着漆黑的雨夜，希望李满满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