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家夫郎都挺着大肚子犁地，我也可以
秋苗爹听到这些话，脸上因为李满满变好的喜气也慢慢瘪了下去，像是一只干枯脱水的橘子皮浮现了深深浅浅交错的沟壑。
因为这番话，他两个晚上没有合眼。
要是秋苗因为生孩子出了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会哭死……他儿子真命苦，跟着他受罪。
秋苗爹想着想着，一颗眼泪掉了下来，他赶紧抬起干枯的糙手擦掉。
秋苗爹待了一阵，就被秋苗劝回去给他娘做饭了。
庄稼人干的都是下苦力的重活，消耗得很快，得提前做中饭。
秋苗爹刚离开牛棚，秋苗将做了一半的鞋面放进了自己装满了针线碎布的小篮子里。
刚才他爹一句无意的话，提醒了他。
孩子快要生了，
他却什么还没有准备。
秋苗转过头看了看家徒四壁的牛棚，发愁地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用得很，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忘了这个贫困的家。
一想到自家妻主每天早出晚归，衣服裤子被山上的树枝划烂。两个鞋早就两个大拇指头朝外露了，他却拖着个笨重身子，还要她操心。
他真的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妻主比之前黑瘦了很多，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她一颗心都在这个家，自己身上。
秋苗越回想心里越焦急，越想替李满满分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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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叶顶着头上的热汗，弯下腰，一手抓着稻杆，一手提着镰刀割掉。
他现在红扑扑的脸上，脖子根都是湿津津的热汗。
毒辣太阳下的汗液格外蜇人，像是一条条带刺的毛毛虫，激灵一下钻进人衣服里。后背，耳后，额头两侧，都被蜇得受不了，隔一会，就要拿脖子上的布巾擦一把。
他头上盖了一件孩子的旧衣服，虽然能遮挡一下日头，但有些闷，影响他挥镰的速度。
田地里的蚊子很多，他两条腿，两胳膊上被叮得大大小小的包。他也顾不上了，就想着赶紧把这快地割完。
孩子娘病了，他既要做家务照顾孩子，又要做饭，还要收稻子。
“桑叶，”
“桑叶。”
听到有人叫他，桑叶赶紧抬起了头，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笨重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等走近了些，才发现是秋苗。
他手里提着一个陶瓷小罐子，扶着腰，探下脚慢慢从地畔上下来了。
“给，这是水。”
“我给我娘送水，也顺便给你送一罐。”
桑叶舔了舔干瘪起皮的嘴唇，道了声谢从他手里接过了瓦罐，本来他给自家妻主说了送水的事，没想到晌午过了都没有来。
秋苗看着桑叶喝完水，使劲抿了抿嘴唇，犹豫间开口：“桑叶，你一个人太累了。”
“如果，你不嫌弃，我能帮你做饭……”
“你家地里的稻穗能不能让我捡……”
秋苗说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咬住上唇，看了桑叶一眼，害怕他拒绝他。
虽然都是农户，但是桑叶比他们家好很多。
为了一口吃的粮食，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丢人的，就是不知为何有种向人乞讨的感觉。
“不行，”
“你现在身子大了，行动不便……”
桑叶直接拒绝，尽管他忙不过来，他也没有想到去找人帮忙。
秋苗这一提议，瞬间给了他一个好主意，他可以求村里人帮忙，拿小半袋粮食换工也行。
“我可以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别看我这样，做饭还是可以的。”
“我家里是什么吃的都没有，”
“你家里现在缺少人手，就让我帮忙做饭送饭吧，我妻主晚上才回来，就中午这一顿饭怎么样？”
秋苗央求着桑叶，他现在想的就是干活，给家里做些什么。看到李满满每天这么累，这么忙，他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我可以提前做饭，虽然走得慢，提前走过来……”
“你真的能做饭吗？”
桑叶看着秋苗认真发问。
当下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忙得热火朝天，男女老少都要下地。也的确只有秋苗这样没田地的，这个时间才有时间替他分担一些。
割稻子，做饭，做家务，管孩子，几件事交织在一起，才过了两天，就令他身心疲惫。
“你这身子，能行吗？”
桑叶害怕秋苗磕着碰着。
“能行。”
秋苗傻呼呼地一笑，又接着说道：“咱们村里的夫郎个个都是能吃苦的，李家夫郎都挺着大肚子犁地，我也可以。”
桑叶被他的笑容感染了。
秋苗家里的情况他也知道，当时李满满被山神埋了后，他还去过一回，才知道他们家境况这么难。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不敢逞强，有事要停下来。”
桑叶叮嘱着说完，又道：“我回去和我家妻主商量一下，这种事她做主。”
“好。”
——
——
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李满满下到上次的河塘里，捞出了上次放置的捕鱼陷阱和竹筒。
有一条大的鲫鱼，剩下都是瘦长的四条小鱼苗和三只小河虾，黄鳝抓住了三条。
把货装进背篓里后，她又挖了一些河边的湿软松土，在里面抓了蚯蚓，放进捕鱼陷阱中，重新将陷阱投进了水草丰茂的河提里。
李满满走到上次路过的那片竹林里，采摘了很多薄荷叶，采摘了一半。
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强烈的“嗡嗡”声。看见前方足球般的大蜂巢被密密麻麻的野蜂环绕，眼神不禁发亮起来。
秋苗没有想到李满满今天回来的很早，饷午过了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大蜂巢回来的，坐在床铺边吃完两个蒸熟的芋头后，就把背篓里的东西齐齐倒出来。
她采了很多薄荷叶，还有一些红红绿绿的野果，很多新鲜的野葡萄。
等她从竹筐里拿出几条鲫鱼和黄鳝时，秋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刚才的蜂巢就已经让他不解了。
李满满给水盆里倒了两瓢清水，让秋苗把鲫鱼和黄鳝放进里面先养着，等到晚上再宰杀。
她开始在灶火前烧水，让他帮忙清洗一些野葡萄和野果。
秋苗不知道李满满要做什么，直到等她把一碗加了水果碎块和蜂蜜薄荷的水送到手里，品尝第一口，就忍不住惊喜地叫起来。
“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