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马车的目的地并不是皇宫，而是驶向了一处校场。
校场里夏侯琳正在等待轩辕芷水，见几人到来，便领着他们检阅三军。
一名名御林军甲胄鲜明，兵器锐利。虽然不像幽州卫那样久经战事，杀气四溢。但御林军修炼的时间却不是幽州卫能比的，这些人每个都修炼了至少上百年，全部都有不错的修为。周身散发的气势让李牛都有些胆寒，但轩辕芷水却知道，御林军的强大并不在于修为，而是军阵。幽州卫更新的太过频繁，没有时间研究军阵。御林军却不同，帝都周边无战事，修行以外的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浸淫在军阵之中，配合无比默契。
“如何？”
轩辕芷水望着眼前的御林军问李牛：“感觉他们怎么样？和幽州卫比如何？”
“威武！雄壮！”
李牛先是夸奖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俺觉得他们可能不行。”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
夏侯琳身后一位五大三粗的将领不满的说：“我们确实没有经历过战场，但不代表我们不想去！懂吗？”
“将军，注意你的言辞。”
还没等李牛反应过来，修衍皮笑肉不笑的说：“御林军拱卫帝都，你是想说陛下屈了你们吗？”
“你！莫要血口喷人！”
将军气的脸都红了，对修衍大吼：“我只是想说我们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上了战场未必比幽州卫差！”
“哦？”
修衍眯起眼睛，嘴角高高勾起，英俊的面庞忽然有些刻薄，阴阳怪气的说：“这么说来，将军的意思是陛下不公喽？没有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是说你在埋怨陛下埋没了你们？”
“够了！”
一位黑色甲胄上嵌着金纹，相貌年轻的人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说道：“我们这些人十分敬重幽州卫，也愿意接替他们戍守边疆。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但也请别寒了我们这些武夫的心！”
“哦，我懂了。原来阁下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满殿下啊，那何不去追随陛下？还是说……”
“修衍！”
轩辕芷水喝住了修衍，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要不然说不定御林军今日就要集体自裁于此了。
修衍却有些不以为然，手中折扇敲了一下李牛的脑袋后说道：“憨憨，以后你要统领这些家伙，该收拾就要收拾。这些人骄纵惯了，皇城脚下，天子亲军，目中无人久已，不来点狠的，他们可能以为这世上真的没什么能人呢。”
李牛明白修衍这是在帮自己，但他不明白修衍为什么要帮自己，平日里他都以为修衍觉得他傻，不然为啥叫自己憨憨？
李牛想要道谢，但现在的场合明显不适合道谢，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倒是那名将领和自己的手下不同，清楚其中的门道，出面打了圆场。
“后生，别看我长得年轻，但我是第一代御林军，叫你一声后生应该没问题。”
面相年轻的将领看着李牛问：“说说看，我们到底差在哪？为何不行？”
修衍刚听到他说的话就不乐意了，修士和凡人摆资历，这是有多不要脸？想要出言讽刺，却被轩辕芷水凌厉的眼神止住了，只得在心中暗暗记下，找机会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御林军将领。
轩辕芷水当然不会让修衍破坏掉自己的计划，她很看好李牛，所以在刻意培养他。在轩辕芷水刚回邺城不久便将李牛的身世查了个一清二楚，无论是出身还是家学，只要李牛知上进，她就愿意在未来将幽州交给李牛镇守。再加上魏无忌向她传递的信息，说明李牛是一个可以效忠她很长时间的人才。
李牛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父亲留下的书籍上的内容后，对年轻将领说道：“你们的军势非常厉害，要是和人打……俺的意思是要是和蛮荒人作战，幽州卫是绝对不如你们的。
可你们的甲胄实在是太厚重了，虽然修士可能不在乎重量，但这样的甲胄会影响行动方便。荒兽的力量很大，却更加灵活，光靠硬抗来防御是不行的，更多的是躲闪，幽州卫大多都是轻装。
还有，俺大概齐看了一下你们兵士的种类，步卒、弓手、骑兵都很齐全，唯独没有斥候，这是不可以的。
俺也说了，咱们要和荒兽打，它们虽然有些据说是有智慧的，但毕竟不是人，做不到全都有智慧。所以咱们不太可能和它们摆开阵势展开决战，继而一战而定。而且荒兽一旦形成兽潮，冲起来那阵势真的是排山倒海一般，任何血肉之躯在它们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幽州很大，这些人放在幽州就像水里撒了一把盐，不会溅起任何水花，荒兽也差不多。所以要找到它们，将它们分割包围，然后分批次的剿灭才行。
还有一个需要斥候的理由，荒兽是要吃东西的，它们的食物就是人。它们可以不分昼夜的觅食，咱们却不能无时无刻的坚守，所以斥候很有必要。”
李牛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时间太短，一时间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那些御林军的将领们倒没有出言反驳，而是低声在和周围的同僚们小声讨论。
因为要守卫帝都的原因，这些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在这个可以飞天遁地的世界中，平民想要逆袭实在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只要天资足够，福源够多，出人头地几乎是必然的，所以世家在培养家族子弟时几乎都秉承着不浪费一丝天赋的准则。
这些将领们的政治敏感度确实不怎么样，被修衍三两句话就逼入了死角。但相应的，他们在军事上的天赋都非常不错，十分清楚李牛这番话的含义。在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获得足够多的功劳，这基本是刻在这些人骨子里的行事准则。或许这也是和大多由平民组成的幽州卫最大的不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魏无忌，不会觉得保护供养他们的平民是世家们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名将领却没有和手下讨论，而是对李牛拱了拱手说：“鄙人公孙伏，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俺？俺不是什么先生。”
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李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俺叫李牛。”
公孙伏没有嘲笑李牛的名字，而是十分客气的问：“敢问先生出自何处高门？”
“废话那么多？套底啊？你们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就让殿下换人。”
修衍看向公孙伏的眼神带着警告，没好气的说：“会打仗的修士有的是，以殿下在大乾的威望，只要说组建新军，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不要觉得有些世家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不是必须的。”
修衍的话说的很恶毒伤人，但奇怪的是轩辕芷水并未阻拦。
果然，有将领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商讨不需要时间么？就算要组建斥候营，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吧？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军中事务哪有你插嘴的份？世家背景怎么了？我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闭嘴！”
公孙伏还在思考李牛可能出自什么地方，没想到手下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喝止住后对修衍说道：“这位先生……”
修衍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有用的信息，不需要再和这些人过多试探了。
公孙伏还想说什么，但轩辕芷水却问道：“公孙将军，本宫需要多久才能见到一个成熟的斥候营？还有，反攻幽州的计划何时才能做出来？”
“这……”
公孙伏犹豫一阵后才回答：“至少需要半年。斥候营需要时间训练，由于我们没有太多关于荒兽的情报，所以作战计划……可能需要更久。”
“李牛。”
轩辕芷水看向李牛问：“你觉得如何？”
李牛有些犹豫，他确实有些想法，但说出来可能不太好，只能希望轩辕芷水理解他的苦衷，于是结巴的说：“这……这个……殿下……”
“说，本宫为你撑腰。”
轩辕芷水显然不想去理解，淡淡的说道：“世家很可怕？世家又如何？天下间最大的世家便是本宫，轩辕！”
“唉……”
李牛有些无奈，他只是一个幽州出来的小人物，怎么能明白其中的门道？只得对公孙伏拱手一礼先赔个不是后，才说道：“俺不知道你们啥时候得到幽州破了的消息，但俺带回来这个消息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哪怕是派人骑马去也能回来了。再说大乾对抗荒兽不是一两年了，很多荒兽的情报肯定都有记载，俺觉得公孙将军是不是应该去查查档？”
“哼。”
轩辕芷水冷哼一声，带着两人便走出校场，再没有多看一眼。
留在此地的夏侯琳撇了一眼呆愣在原地，冷汗直流的公孙伏说：“公主殿下戍边十年，每次抵御兽潮都会发回详尽的战报，包括荒兽的种类、习性、攻击方式以及击杀方法。你的老上官，那位玉将军甚至早早就将各种荒兽整理成书册。公孙将军，你或许不服我，但你要记住，我也是世家出身。下一个来接替我的人，可能就不在乎这些了。”
夏侯琳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开了，只留下公孙伏望着她的背影一脸深思。
回到马车上，轩辕芷水没了愤怒，修衍也撤下了倨傲。
轩辕芷水看着修衍问：“你有什么好办法么？阿琳显然镇不住那些人。哼，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要是再不服阿琳，我就弄死他们！”
修衍有些头疼般揉了揉眉心，他着实没想到轩辕芷水护短到这种程度，只能无奈的说：“殿下，都弄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还是需要他们的。不过既然他们觉得世家高于大乾，那便好说了。我是没什么好办法，毕竟我习惯于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钱尚书不同，他总是能光明正大的击败对方。这件事交给他，呵……那些世家，怕是难喽……”
李牛傻眼了，他没想到两人都在演戏，只有自己傻乎乎的在认真分析军情。
修衍被他茫然的表情逗乐了，笑着说：“憨憨，咋？没想明白？没想明白就别想了，学好打仗的本事，殿下让你打谁就打谁。要是想明白了你就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卑劣的事！”
“不行，你得和我讲讲。”
李牛很果断的摇了摇头，他将魏无忌说的政争的残酷性牢记于心，毕竟看公主的架势以后应该是要用他的，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于是很认真的说道：“万一这种事发生在俺身上咋办？”
“那你就来找我。”
修衍将头转向窗子，望着车外的景象意味深长的说：“我不在就找钱富，我们是不会不管你的。当然，前提是你对殿下保持足够的忠诚，不然对你第一个出手的就是我或者钱富。记住，我最多让你死，但钱富却会让你身败名裂之后再死。”
李牛明显有些恐惧，结巴的说：“这……这么可怕？”
“可怕？不不不。”
修衍转过头笑着说：“只要你不为恶，钱尚书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但我不一样，呵呵……”
见到李牛害怕般往车厢上靠了靠，轩辕芷水不满的说：“你吓唬他做什么？闲的！”
“哈哈……”
修衍大笑一声，又开始花式捉弄起李牛来……
回宫的路程几乎是在李牛的哀嚎和修衍的大笑声中度过的。回到皇宫，轩辕芷水准备下车，修衍却眼疾脚快，一脚将李牛踢了下去。
轩辕芷水非常不满的看了修衍一眼，修衍却将车门关上，笑着说：“殿下不要如此看我，我很看重李牛的。他为人聪慧，想法周详，在兵事上见解独到，更难得的是稳重可靠，除了多了些质朴，少了些经验，几乎没什么缺点了。未来殿下完全可以将军事上的事托付给他，毕竟，等以后总不好御驾亲征吧。而我，只是个凡人。”
“闲的！”
轩辕芷水白了他一眼，推开车门，下车前却低声说道：“等我能活过这次幽州之行再说吧，如果你表现的足够好，到时我会让你知道一些事的。”
修衍一愣，他没想到轩辕芷水居然给了这么一句回答，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明白轩辕芷水到底在顾虑些什么，有他相助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不是他看不起那些皇子，而是他真的觉得那几位没什么成事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