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修衍不会想到他对皇子们的看法未来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也不可能知道，毕竟没有谁是未卜先知的，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轩辕芷水来到皇宫，见到眼前的人有些发愣。她本以为自己就够快了，还未出皇宫的时候就让钱富拟定需要被征召的魏家人选了。让她没想到的是魏家人行动的速度更快，不过是转去校场的功夫，魏玲珑和魏宪已经来了。
轩辕芷水清楚这两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相当愉快的将李牛交了出去。而此时还有些茫然的李牛……在后来据说幽州指挥使李大将军从来不谈自己是如何开始修炼的，就连自己孩子问起也会岔开话题，只有李夫人在捂嘴偷笑。
手上的事都交付给了手下，轩辕芷水难得有些悠闲。正当她准备回后宫见见皇后的时候，有人却不想让她享受这份时光，侍卫禀报，礼部尚书梁佑觐见。
梁佑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前朝老臣，倒不是说他是轩辕芷水的铁杆支持者，长年戍边的九公主在朝中就没有支持者。而是这位凡人老尚书真的兢兢业业，从皇帝轩辕傲出事到九公主接管邺城这段时间，他把礼部打理的井井有条，与各个势力的关系都有所缓和，甚至和龙族达成了数项贸易协定，几乎将所有外患都控制在了一个低危状态，堪称这段时间大乾功劳第一人。
然而现在，这位第一人满脸委屈的来找轩辕芷水，行礼过后饱含怨气的说：“殿下，魔族之事该当如何处理？再不给他们一个答复，那位监礼散人就要吊死在我家门口了。微臣没有半句虚言，家中下人和微臣说过，那位已经开始在我家附近转悠了，有一次真的还带着绳子！”
轩辕芷水对这件事也很头疼，她也不知道魔族的十一皇子到底哪去了，这段时间都是由梁佑在和对方扯皮。被封印前她记得在蓝凌那里见过姬玄，但谁也不能保证姬玄现在还在蓝凌那里。要是惹恼了那位剑仙，砍死个把人泄愤倒还是小事，但她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徒弟记起仇来才是大麻烦。
思考片刻，轩辕芷水无奈的说：“宣他觐见吧，我见见他，看能不能让他们自己去找。”
梁佑如蒙大赦，赶忙出去，没多久便带回来一个魔族人。
“魔族监礼散人祝恒，见过人族公主殿下。”
魔族在邺城的主事祝恒行了一礼，缓缓的说道：“不知殿下可否在十一皇子失踪这件事上给我们一个解释。其实……无所谓什么解释。殿下，我给您一个建议，备战吧。”
“你什么意思？”
轩辕芷水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梁佑也慌了，在外边可不是这么说的！轩辕芷水冰冷的说：“你在威胁本宫？”
“殿下，其他事情或许解释有用，但这件事如果找不到十一皇子，那人族和魔族只能一战。”
祝恒有些无奈的说：“我并非在威胁殿下，实话而已。十一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魔族基本上人人都喜欢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吾皇必然会兵发人族，在那之前，我全家老少都会被祭旗。之后你们的胜负如何，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我也活不过来了。所以殿下，我真的不是在威胁，找不到十一皇子，战争必然会发生，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我们双方没有人会是赢家。”
轩辕芷水被说服了，她现在麻烦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和魔族人闹腾。于是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最近大乾的麻烦很多，而我要优先解决幽州的问题，所以我不会帮你找。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线索，我最后一次见到姬玄，或者说姬玄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大比之后蓝剑仙的住所，你们可以尝试询问一下，三位才俊都在那里。至于能不能得到答案，我不保证。”
“呼……”
祝恒松了口气，有线索便好，这样他就能和魔皇交代。他也不指望人族帮着找，也用不着。万一人族先他们一步找到，以十一皇子为筹码，和魔族谈条件就不好了。
“多谢公主殿下。”
祝恒有些轻松的说道：“此事我自会禀明陛下，请陛下圣裁。”
然而，或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钱富忽然闯了进来，甚至都不顾和轩辕芷水行礼，看着祝恒笑着说：“祝五方且慢，我与蓝剑仙的弟子玉无涯关系不错，待邺城诸事了却，我和祝五方去一趟太清剑派如何？到时看在我的面上，玉公子会为我们说些好话的。”
“不用不用。”
祝恒赶忙拒绝：“此事还是要回禀圣上的。”
“那哪能行！”
钱富极为认真的说：“这一来一回要耗费多长时间，救人如救火呀！再说了，要是姬玄皇子由祝五方救回去也是大功一件嘛。梁老尚书，您先带祝五方去休息，我这里事情不多，很快就能说完。”
梁佑是什么人？一辈子都泡在官场里，什么弯弯绕是他没见过的？而且曾经仅凭轩辕芷水一句话就打算干掉慕容启，以凡人之躯敢算计修士，那胆子大的可是没边儿了！
“哎呦，走走走，喜事！这是喜事啊！”
梁佑没给祝恒说话的机会，拉着他便往外走。眼神都不用和钱富对一下，非常开心的说道：“有了线索，有人引见，立了功劳。这是三喜临门啊，祝五方可是要请老夫喝一杯的。不，不！祝五方还避免了战争，四喜，四喜！祝五方有大功德啊，这顿酒我请，我请！哈哈……莫要推辞，莫要推辞，走走走！”
见梁佑带着祝恒离开，轩辕芷水有些不悦的说：“你这是何意？你应该知道，我和玉无涯闹的很不愉快，你现在还敢如此说，如此做？”
“殿下，我和玉公子是私交，不会耽误国事的。”
钱富有些无奈，在他看来自己和玉无涯的交情是自己高攀了，即便现在他为大乾尚书，亦是如此。不过他又不能和轩辕芷水解释，也解释不了。只好说道：“殿下，姬玄一定要我们找到，我们要魔族承这一份情。”
轩辕芷水反应过来，但脸色依然不好，淡淡的说：“不需要，大乾的事大乾会解决，不需要外人插手，明白么？不需要外人！”
钱富极为认真的说：“殿下，即便我们不需要其他人帮忙，但也至少要让其他人不去帮对手。诸位皇子的问题迟早要解决，您能有这个觉悟，您能保证他们也有吗？”
轩辕芷水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问道：“你来所谓何事？”
钱富心中暗叹一声，拿出一本奏折回答：“殿下，魏家人选已经拟定完毕，请您过目。”
轩辕芷水接过奏折，没有再看钱富一眼，淡淡的说：“我知晓了，你去忙吧。”
钱富离开了，轩辕芷水有些懊恼。她清楚上位者之间只能谈利益，无需讲交情。自己和玉无涯虽然有仇，但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刚才她就像是个幼稚的孩子，和一个没有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简直愚蠢的可笑！她不停的在告诫自己，这不该是她轩辕芷水的表现，绝对不该！可是她不清楚上位者应该做些什么，她只当过将军，没当过领袖，那些话还是钱富告诉她的。
甚至轩辕芷水都不明白，她的兄长们为什么要丢下邺城，去其他州互相攻伐。更不理解当她回到邺城之后，得到消息的兄长们开始集体反对自己，出奇的团结。
想到这里，烦躁的轩辕芷水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深居在后宫的肖繁蕊，脚步不自觉的向她的住处走去。
轩辕芷水的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肖繁蕊，也不清楚是像以前一样亲切的叫声“肖妈妈”呢，还是要称呼其皇后殿下。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肖繁蕊见到轩辕芷水看起来很高兴，开心的招呼：“坐。来，喝茶。哎呀，都凉了，我去打一壶热的来。”
望着肖繁蕊的背影，轩辕芷水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母仪天下的皇后，对自己百般爱护的肖妈妈如今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刺眼的灰白侵蚀了肖繁蕊半头长发，捧着茶杯发呆的样子格外凄凉，眼神异常呆滞混沌，只有见到轩辕芷水的时候才迸发出一些光彩。
见到肖繁蕊端着一壶热茶回来，轩辕芷水带着哭腔说道：“肖……肖妈妈……我……我……”
肖繁蕊笑着摇摇头，给轩辕芷水倒了一杯茶水，又将自己已经冰冷的茶杯续满后一口饮尽。拿出一把梳子，走到轩辕芷水身后，解开了她的发髻，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
“孩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觉得你比他们都有志气。而且天真烂漫，对谁都很善良。所以不论你怎么闯祸，我都愿意护着你，谁让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呢。”
肖繁蕊的语气很是祥和，轩辕芷水眯起了双眼，享受着这一切。
然而肖繁蕊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但是你现在掌握了邺城，手中掌控着千万人的生死，你的兄长们更是在与你为敌，你便不能再善良，只有冷酷才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你五哥被人控制，做出了谋逆之举。但是他在临死前告诉我，被控制的不止是他一个，所以你要小心，除了你自己，没人是你的亲人，没人值得你信任，即便是我也一样。”
轩辕芷水蓦然转过头来愣住了，不是因为肖繁蕊将自己锋利的簪子插进了她的胸膛，而是此时肖繁蕊的脸庞正在急速枯萎变黑，甚至出现了碳化的征兆。
眼见肖繁蕊已经站不住了，一个趔趄就要跌倒。轩辕芷水手忙脚乱的扶住她，极为慌乱的问：“肖……肖妈妈……你……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肖繁蕊嘴角露出笑容，枯败的手指上亮起一点绿芒，点在了轩辕芷水的胸口上。那根簪子一点一点的被拔了出来，伤口也在以极慢的速度愈合。
“他们集体派人找到我，希望我能杀了你。可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也是啊！我怎么能下得去手！他们送来这根簪子时上面原来是有毒的，不过我好歹也学了几百年的医术，这还难不倒我。不过我没有把毒解掉，而是将它剥离了下来，刚刚喝下去了。”
肖繁蕊努力的一边为轩辕芷水治伤一边说：“我和你父皇自幼相识，相交于微末。那时我不过是个小家族的小姐，他则是位不得宠的皇子。相知数百年，他什么性格我还是了解的，倦啦……
这下我便对所有人都有个交代了，只是苦了你。唉……到最后连你的伤都治……不……好……”
“肖妈妈……肖妈妈……肖妈妈！”
轩辕芷水已经慌了，望着怀里肖繁蕊完全碳化的尸体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双手都不知该何处安放。自她回到邺城以来一直不敢来见肖繁蕊，这一次她鼓足了勇气，甚至做好了两人决裂的准备，没想到这一见便是永别。
“修衍……修衍……”
忽然，轩辕芷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神经质般大喊：“修衍！给我死过来！”
为了自己的安全，修衍将住所搬到了皇宫。轩辕芷水那饱含真气的喊声他听得清清楚楚，来不及多想，招呼了一个护卫扛着自己就往轩辕芷水的声音那里跑。
来到现场的修衍也十分惊讶，不过他在乎的人是轩辕芷水，见到轩辕芷水因为激动而迸裂的伤口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急忙找了来一个侍卫吩咐：“去传御医，要女医官，说该说的，别让我封口。”
“是。”
侍卫背后一凉，转身迅速离去。宫中侍卫大多都知道修衍，见惯了皇宫争斗的他们很清楚所谓封口意味着什么。
“修衍……修衍……”
“殿下，我在，先治伤。”
“修衍，想个办法。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全都去死！”
“殿下，冷静。”
“修衍，帮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殿下，冷静……冷静！殿下！”
然而不论修衍如何说，轩辕芷水仿佛疯了一般，一味的想要杀人。这时，钱富从天而降，将一枚蓝色的符篆贴在了轩辕芷水的额头。
轩辕芷水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随后慢慢缓和下来，最后双眼一闭，晕倒在地。
“呼……可以啊富贵儿！还是你有办法！”
修衍松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钱富。然而钱富忽然一个趔趄，修衍这才发现钱富的脸色异常苍白。
“咋了？”
修衍有些奇怪的问：“咋这么虚？富贵儿，你不会在没干好事儿吧？”
“滚！”
钱富骂骂咧咧的说道：“这种符平时我写一百次也难得成功一次，你猜这次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一次成功的？”
修衍撇撇嘴问：“现在怎么办？不能老让公主昏迷啊。”
“将夏侯将军召回来吧。”
钱富叹了口气说：“唉……我们帮不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