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你疯了？”
白山主惊讶的看着玉无涯，不敢置信的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煌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她觉得玉无涯在吹牛，她不喜欢说大话的人，之前玉无涯能说会道她还觉得是思维敏捷，现在看来……
玉无涯却笑而不语，他是有想法的，不过需要验证，成败的关键就在云梦泽身上。
煌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为黄岐准备墓穴去了，白山主难得想要数落玉无涯的莽撞，但被蓝凌一眼瞪了回去。只有紫悠眼巴巴的看着玉无涯，等待着他的投喂。
时间过去一日又一日，来到荒古山已经二十九日之久了。
荒古山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玉无涯平日里浅尝辄止般运运气，和白山主与煌了解一下古妖的一些习俗特性，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不过玉无涯虽然过得还行，有一位却快要不行了。
涂山繁雨的呼吸已经极为虚弱，眼见着就快要挺不住了。
几人也曾探讨过涂山繁雨的问题，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比较靠谱的是煌提出来的，她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送到涂山繁雨的神念里，想办法将她唤醒。
不过这个建议也有很多麻烦，首先便是没人知道涂山繁雨在自己的神念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能是正常的样子，也可能是个没有理智的绝世凶兽，进去的人有很大概率被她撕成碎片。意识一旦被撕碎，那人也就死定了。
其次的麻烦是谁去。意识沉浸在神念里的涂山繁雨会变得非常偏激，进去的那个人要有足够的把握说服她才行。
最后就是煌的问题了，这个本事是她天赋神通的一种运用技巧，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天赋神通了，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其实人选很好找，玉无涯也自告奋勇准备试一试，但是被蓝凌严词拒绝，甚至搬出了师傅的威仪，命令他不许冒险。
但是再不管涂山繁雨真的就要死了，以玉无涯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察觉不到她的呼吸了。于是他费尽口舌勉强说服了蓝凌，才得到尝试一次的机会。不过蓝凌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弟子去冒险，她斩断一缕秀发缠在玉无涯的手腕上，告诉他关键时刻但凡不对便斩了涂山繁雨，没人能将他怎么样。
煌看的人都傻了，蓝凌那根本不是斩断头发，而是斩了自己一缕神念，凝结成一柄剑，让她也一起送进去。她从未见过有人有这种本事，在她看来切碎自己的神念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她都不明白蓝凌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煌并没有询问，这说不定是蓝凌的秘法，询问秘法可是很忌讳的。
玉无涯做好了准备，看着煌等待她施法。然而煌只是让他在涂山繁雨身边躺下，曲起一根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敲了一下涂山繁雨的额头后便没了动作。
等了好久，玉无涯还想询问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时一个小姑娘走过来将他拉起来问道：“你怎么进来了？也真是大胆，会死的。”
玉无涯一愣，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将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而煌的小院儿也随着玉无涯的动作化为烟尘飘散不见了……
“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小姑娘看着发愣的玉无涯催促：“稍有不慎你的意志就会崩碎，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玉无涯抬头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儿，发现她长得十分精致，身后还拖着九条长长的尾巴，不过圆圆的大眼睛中却满是不和谐的沧桑感。
“涂山繁雨？”
玉无涯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后继续追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怎么醒不过来？”
涂山繁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道：“回去吧，别管我了，也别想着救我了，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这么着吧。”
说罢，涂山繁雨便不再理会玉无涯，转身便走。
玉无涯眉头一皱，打算追上去问个究竟，至少不能让她就那么死了。可是无论玉无涯如何追赶，涂山繁雨却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玉无涯有些茫然的观察着四周，虽然这里一片漆黑没有光源，但却并非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而已。
就在玉无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随着画面里的人物不断行动，玉无涯发现他见过画面里的情景，或者说他经历过。
画面里讲述的正是玉家被灭门的那一天，惨案发生在夜里，此时还是傍晚。孩童的玉无涯和往常一样用过饭之后在院子里戏耍，家丁们也在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很快，夜幕便降临了，玉无涯的父母忙完了自己事务，准备带着玉无涯一起休息，而袭击也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发动了。
对方下手非常有目的性也非常果决，杀戮是他们唯一的目标，整个樊城不允许留下任何活口。一道可以影响现世的域在城中升起，将整个樊城都罩在其中。无数修士肆意屠戮着城中的百姓，不论是否反抗，统统一律处死。
玉无涯的父亲作为樊城守备自然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带着部下前去剿灭这伙儿贼人。
行动很顺利，玉无涯的父亲实力强悍，手下的将士也都不弱，很快便清剿了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展开域的那个人更是被玉无涯的父亲烧成了灰烬。
然而城中平民的伤亡实在是太严重了，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出动了，尽全力抢救还能救活的百姓。
玉无涯的父亲身体偏于火属和木属，他所释放的融合后的淡绿色火焰能非常有效的治愈伤口。所以他几乎拼尽全力，也不在乎消耗，救治着伤者。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玉无涯父亲的努力下，受伤的人都得到了有效的治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然而就在他真气快要耗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只漆黑的手臂忽然从他身边一个人的影子中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他的胸膛，一把扯出了他的心脏，没有半点犹豫，扯出的一瞬间便将其捏爆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听到消息的肖钰一惊，顾不得悲伤，疯了一般往自己家里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有人已经劫持了玉无涯，准备将其带走。
“你们是什么人？”
肖钰此时长发无风自动，浑身散发着杀机，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只听她沉声说道：“放了无涯，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可是当劫持玉无涯的人转过身之后肖钰愣住了，这个人她认识，是和自己家一样，同为天下四武侯的西宁侯卢尚君。她有些不明白，四武侯之间关系匪浅，卢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肖侄女，别怪我。”
卢尚君有些惋惜的说：“要怪就怪你生错了孩子吧。他的出现是很多人不想见到的。”
肖钰咬着牙问道：“卢尚君，你就不怕肖家和卢家翻脸？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尚君仰天长笑，好一会儿才说道：“所以你还活着，而玉玦死了。哦对了，不仅仅是玉玦，玉松溟也死了。听世叔一句劝，你还有机会，改嫁个好人家，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肖钰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自己家居然默认了这件事。但这还好，利益交换人人都可能是家族弃子，让她恐慌的是，自己儿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正是自己公公玉松溟的头颅！
“你该死！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肖钰咬碎银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诅咒，长剑舞动，大声喊道：“骤杀永间！”
这是肖钰域的名字，域的作用和名字差不多，是静止时间，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她可以同时出现在域里面所有人的身边，可以让她同时杀死所有敌人。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地方，她的域可以无视修为，就连看破五行的清流剑仙在那一瞬间也会被静止住。
然而肖钰并没有成功展开自己的域，就在她喊出名字的那一刻，一道漆黑的锁链从她的左胸穿了出来，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噗……”
肖钰一口鲜血喷出，不敢置信的看着锁链，口中喃喃说出两个字：“牵机……”
“为什么！我哪儿对不起你！”
肖钰看着手持锁链，将身形隐于斗篷后的人大喊：“从小到大我都将最好的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没有。”
那人走近肖钰，露出了一张和她相似的面容，淡淡的说：“为什么你能领悟那样厉害的域？为什么你能成为清流剑仙的弟子？为什么嫁给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如果嫁给他的人是我，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如果你将一切都让给我，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樊城百姓死是你的错，玉家满门被杀也是你的错，那个贱种死依然是你的错！”
那个人指着玉无涯对肖钰癫狂的怒吼，最后更是一用力将一颗缠满锁链的心脏从肖钰的胸膛中扯了出来。
卢尚君看着眼前的情景，撇了撇嘴对手上的玉无涯说：“以后找媳妇找个温柔些的，要是找了个疯子有你好受的，这一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要怪就怪她好了。”
“哼。”
那人冷哼一声，低声说道：“没我什么事了，记住你们答应我的条件。”
说罢也不等卢尚君回复，化作一缕幽光飞向天际。
“侯爷。”
一个手下手下来到卢尚君身边低声询问：“樊城的平民怎么处理？”
卢尚君有些好笑的说：“樊城？哪还有什么樊城？从现在开始，大乾的国土上不再有樊城这个地方了。”
手下会意，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咔！
一声脆响从身边传来，卢尚君一惊，瞬间飞向天空。低头看去，发现原本应该死了的玉玦现在正站在那里，而自己手下的脖子已经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你们不明白。”
玉玦看着卢尚君淡淡的说道：“今日樊城一个人也死不了！往逆生死！”
一圈森绿的火焰以玉玦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有接触到火焰的生灵，无论生死，伤口都在快速愈合，就连已经没了呼吸的肖钰伤口也在生长，甚至长出了心脏的轮廓。
卢尚君惊呆了，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玉玦可以凭借幽州卫那些孱弱的修士镇守边境数百年，拥有这种招式的幽州卫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即便玉玦燃烧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他也无法长时间维持自己的域，因为他的心脏已经没有了，而此时在心脏的位置上，一团虬结在一起的树根正在迅速枯萎，随之一起衰败的还有玉玦。头发肉眼可见的开始苍白，整个人也在急速衰老。
最终玉玦也没有维持多久，燃烧掉最后一丝生命力之后便无声的倒了下去。
“唉，可惜了……”
卢尚君十分从天上落下来，十分惋惜的说道：“你们玉家人真的是厉害，你爹那么能算计，你的实力又那么强，可惜这场游戏只有你死我活。你死，我活。”
“不，你们都要死。”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卢尚君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一剑将自己枭首。
蓝凌不知多少年没有波动过的内心里充满了悔恨，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快一点，为什么不能发现的早一点，在师门里为什么不能在强硬一点！
自从五年前肖师妹上山告诉蓝凌有了身孕，并且想让孩子拜她为师的时候，早已迷失没有情感的她对这件事便充满了期待，总是在幻想自己教导弟子时弟子顽皮的场景。她甚至在肖师妹离开之后便布置了一个小院儿，耐心等待着弟子去给她见礼。
当她得知樊城出事之后，费力摆脱了师门内的纠缠，全速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
暴怒的蓝凌带着玉无涯一剑劈了西宁侯府，杀死了里面所有的生灵，花鸟鱼虫一个不剩，甚至用上了自己的道，将所有和西宁候有血缘的人全部抹杀。
随后蓝凌便去找轩辕傲兴师问罪，不过最后为了大局她还是做出了妥协。但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妥协，回到师门之后她和太清剑派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没有人能够指挥得动她，她也不再待见绝大多数同门中人……
“这就是你们家惨剧的真相么？”
小小的涂山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玉无涯身后，有些难过的说：“我还以为我的童年是最悲哀的……”
“真相？”
玉无涯并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只是那一天发生的事，真相和它差远了。不过我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到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