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煌其实并不信任玉无涯，即便玉无涯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实在是太弱了。煌更愿意相信玉无涯是蓝凌的代言人，在她看来如今这世上只有蓝凌才有资格对抗天地意志。
不过这并不妨碍煌对玉无涯抱有敬意，她对任何敢于战天斗地的生灵都抱有敬意。曾经的古妖如此，神如此，如今的玉无涯亦如此。因为煌她是不敢的，她畏惧天地意志，躲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胆怯。
“你打算如何对抗天地意志？”
煌为了清流剑仙准备拼一把，赢了算是为士孙报仇，输了还能去和他见面。煌盯着玉无涯问道：“你有什么计划么？”
玉无涯却笑着说：“没有，我也不打算有。”
“什么玩意儿？”
煌有些生气，她都准备拼命了，玉无涯居然在和她开玩笑！于是煌恶狠狠的说：“你最好有，不然我会收拾你的！”
“呵……”
玉无涯轻笑一声，没有接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如今的他只能将以前收藏的普通酒水拿出来喝，葫芦里的是万万不敢喝的，强大的灵力能直接将他的身体扯碎。
不过玉无涯的动作让煌更觉得他并不重要，索性转头问蓝凌：“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别逼我读你们的记忆！”
蓝凌更绝，二话不说就换出了长剑，只要煌敢有动作，她就敢砍死煌。
霎时间，场面有些紧张，就连白山主都悄悄做了一个起手式，他不确定蓝凌能不能第一时间干掉煌，如果被煌拖住，真的很麻烦，所以他也决定出剑。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透明的鼎跑了过来，玉无涯这才发现这个鼎很有意思，那三只胖乎乎的鼬居然是能用小短腿儿行动的，而里面那只白鼬更是急的团团转！
煌将那个鼎抱起来，在上面画着符文，可是画了一半忽然后知后觉般问：“你们要干嘛？杀我？为什么？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鼎里面的白鼬听到这话都疯了，用头哐哐撞着鼎身，急的不行！
煌一面看着有些紧张的几人，一面将符文画完。白鼬“嗖”的一声窜了出来，化作一个拖着大尾巴的小胖丫头，跑到玉无涯面前，嘴里爆豆一般说：“老祖宗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想法比较直，你们不要说的太隐晦。她也没有想读你们的记忆，就是顺嘴说出来的！她是真的想帮你们，要不然是不会搭理你们的！”
“哈哈……”
玉无涯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煌前辈，我问几个问题。我们之中除了大白，您了解谁？谁又了解您？我们凭什么相信您？您和师祖关系匪浅，可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您要怎么让我们相信，您不是那个东西安排在我们命运路途中的一环？”
煌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的说：“你小子什么意思？怀疑我？行！那我告诉你，只要你能帮士孙报了仇，我就能为你拼命，这条命都是你的！够不够！”
“呵……”
玉无涯笑着摆了摆手，有些苦涩的说：“煌前辈，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又该如何相信您呢？我说过，我就是神。我见过弥多萝了，我算是她的延续，哈哈……你要我怎么相信，我未来不会成为那个东西的代言人？”
“啊……啊！”
煌有些烦躁的挠挠头问：“那你说该怎么做吧？总不能不把士孙找……不给他报仇吧？”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
玉无涯表情变得严肃，极为认真的说：“我不认为我知道的比神更多，我也不觉得我比古妖更聪明。但我知道，以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力量来看，绝对没有古妖强。而且古妖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但完完全全落入了那个东西的圈套。古妖都输了，我们有什么理由赢？所以我的破局方式很简单，就是破局，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但我知道它不想看到什么样的局面，比如说：它绝对不想看到古妖被永远困在那个封印里。”
“啥……啥意思？”
煌有些茫然，在她看来玉无涯的话实在是有些绕。什么破不破局，就是破局的，乱的很！
“唉……”
小胖丫头无力的叹了口气，对玉无涯抱怨：“你就不能说的直白点吗？老祖宗不懂啦！我……我也不懂啦！我还小……”
玉无涯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也没想到像煌这样的高手居然是这种性格，他现在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煌计算进自己能掌控的力量之中。
白山主啥也不知道，只能干瞪眼。而蓝凌则是徒弟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根本不在意煌的想法。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煌忍不住了。
“唉……我和你们说实话吧。我……胆子比较小，基本上对天地意志没什么了解。”
煌将头转向了一个没人的方向，缓缓的说：“其实我很早就发现天地意志的存在了，非常早，那时候神还没出现，绝大多数古妖都不理解天地意志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发现它的存在了。
但当时我觉得那个东西非常恐怖，都快被吓傻了。亡命一般的逃跑了，连跟其他古妖讨论都不敢，一口气从我原来住的地方跑到这里。在曾经的世界这里很偏僻，很少有生灵会路过，我便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即便很少有生灵路过却还是有的。于是我就坚持干掉几乎所有路过这里的生灵，这个举动差不多持续了上万年。
后来我听说古妖和天地意志打起来了，输了，被封印了。那时候我更慌了，我在这里地底下挖了一个很深很复杂的洞，躲在里面每天战战兢兢的盯着洞口，生怕有一天天地意志会找上门把我干掉。
再后来……”
“再后来师祖偶然间发现了你的那个洞，出于好奇决定探索一下。他在洞里发现了你，告诉你古妖输了，但天地意志也没赢。”
玉无涯喝了口酒后淡淡的说：“而你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师祖，但你依旧胆小，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不停的找麻烦让他记住你，让他对你印象深刻。”
“你怎么知道？”
煌非常惊讶的看着玉无涯说：“士孙告诉啦？那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唉……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士孙都死啦！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现在连死都不怕了！我甚至想死！士孙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没有，这种事师祖怎么会有记载留存。这很好猜，一个俊修士偶遇隐世傻姑娘的桥段，类似的事情我随口就能编上百八十个不同的桥段。”
玉无涯并不在意这段有些令人羡慕的爱情，反而有些冷酷的说：“煌前辈，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能听从我的安排而不是一心求死的理由。想要为师祖报仇是不够的，在我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更扯，我需要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老祖宗！”
煌还没有说话，小胖丫头不干了，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流着眼泪鼻涕指着玉无涯的鼻子说：“你又没经历过老祖宗的故事，凭什么质疑他们的爱情？我还说你想让你师傅有选择不足以支撑你对抗天地意志的理由呢！你怎么说？”
“……你叫什么名字？”
玉无涯盯着小丫头看了良久，起身行了一礼问：“不，在下玉无涯，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哼！”
胖丫头很傲娇的偏过头去，不屑的说：“我不告诉你！”
见到这一幕，煌有些不忿的说：“怎么？对我你都没有这么尊敬，在你看来紫悠比我还重要？”
“对。”
玉无涯点点头说：“那个东西是没有直接攻击手段的，所以武力对于我们来说现如今并不是很重要。在古妖没有破开封印之前，武力解决不了太多问题，更重要的是思考能力和思维方式。”
可是煌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有些诡异的说：“谁告诉你天地意志没有直接攻击手段？没有我跑什么？就算是神能打赢我的也不多，稳赢的更少。我都不害怕他们，还能害怕一个没有攻击手段的东西？”
玉无涯呆住了，脑子嗡的的一下，思维变得极其混乱。是啊，究竟是谁告诉自己天地意志没有直接攻击手段的？子夜？不，子夜只是说了天地意志手段缥缈。师傅？不，师傅只是告诉自己她可以斩断天地意志。那就只有一个人了，自己！
玉无涯很清楚，自己对天地意志的认知大多来源于基于事实的推测。可推测就是推测，不可能完全和事实一样。而且就算是事实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到底哪一部分是天地意志想要自己看到的呢？
此时玉无涯的状态让蓝凌有些担忧，拉到身边揉了揉脑袋说：“无事，一切有为师在。”
玉无涯茫然的看了自己师傅一眼，瞳孔没有任何焦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磬响，他的眼神瞬间清明，看向蓝凌说道：“师傅无需担忧，我未想过要赢，也赢不了，不输便好。”
蓝凌担忧的揉了揉自己弟子的脸，消瘦的脸颊让她觉得很影响手感，要胖一些才好。可是想要胖一些就得让玉无涯无忧无虑，蓝凌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办到这一点。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煌有看着玉无涯，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说：“我早就说了你有病，让我给你治一治，你偏不。来来来，让我看看！”
说罢，煌伸出手指，准备点在玉无涯眉心。然而玉无涯赶紧躲开，沉声说道：“前辈且慢，我觉的我没什么问题。”
煌一把将玉无涯抱住，笑的很邪恶，说道：“有没有问题你说的算？”
玉无涯一面向自己师傅挣扎，一面大声说：“前辈！失礼了，失礼了！”
这回蓝凌没有伸出援手，她也想知道玉无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荒古山的山头上，一处不起眼的断崖边，一颗歪脖老树下，一位青衣少年坐在那里，手里拎着一块磬板，看向小院儿的方向。
且不说蓝凌、煌和白山主都是世间最顶尖的强者，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少年的存在。更何况如今这些人可都在蓝凌的域里面，而这位少年似乎可以看穿域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没人知道少年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他大半个头已经不见了，残存的脑袋上只留下了一部分嘴角。脑袋的断口处没有血肉模糊，而是一片虚无，似乎里面有着无比绚丽的颜色，可又什么也看不清楚。
少年似乎很开心，残余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土，笑着走下了荒古山。好像只走了一步便来到了山脚下，而这一步似乎经历了无尽的时间……
在域中的几位并不知道荒古山上有一位少年来过，所以就更不清楚这位少年已经离开了。此时煌和玉无涯已经停止了打闹，煌也不是真的想给玉无涯治病，她也不会治，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看出来刚刚玉无涯有些不对劲罢了。
不过煌还是将玉无涯的问题说了出来：“小子，你的神念里有一块儿阴影。我推测那是记忆的自我封印，我治不了，也没人能治，只有你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以后多注意吧。”
“多谢前辈关心。”
玉无涯行了一礼后说道：“前辈，您能不能讲讲那个东西是如何出手的？”
煌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不过这一沉默就是很长时间，在白山主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煌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它给我的感觉很矛盾，很合理但又很不合理。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看到的东西，但我很清楚，那种力量我连理解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