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玉无涯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些不光彩的事被夏侯柔知道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他在乎蓝凌，也只在乎蓝凌。
白山主的速度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坐在他背上很舒服。蓝凌也坐在大白背上，将玉无涯抱在怀里，生怕风大吹病了自己的宝贝徒弟。相比之下涂山繁雨就很惨了，被大白拎着一条腿飞了一路，要不是妖族的体质好，能不能活着到荒古山还是两说。
荒古山虽然名字听起来很荒凉，但景致相当不错。芳草萋萋，郁郁葱葱，几缕薄雾绕行山中，有种世外仙境的感觉。
玉无涯有些好奇的拍了拍大白的身子问：“这里景色不错啊，为什么叫荒古山？”
“好看吧？哼，好看的代价可是很沉重的，这里是一座尸山。”
白山主的话语中满是嘲讽：“这里原本就是一块平地，根本没有山。煌来到这里生活之后，凡是路过不开眼的都被她干掉了，尸体就扔在这里。后来煌的名头越来越响，这里逐渐变成了生灵的禁地，就连神也不愿意从这里经过，大多都选择绕行。煌也不是什么嗜杀的家伙，没人来烦她，她也去不找事儿，不过早已堆成山的尸体是个麻烦。那家伙也是懒，随便用土把尸体一盖，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呃……”
玉无涯有点无语，想了想后才说道：“这怎么和云梦泽前辈住的云梦泽有点像？你们古妖都喜欢这样么？”
“不……”
白山主摇摇头说：“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古妖的性格更古怪，更偏激。只不过那些比较闹的古妖要么死了，要么被封印了，剩下的大多都是不太喜欢出门的。不过小子，你要记住一点，不喜欢出门只是他们的性格之一，并不代表心地善良或者性格好。有些性格非常糟糕，但他们能留下来只是因为不喜欢出门。当年我和士孙不知道干掉了多少这种……”
“士孙？士孙！士孙……我的士孙……呜呜……你怎么就去了……”
一道哀伤的声音陡然在几人脑海中炸开，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这道声音的音色极为妖冶，但却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流下眼泪……
不对！
玉无涯猛然醒悟，自己连开心愤怒的情绪都不多，哪来的哀伤？中招了……
玉无涯的反应确实快，但还是比前辈们差太多。
“嗷呜……”
就在玉无涯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白山主咆哮一声，大声吼道：“煌！你是不是疯了？想杀死我们吗？”
“唉……你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杀谁？谁来杀我？士孙……我的士孙啊……呜呜……”
声音断断续续，时隐时现。尽管有蓝凌帮忙抵抗，但玉无涯依旧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太阳穴不住的乱跳，仿佛下一刻自己的大脑就会成为一摊浆糊。
就在这时，一只黄鼠狼抱着个什么东西晃晃荡荡的飞过来，看也不看，一把将那个东西塞到玉无涯怀里，看着白山主疯疯癫癫的说：“呵呵呵……哈哈哈……山主……呜呜……大人……嘿嘿……呜呜……哈哈哈……杀……嘿嘿嘿……哈……了……呜呜……我……啊！杀了我！”
白山主想都没想，伸出爪子，一下就捏爆了黄鼠狼的脑袋。可即便是这样，黄鼠狼的身躯依旧在诡异的扭动，一会儿做出疯狂大笑的动作，一会儿又是难过哀伤……直到身躯完全僵硬，才结束了这恐怖的一幕。
玉无涯看了看黄鼠狼塞给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不小的鼎。那只黄鼠狼和玉无涯差不多大，它需要两只爪子抱着，玉无涯自然也得抱着。
这是一个三足鼎，每只足都是一只胖乎乎憨态可掬的鼬，奋力的举着鼎身。鼎身是透明的，没有鼎口，是完全封闭的状态。里面有一只白鼬满脸恐慌，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蓝凌皱起眉头，一剑斩了出去，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一道异常恐怖的气势从山腰处冲天而起！玉无涯是见过蓝凌因为自己在邺城发飙的，可即便是那样的蓝凌，与之相比也有所不如。这道气势实在是太恐怖了，玉无涯平生仅见。
“蓝凌……”
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不过这次柔和了许多，先是有些疑惑，随后便兴奋的说：“你是来杀我的吗？快来快来！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士孙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
声音又开始变得哀伤，玉无涯的太阳穴也再一次跳动起来。
“闭嘴！”
蓝凌冷喝一声，抱着玉无涯来到了山腰处的一座小院儿里。
小院儿也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样子，就是个很普通的两进院子。蓝凌带着玉无涯走进卧房，玉无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卧房里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家居装饰，不过床很大，几乎将整间屋子占满。
大床上躺着一个……一摊肉饼，玉无涯仔细辨认后才发现这是个人形生灵。但对方实在是太肥硕了，满身的肉瘫的到处都是，脸上连五官都没有，全部被肥肉挤在一起。
“蓝凌，杀了我吧。呜呜……我不活了……”
刚才那道妖冶的声音在这个人的脑袋处响起，蓝凌有些疑惑，自己从未见过这家伙，但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谁啊？我草！煌？”
后脚进门的白山主傻眼了，脏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我滴娘啊，你他娘的是煌？什么情况？你怎么这样了？”
煌根本就不想搭理白山主，但是大白伸出手指不住的戳她身上的肉，只得气愤的说：“你别管我，要么杀掉我，要么滚，别来烦我！”
“煌前辈，我是清流剑仙的徒孙。”
玉无涯行了一礼后说：“我有个朋友受了很严重的精神伤害，希望您能看在我师祖的面上伸出援手，照顾一下我这个晚辈，但有所遣，无所不从。”
“不管……等等……”
煌本来想拒绝，但忽然反悔说：“如果我救好她，蓝凌你能杀了我吗？”
“可以。”
蓝凌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然而煌却说道：“啊……大量神念冲击的脑部，太麻烦了，不想救。蓝凌你还是杀了我吧，就当你发发慈悲，将我像个臭虫一样碾死……”
蓝凌没有动手，思考了片刻，也不嫌油腻，贴着脑袋状的肥肉低声说了一句话。
在场几人除了煌谁也没听见蓝凌说了什么，但煌仿佛是被按动了什么机簧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确定吗？”
不知是什么原因，煌此时的声音异常暴躁。见蓝凌点了点头，那道恐怖异常的气势再次爆发，煌狂暴的大喊：“是谁？到底是谁？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
“我也在找，不过答案可能并不美妙。”
蓝凌低声说了一句，煌将脑袋转过去，似乎是盯着看了许久后，伸出只有轮廓的手，勾了勾手指，将涂山繁雨牵引到身前，一根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玉无涯松了口气，打算退到小院里等待，毕竟神念这种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诡奥玄妙，还是不要打扰前辈救人比较好。
“小子，你也有病，要不要一起治一治？”
煌忽然开口问玉无涯给他吓了一跳，要不要这么随便？
“无需前辈挂念。”
玉无涯行了一礼说：“我……顺其自然吧。”
说完玉无涯便走出卧房，退到小院儿里等待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玉无涯似乎是看到了煌的眼睛……
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再次见到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此时的煌身上早就没了肥肉，反而异常瘦削。她的身高很高，比玉无涯……不，比白山主都要高一个头，笔直的长腿占据了身体大半。面相有些尖，却恰到好处，不显刻薄。最令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那是怎样一双诡异的双眼，虽然和人类的一样，但妖异的眼神让玉无涯有些无法自拔。
“看腿不好么？”
煌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条猎装长裤，显得双腿很有轮廓感。她毫不客气的按着玉无涯的脑袋让他往下看，嘴里玩味的说：“别看我的眼睛，想死么？当心变成傻子，谁也救不回来。”
蓝凌一把打掉了煌按在玉无涯脑袋上的手，非常不满的看着她。煌也不生气，笑着说：“我是为他好，不然傻了你怎么办？”
蓝凌没有回话，心疼的揉了揉玉无涯的头。
不过白山主的面色却异常阴森，沉声说道：“煌，你想干什么？”
很显然，白山主是清楚这双腿不是白看的。因为他很清楚，不论煌和士孙怎么胡闹，煌都会穿一条长裙，将腿遮起来，不让士孙觉得难堪。只有煌在想要杀生的时候才会穿一条长裤，这样显得很干练。而且，虽然煌拥有恐怖的精神力量，但神念并不是她的攻击手段。煌能将这里一块平地变成现在高大的荒古山，靠的是近身搏杀！
“和你没关系，废物。”
煌白了白山主一眼，有些不屑的说：“你跟在士孙身边都能让他死，现在你还活着已经是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你！”
白山主很是愤怒，他也有自己的忌讳。你可以说他散漫、懒惰，但绝不能说他不够朋友！
“师傅是我杀的。”
蓝凌淡淡的说道：“我们没得选择，我如此，师傅亦是。”
“唉……”
在得知杀害清流剑仙的凶手之后，煌并没有愤怒。她早就料到士孙终有一天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毕竟士孙所对抗的，是无数古妖都俯首甘愿被封印的存在。
但是，当蓝凌告诉她清流剑仙的尸身不见了的时候她真的怒了，你可以杀了他，力量不足失败的下场不过一死。可是他决不能被亵渎，即便是败者，士孙也足够得到尊重！
这便是煌的意志，尊重每一个对手。其实荒古山也是一座坟山，煌最初的想法是给每一位对手建造一个墓穴，不过她实在是太懒了，所以干脆将那些尸体聚在一起盖了个大的。为了弥补这一点，她弄了一个小院儿，将自己视为守墓人，让那些的家伙们死后也能有个安生……
“蓝凌。”
煌忽然对蓝凌说道：“展开你的域，我们聊聊。”
蓝凌会意点头，伸手一挥，玉无涯觉得一阵恍惚，便出现在自己师傅的域中。
“你把这小子弄进来做什么？”
煌有些好笑的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要谈什么，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放心吧，没什么东西敢在我这闹事儿，就算是神来了也不行。”
“前辈，我就是神。”
玉无涯看着煌笑着说：“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曾经对抗那个东西的是我师祖，但现在的却不是我师傅。我师傅只能说是对抗那个东西的最优先战斗力，我才是对抗它的人。”
“什么？”
不仅是煌，就连白山主也一脸的惊诧，他没想到玉无涯居然这么早就和那个东西对上了，而且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
“碍于修为，很多东西我不可以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却比您还要清楚。”
玉无涯缓缓的说：“而且我已经和它交过手了，我败了。不过它赢得应该也不多，毕竟这只是第一局，互相试探罢了。现在第二局已经开始了，虽然因为一个意外让我有些被动，但对抗命运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后手不一定就比先手弱，攻守而已，双方的位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命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煌对玉无涯的话深感怀疑，她可不相信一个被废了的人族少年真的能有这种本事。
然而玉无涯却给出了解释：“古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看不穿那个东西出手的招式。不过我看穿了，虽然很缥缈，能左右生灵的人生走向，但也仅此而已。我将这种手段称之为命运，也不是我说的，命运一直存在，只不过没有多少人觉得这是可以被操纵的罢了。”
煌的眼神变了，虽然还有些不敢置信，但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似乎真的有本事对抗那虚无一般的天地意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煌看着玉无涯极为认真的问：“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赢了你能得到什么？输了又能怎样？要知道天地意志是杀不死，灭不绝的。”
“以前我也不是很想对抗那个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让师傅轻松一些。”
玉无涯忽然看着蓝凌说：“就在刚刚，我有了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不想到时候我和师傅也没得选，至少我不想让师傅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