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司空凡带着玉无涯和夏侯柔终于回到了太清剑派。
说起来这次其实是夏侯柔第一次真正走出邺城，面对一路上的各色美景她其实是很想欣赏一番的。但是玉无涯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不理想，不止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吐血，有的时候还会晕死过去，连酒都喝不了，甚至连最基础的驭剑都做不到。
如今的玉无涯只能被夏侯柔抱着，浑身上下气息纷乱。
司空凡非常担心玉无涯，但又不敢飞的太快。拖拖拉拉足足飞了一天的时间才回到坎水峰。
穿过宗门大阵，夏侯柔完全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住了。
九座山峰呈九宫之势耸立在大地之上，每一座的景色都有不同。有的满山都是赤红的枫叶；有的青翠的树植生长茂盛；有的高耸陡峭，瀑布倒悬其上；有的巍峨挺拔，峰顶被白雪覆盖。
白云游荡山中，雾霭飘行其间。鹄鸟纵情于上，走兽嬉戏林中。
不时会有几名修士纵身而起，驭剑于九天之上。藏身于山间的房舍内，亦会有弟子放声高歌。
习惯尘世繁琐的夏侯柔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发愣。她觉得只要她能在一个山头上盖一座小房子，她能在这里看一辈子都不够。
“怎么了？”
玉无涯发现夏侯柔停滞不前，以为她有些不适应山野修士的生活。
“这里好美……”
“哈，美吗？也就那么回事吧，习惯了就好。如果真想看美景，我推荐你去苍风林海。那里是我见过景致最好的地方，晚霞照应着云海，落日藏于其中，无尽的树海与晚霞呼应，漫天归巢的飞鸟将动与静诠释到了极致。”
玉无涯说完习惯性的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准备喝一口，然而到了嘴边他却停住了。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一口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跟上！”
司空凡轻喝一声，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再好看的事物也都有些厌倦了。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让司空凡说出整个太清剑派所有有特色的景色他可能说不出来，但是震雷峰上有多少棵树他都知道，在以前无聊的时候他甚至给那些树都起了名字！
夏侯柔听到后赶紧架着玉无涯跟上司空凡的步伐，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很是陡峭的山峰，那里有些奇怪，植被从山脚下只蔓延到半山腰。绿色的植物和荒凉的土地形成了很明显的界限。这座山峰很高，山顶被白雪覆盖，上面只有一座还算不小的宫殿。
蓝凌已经站在殿门口等他们了，或者说她是在等她的徒弟。当她看到玉无涯这幅样子的时候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接着瞬间从夏侯柔手中将徒弟接走。
“无涯，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
蓝凌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些哭腔，但紧接着便死死盯着司空凡，身上爆发出无尽的气势怒喝：“司空凡……我要你有何用！”
“师傅，我无……算是无事吧，哈哈……”
玉无涯打了个哈哈，将自己师傅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后说道：“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多的事，就是见了一个人，被他暗算了而已。”
“谁！”
蓝凌几乎是咬着牙说：“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会抹除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蓝凌爆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将暂时居住在这里的几个人都吸引了过来，看着她额头忽明忽暗的那枚印记，子夜差点没吓死。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其他人修炼出来可能会沾沾自喜，毕竟这东西代表着对力量的理解已经达到了相当不凡的层次。
但蓝凌额头上的这枚不同，蓝凌的道是寂灭，只有她全力施展实力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枚符文，而这枚符文的含义就是灭杀。蓝凌所谓的灭杀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杀死，而是从道的层面上抹除。
道包罗万象，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其中。从道的层面上抹除就意味着灭杀对象将被消除在这世界上所有的痕迹，包括生死、承负、因果、传承、亲友等等一切！
十四年前蓝凌曾经出过这么一剑，当年的西宁候满门死绝，其余和他们有关系的人除了惋惜与惊叹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不论是生死仇敌还是至交死忠，在西宁候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的不过是死了个很有权势的陌生人！
“淡……淡……淡……淡定！蓝凌，你要干嘛？别冲动啊！”
子夜赶忙过来安抚蓝凌的情绪，这一剑出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万一对方是个势力庞大的关键人物，天下可能瞬间就乱了。
子夜拍了拍玉无涯说：“你看，这不是好好……好……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根基都被废了，你以后怎么修炼？谁干的？我去帮你弄死他！”
“轩辕二狗，见过这支枪么？它的主人做的。”
玉无涯一面拉住蓝凌的衣角防止自己师傅冲动，一面示意夏侯柔将落尘枪拿出来。他现在几乎没有修为，储存物品的法器也是打不开的。
果然，蓝凌听到名字之后就要动手，姓轩辕的，不论是谁，干掉邺城里那些准没错，总有一个是对的。
但是当蓝凌感觉到玉无涯拉着自己的衣角时眉头就皱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都这样子了还不报仇？
子夜看着落尘枪思考片刻后喃喃自语：“这枪看着有点眼熟啊，轩辕二狗……轩辕二狗……二狗……”
“大乾的开国皇帝。”
云梦泽插嘴说道：“他还活着么？不是早就死了么？”
“死了，这回彻底死了，死的透透的。”
玉无涯有些无奈的说：“我得到了不少情报，分析出了很多事。先下去吧，这里挺冷的。”
蓝凌听到这话心疼的不行，赶紧抱着玉无涯一手拎着南焱回到了大殿里。
给玉无涯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着，蓝凌对南焱下达了命令：“生火！别冷到无涯，也别热到，不然打死你。”
南焱有些无奈，召出自己的长剑放在玉无涯身边。玉无涯点了点头表示谢过之后，开始述说自己的猜想：“子夜前辈，麻烦你一下，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子夜瞬间会意，将一众人等拉进了永夜王城，并且祭出了混天伞，将这个王宫都罩住后，告诉玉无涯可以说了。
“先从……就先从轩辕二狗开始说吧。
子夜前辈你的情报有误，轩辕二狗并不是创造了一个阵法，而是两个，一个的目的是吸收灵泉灵脉中的灵气增加修为，另一个是囚禁那个东西。
轩辕二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个其他天地的空间，他想用这个东西来囚禁那个东西，达到对抗它的目的。
不过很遗憾的是轩辕二狗并没有实现这一点，因为他自己被收到那个东西影响的儿子们封印在了那个阵法里。
至于为什么每一任大乾皇帝都活不过千岁，我的推测是和吸收灵气的那个阵法有关。
轩辕二狗的儿子们或许后来发现了自己被操控，想要救出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们打不开那个封印。等到依靠阵法获得足够的修为可以进行尝试的时候，那个东西出面干涉了，或许是它的能力不够，只能杀死当时尝试破解封印的皇帝。
于是皇帝将这个使命留给了自己的后代，阵法提供的修为是恒定的，所以每个皇帝尝试破解封印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千年左右。
这大概就是轩辕家族的秘密了。
至于这一任皇帝轩辕傲，我觉的他很早就将那个阵法据为己有了。大乾朝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历代皇族英才辈出，但是到了他这里几个儿子的修为都很平常，和正常修士差别不大。我见过他们出手，五皇子轩辕明晨的招式威力甚至都不能干涉空间，连我都不如，要知道他的年龄可是比我大不少的。
我觉的轩辕傲能活这么久的原因有二，第一是时过境迁，他也不能确定轩辕二狗到底是不是还活着。第二是如果真的将轩辕二狗救出来，那么到底谁才是大乾的真正皇帝？所以他一直没有动那个封印，直到十四年前，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产生了破除封印的念头。
该来的总是要来，那个东西找上了他。不过他和其他的轩辕皇帝不同，他做出了妥协，希望可以活下去。
我估计……我家大概就是活下去的代价……”
玉无涯一口气说了很多，期间几次吐血，差点昏厥，不过好在他坚持下来了。
蓝凌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算把端木霖叫来看看到是怎么回事。虽然端木霖是剑修，但是对木之力的理解非常强大，即便不能治伤也能给出相当不错的建议。
子夜也很担心玉无涯，虽然这小子是个不稳定因素，但是他是蓝凌的弟子，加上子夜自己也很喜欢他，不想看着他就这么废了。
“无涯，别说了。”
蓝凌止住了无涯的话头，将他抱起来说道：“我带你去巽木峰，让端木霖给你看看。”
“不用。”
“不可！”
玉无涯和惜竹几乎同时说了出来，蓝凌很不满，皱着眉看着惜竹，大有说不出所以然来便砍了的意思。
“蓝剑仙，少爷伤了根基，也就是说身体里的脏腑和机能受到了几乎不可逆的损伤。”
惜竹行了一礼后说道：“这种伤我也能治，我有药王谷的传承，那位端木前辈在治伤方面不见得就比我厉害。但我只能修复，用自己的真气填补少爷破损的身体，并不是他自己恢复。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也许暂时少爷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但未来随着少爷修为的进步，我的真气最终会成为累赘。”
“那怎么办！”
蓝凌有些暴躁的说：“无涯现在都这个样子了！”
“无妨。”
玉无涯摆了摆手说：“我自己慢慢恢复就好，只不过时间久一点罢了。”
“你怎么恢复？”
子夜有些不太相信玉无涯的话，疑惑的问：“你要知道现在你连真气都动用不了，根基这种东西我活了这么久就没听说过谁能恢复的！修复的都没有！”
“慢慢来吧，我的道是不同的。”
玉无涯倒是没多担心，笑着说：“我的道是水，单纯的水。水可包容万物，不论好与坏。水滋养万物生长，同样也会清理掉尘埃。如果我将自己的伤当成灰尘，总有一天水会将伤害清理干净的。不过可能有点久，我估计最少也要十年……”
“水？单纯的水？怎么可能！”
子夜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你理解了？怎么可能？你还是人？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单纯的是水？”
“我见过弥多萝了。”
玉无涯平静的说：“我……算是她的延续吧……”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玉无涯最终还是说出了让子夜担心的名字以及让她震惊的话。
“弥多萝已经死了，子夜前辈你掌握生死之道，应该明白死了便是死了，什么也不会存在。”
玉无涯看着子夜的双眼认真的说：“我曾和她短暂接触过，都是拜你那根羽毛所赐。”
“呃……”
子夜有些无语，蓝凌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将玉无涯小心的放了回去，沉声说道：“滚，都滚！无涯需要休息。”
子夜懵了，这里是永夜王城！你让谁滚？咋滚？
好在玉无涯说道：“别急，等我把话说完，一次性说完之后我就准备放空一段时间了，最近思考的东西实在是有些琐碎，我得缓一缓。”
“那就别想了。”
蓝凌有些不耐烦的说：“一切有为师，实在不行为师将所有活物都斩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掀起风浪！”
在场的人除了玉无涯都惊呆了，蓝凌居然想毁灭世界？
“师傅，杀了所有生灵并不能解决问题。”
玉无涯摇了摇头说：“或许那个东西正想这么做。”
子夜听后有些惊讶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玉无涯忽然反问道：“子夜前辈，你知道神是怎么来的么？”
“嗯……让我想想……”
子夜似乎正在翻找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片刻之后才说：“神是那个东西的一部分，在那个东西最初形成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生灵制约，所以很强大。它看到漫山遍野的古妖，将自己的一部分割裂出来创造了神，用来统御这些古妖。”
“子夜前辈……”
玉无涯的眼神忽然变得怪异，他缓缓的问道：“你的出身到底是什么？我刚刚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既然你已经见过弥多萝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子夜撇了撇嘴说道：“我的身份在上古时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那些神都知道我。我算的上是第一个生灵，但也不是第一个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