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下定决心
裴司衍回宫后,先去吏部替沈昙清告归几日,听说今日夜舜祯又不上朝,便自行前往夜舜祯的宫殿。
一路上有不少宫人和巡逻的侍卫朝他行礼,他机械般的微微点头,抿着唇一直在想着昨夜的事。
他背了沈昙清一路,又守到清早,对沈昙清嘴里重复念叨着的名字十分介意。
但一想到沈昙清受的罪,又觉得自己过分小心眼了。
他抬起左手摸了下右手手腕上的那条红绳,又仔细回想着姻缘树下和骑马回城路上的事,心里生出了丝丝甜蜜的感觉。
他在宫里当差的时日不短了,一直是汪喻教导他各种事情,也将他保护的好好的。
他还记得他初入宫闱没多久,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太监说他长得那么好看,是不是上床太监。
那会他年纪小,压根不知道上床太监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次被夜舜祯一名不得宠的妃子给拉到床上,差点被扒了裤子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好在汪喻及时赶到救下他,动了杀心将那名妃子推入了湖里淹死,之后汪喻时时刻刻都把他带在身边,叫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所以宝琴给他看压箱底里的物件时,他真的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
再想到沈从容那么坦诚的把她作为少宫主的身份告诉自己,他心里的纠结更甚了。
这短短时日下来,他更喜欢她了。
她看似温良,实则奶凶,坦荡,护短,有主见,有胆量……就连身手都很像一个人。
像那个杀人时一脸自信,睥睨一切,眼里有着嗜血光芒的年轻男子。
轻轻松松的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刺客后,他坐在宫墙头,右手拿着短刃搁在支起的右腿上,在月光笼罩下对他这个小孩子轻轻挑眉一笑,令他无法忘记。
可惜后来他不见了,不知所踪,要是还在,不知道他和汪喻谁更厉害。
“督主。”
等裴司衍走到夜舜祯的宫殿门口,张吉方扮做的“胡得顺”朝他行礼。
“胡公公。”
出于礼貌,裴司衍也唤了他一声。
“请督主稍候,皇上正在跟锦衣卫指挥使谈事呢,这会不便接见他人。”
“无妨,本座等着便是。”
张吉方颔首低眉,待裴司衍站在石栏杆前凭眺远处,这才抬眸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
殿内,夜舜祯坐在卧榻上,左手撑在小桌子上,伸出两指揉着眉心,在他跟前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垂着头。
“所以,这大海捞针这么多年,墨渊这孩子还是半点消息全无?”
“……是。”
“就连朕的‘祯’字玉佩也没下落?”
“回皇上,没有。皇城里的各个当铺臣早就派人传过话,派出去的锦衣卫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当铺问问,均无下落。”
“唉。”
夜舜祯轻叹了口气,想起张吉万的话,心里一动。
如果将封号给裴司衍的话……
“启刚,把派出去的人召回来吧,不必再找了。”
衣启刚抬起头,“皇上,这不找了的话,万一……”
“朕自有打算。”
夜舜祯放下手,目光投向远处,“朕费尽心思找他,不单单是为了遗诏,更不是想要他的命。”
“十五年前他就是个孩子而已,比烨儿还小一岁,被先皇保护的那么好,怕还是个不知人世险恶的孩童。”
“要是还在人世,也该有烨儿……不,跟司衍一样大了。”
“以她的容貌,生出来的孩子定然不会差,就是不知长得像不像她。”
夜舜祯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
衣启刚抿唇不语,再次低下了头。
“就这么办,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夜舜祯挥了挥手。
“是。”
衣启刚起身,躬身退下。
殿外,裴司衍听得开门声响起,转身看了一下对方。
“衣指挥使,好久不见。”
听着这淡漠又疏离的口气,衣启刚倒是笑得热情洋溢。
“裴督主,确实好久不见。”
“嗯。”
“……”
张吉方微皱着眉,看着两人两句话后就陷入沉默,着实为他们感到尴尬。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衣启刚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裴司衍,讪讪作辞。
裴司衍微微点头示意,待衣启刚走出几步远后,由张吉方伸手示意,抬腿迈过门槛进入了殿内。
夜舜祯还坐在卧榻上,正在看着那本崖城剿匪的奏折发呆,直到裴司衍来到跟前,朝他恭敬地行礼这才回过神。
“参见皇上。”
“是你呀,司衍。”
夜舜祯放下奏折,看着裴司衍的那张俊脸笑得十分可亲。
“可是有事要禀?”
“是,臣有事要奏。”
裴司衍没有看着夜舜祯,颔首低眉将沈昙清跟付红缨之间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夜舜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待裴司衍说完,他的脸上已有了怒气。
“真是放肆!昙清好歹是朝廷命官,居然被人如此设计,付家这个女娃还真是胆大包天!”
“皇上莫气,沈大人如今已无恙,只怕是落了心病,这几日都得好好休养才行。”
“这是小事,让他且放宽心,此事朕给他做主!付家这女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偏袒!”
“是。”
“这事不要外传,明白吗?”
“臣明白。”
夜舜祯这才平静下来,看着站得笔直,一副公事公办的裴司衍,不禁莞尔。
“昙清这事,你没少出力吧?这是已把他当成大舅哥处了?”
裴司衍微微一怔,耳根有点发烫。
“这事,还未成定局,臣以自家人自居怕是不妥。”
“哎,有何不妥,朕可听说他妹妹很喜欢你,难得有姑娘识宝,有朕支持,这门亲事跑不了的。”
“谢皇上恩宠。”
裴司衍躬身致谢,眉眼都是喜色,看得夜舜祯龙心大悦。
这孩子,他是真的越看越喜欢。
“司衍,朕有件事要和你说。”
夜舜祯拿起小桌子上的奏折,递给了裴司衍。
日头渐盛,下午时分还下了一场晴时雨,短暂而又迅速。
屋外蝉声阵阵,吵醒了沈从容。
她下了床,活动了下筋骨,打开房门,前去看看沈昙清醒了没有。
但是蓝音早在院里等候,一直坐在石桌旁频频望着房门口,见沈从容出来了,立马站起身。
“少宫主。”
“蓝音,你怎么来了?”
见到她,沈从容有点意外。
“属下听容羿说了昨日的事,这才过来见您。”
“事关我大哥,我不想多说,也不想太多人知道。”
沈从容走到石桌旁坐下,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蓝音也跟着落座,见她闷闷不乐的,倒没有追问沈昙清的事。
“属下来,是有其他事禀告。”
“好,你说。”
沈从容抬起左手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脑袋,眼神放空。
“之前属下不是提过,有人重金寻找那块刻有‘祯’字的玉佩吗?”
“嗯。”
“昨夜对方的人找属下了,属下便把这任务推了,但是他们想要让暗宫办另一件事,酬金……三十万两。”
“三十……多少?”
沈从容吓得站起了身,赶紧伸出两个食指掏了下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十万两。”
蓝音面色凝重,伸出了三根手指。
“天……”
三十万两,这得是要办多大的事啊!
沈从容立马镇定下来,一脸严肃的端坐好。
“他们想干嘛?”
“杀人。”
“杀谁?谁值三十万两。”
“不是只杀一个人,是杀好几个人。”
蓝音说完,从腰带里取出一张纸条展开交给沈从容。
“这是他们给的名单。”
沈从容接过一看,只是头一个名字就让她瞪大了眼。
“不接!”
沈从容连后面的名字都没看完,直接就撕碎了纸条,气愤难当。
“居然想要刺杀汪喻,做梦!”
她昨天才称汪喻做“父亲”,今天就接了杀他的任务,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蓝音不意外她的反应,任由她撕碎纸条。
“属下没接这个任务。毕竟暗宫现在接的杀人任务,大多也是跟官府合作,追杀犯了事的江洋大盗那些亡命之徒,杀官家人反而对暗宫不利。”
“没错,所以裴司衍派人潜入暗宫后,并没有动手脚。”
想到那个锦盒,沈从容好奇心起。
“千户大人他们潜进暗宫要偷的锦盒收起来了吗?”
“收起来了。”
“能打开,看看?”
蓝音看着沈从容伸出右手食指转了转,表示开锁的动作,忍不住轻笑。
“这机关锁极其复杂,怕是没那么好开,也不知老宫主将钥匙放哪了。”
沈从容一听就泄了气,她真想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值得裴司衍惦记那么久。
“少宫主,听容羿说,督主好像知道您的身份了?”
蓝音见她不开心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我自爆的。”
沈从容两手托腮,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说了夫妻一体,这都快是一家人了,还是坦诚相待的好,免得以后闹出什么误会来。”
“那他也知是您伤了千户大人?”
“对,不过我认错态度好,他没生气。我现在这身份也就他知道,他会帮我瞒着千户大人。”
沈从容嘿嘿傻笑,对裴司衍的喜欢之情怎么藏都藏不住。
“我们呀,还去求了姻缘呢,这辈子我都要绑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