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惊鸿楼
天快要黑了下来的时候，裴司衍还在街上游荡。
走了一圈来到惊鸿楼门口时，一名店小二正巧送两位客人出门，见到裴司衍一直抬头看着悬挂着的匾额，上前热情问道。
“客官，今晚东家有喜，来吃饭的一律免费送一个菜，有没有兴趣一试？”
裴司衍下意识的想拒绝，但听见店内欢声笑语喧闹不止，鬼使神差之下点了下头。
“请。”
店小二笑着作势请他进门，领他直接上四楼。
店内确实十分热闹，有几名店小二在饭桌边来回穿梭，上菜上酒擦桌子忙个不停。
“听说这惊鸿楼是只接待权贵的，怎么这么一看，好像不是这样？”
裴司衍看到楼上有一穿着普通的男子下楼来，对着领路的店小二问道。
“客官你是第一次来吧？一开始呢确实是这规矩，但半年前就改了，只要有能力在这吃饭结账的，我们酒楼一律招待。”
店小二笑着说道。
“你也看到了吧，我们惊鸿楼的生意有多好，白日里都是座无虚席的，晚上这个时间人就没那么多了。”
“今日是东家有喜每桌免费送一个菜，所以这个时间来的客人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东家有喜，是指沈知来了吧。
裴司衍一步一步跟着店小二拾级而上，想着下午听到缇骑的禀报，知道惊鸿楼是那个少年的之后，当下心思一动。
“你们酒楼的东家应该不是那个姓时的掌柜吧？”
“那不是，时掌柜是替我们东家打理这家酒楼的。”
“我们东家是三年前盘下这家酒楼的，长什么样我其实没见过，因为我来这不到一年时间。”
“但听其他人说，我们东家是个少年，今年估摸着十四五岁吧，右眼角有颗泪痣的，长得挺俊美的。”
上了四楼后，店小二带着裴司衍来到一间靠近楼梯的包厢里，先是用披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椅子，然后在裴司衍落座后给他倒了杯茶。
“那你们东家很厉害，小小年纪做生意是把好手。”
裴司衍落座后，稍稍打量了一眼包厢环境，没有喝店小二倒给他的茶。
“那确实是。我们东家不是皇城人士，老家是在平城，这三年来也没来过酒楼看过一次，平日都是和时掌柜用书信来往的。”
“这不，前几天就听消息说我们东家要来皇城了，时掌柜就派人将五楼大肆打扫装扮了一番，就盼着我们东家来这。”
店小二站在裴司衍身边微微躬身说道。
“这五楼以前出过命案，客官你应该听说过吧？”
“自打我们东家接手后，那五楼就不对外开放了，重新装潢后就一直闲置着，听说是我们东家说日后他来皇城的话他就住那上面。”
“你说那里可是死了好几条人命的地方啊，想想就觉得瘆人，他一个人晚上住那么大的地方难道真的不怕吗？”
想到那双坚定又倔强的眸子，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裴司衍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你这东家兴许真的胆子大，不信鬼神。”
“唉，这老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要搁我身上，我哪里敢在上面久呆呢？”
“青天白日的还好，阳气足，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往那站一弹指我就惊得不行了。”
店小二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这人胆子小，不禁吓的。”
“瞧得出来。”
裴司衍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初饮入口的瞬间便觉得这茶滋味鲜爽，浓郁回甜，令他有种惊艳之感。
“这茶很不错。”
“这是蒙顶茶，是我们东家指定的。”
“你之前说的东家有喜，是指你们东家已经到皇城了吧？”
“没错，他初到皇城就来找时掌柜了，只是不巧时掌柜今天不在，他也就没进来等，改去松兰馆找二掌柜宝琴姑娘去了。”
“一刻钟前，两位掌柜带着两位陌生姑娘说是贵客，和她们上五楼吃饭喝酒去了，本来还以为能见到我们东家呢，结果我还是没瞧见他人。”
“带着两位姑娘？如果不是你们东家的话，那时掌柜是不能随便带人上去的吧？”
听到这，裴司衍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但店小二倒没有怀疑什么。
“其实这两位掌柜偶尔也会在五楼聚聚的，特别是收到东家的来信后，他们会在上面聊些生意上的事。”
“但像今天带着陌生姑娘来还是头一回，而且那两姑娘看着像主仆，年纪都不大。”
沈知没来，却来了两个陌生的姑娘？
裴司衍抬眸看了屋顶，心里有了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但余光瞥到一旁的店小二，心想这人还真是对外人不设防，都不需要别人怎么旁侧敲击，他自己就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这要是在东厂，泄密这么严重的事不扒掉一层皮都过不去。
“给我来一壶好酒和两个小菜吧。”
裴司衍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银子赏你的，只要你不把今晚跟我说的话告诉第三人即可。”
“谢谢客官。”
店小二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满心欢喜的拿起银子塞进袖口里。
“还有，你的嘴巴这么不严，不怕你们东家知道你随意将这些事说出去而惩罚你吗？”
“不能说吗？”
店小二愣了下，伸手挠了挠脸颊，有些傻乎乎的。
“可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啊，我们这的常客都知道，时掌柜也未曾要求过我们保密。”
“而且我们东家不是什么坏人呀，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裴司衍一时有些语塞。
他想了想，好像店小二说的话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拿这当谈资也没什么问题，但
沈知背后是不是像表面那样简单无害，还是得调查过后才知。
毕竟听过缇骑的禀报，单单他进了城却没有对应的路引这一点就十分的可疑了。
店小二见裴司衍不说话了，像是在想什么事一样，轻声道：“客官，那我下去准备饭菜了，你稍等。”
裴司衍未答，抬手挥了挥，待店小二出门后，他又抬眸盯着屋顶出神。
此时五楼上四人正吃得开心呢。
五楼的装潢很简朴，远没有另外四层那般豪华。
整层分为三个房间，全部都用门隔开。
进门的第一个房间算是会客室，第二个房间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第三个房间则是寝室，里面有一张大床，挂了不少的纱帐，还有一块屏风。
整层因不久前才打扫过，十分干净，不染尘埃。
时少卿让人准备了四菜一汤，还上了两壶好酒，与三位姑娘围坐在桌子旁同饮同吃。
“小姐，多吃点。”
俏俏坐在沈从容旁边，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太多了，俏俏。”
沈从容看着俏俏夹了满满一碗菜给自己，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要把你家小姐当猪养啊，我吃不了那么多。”
“不行啊，小姐，您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先养几天，养得白白胖胖的去见大少爷！”
俏俏给夹得差不多后，挑衅的看了宝琴一眼。
“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只有奴婢才有资格给您布菜，您可万万不能随意吃别人给的东西，万一有毒怎么办？”
宝琴听到这，不免脸色一沉，心里明白这小姑娘说的这番话是在针对自己。
不就是刚好被她看到自己做了蠢事吗？
她当时真的脑子转不过弯。
哪怕被沈从容拉着手按在她胸上体验过手感了，她还是去扯了沈从容的衣服想亲眼验明真身，结果被冲进包厢的俏俏给当成了轻薄沈从容的女变态了。
说白了，一个少年转眼间变成了少女，她是真的有些不甘心的，因为她真的动过睡了沈从容的念头的。
“这里都是自己人，别说这种话。”
沈从容板起脸对俏俏说道：“我说了那只是个误会，你别再这样子阴阳怪气的对宝琴，是我瞒了她那么久，她觉得被欺骗而生气那很正常。”
“东家，虽然知道你是女儿身很意外，但我没生气。”
宝琴见沈从容在自己的贴身丫鬟面前维护自己，脸色有所缓和，对沈从容不再以“小公子”相称，改叫“东家”了。
“是啊，就连我都吓了一跳。”
时少卿也开口说道：“这做梦都想不到，小公子居然会是个小姑娘，你还把那李维也给打了一顿，这事说出去谁人敢信呢？”
“打他还算轻的呢，谁让他敢欺负我的人，我本来还想阉了他来着。”
“别看我是个姑娘，我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只不过那李狗不会功夫，打他不费什么劲。”
沈从容端起酒杯仰头直接喝光。
“慢点，小姐。”
俏俏噘着嘴说道：“不能喝太急，也不能喝太多，醉了怎么办？”
“怕什么，你家小姐我酒量好着呢。”
沈从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前世她只会喝果酒，这一世她什么酒都沾，早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把酒量给练出来了，就这一壶酒其实还不够她喝的。
“东家，我敬你！”宝琴举起酒杯作势要和沈从容碰杯。
“我也敬你！”时少卿也举起酒杯加入进来。
“好，咱就干了！”沈从容豪气的和他们碰杯，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三人双双放下酒杯。
“东家，既然你把真实身份告诉我们了，那以后在人前还以男装示人吗？”时少卿看着沈从容说道。
“对，对外我还是沈知，对你们我就是沈从容。”
“沈昙清你们知道吧？那是我堂兄，他最近刚升为翰林学士，不知道我在皇城置办了三处产业。”
“之所以瞒着他，是因为我在未作出成绩之前不想太多人知道，不过看到你们将这三个铺子打理的那么好，我也是很欣慰。”
“见笑了，这还是多亏了东家的信任，我们才能大胆的去做，并做得那么好。”
时少卿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的功劳也是不可小觑的，别谦虚。”
沈从容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
“少卿，既然你的亲事已定，何时成亲，可得请我喝杯喜酒才是呀。”
时少卿一听到这，脸瞬间就红了。
“一定一定，日子已经请人在看了，过两日便把消息告诉东家知。”
“好，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备份大礼。”
沈从容嘿嘿一笑，夹起一块肉送进了嘴里。
“待东家成亲了，我也给你备份大礼。”
沈从容嘴里的肉刚咽下，还没醉酒呢，就先被这句话说红了脸。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