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侍郎家贫如洗
这个春节是望京臣民们过得最简朴的一个春节。
从年前的腊月初九开始一直到小年,家家户户开源节流,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钱财和物资不等着过年就含泪给捐出去了。
捐物资给穷人过年,听说这是太子的主意。
望京城的百姓们刚从旁人嘴里知道这个消息时,无一不是嘴巴咧开,呆愣在原地。半晌,干笑一下,面上客套说一句“太子真是爱民如子”,心里面直骂赵厉狗太子!
小年那天晚上,赵厉出现在大理寺监狱,在狱卒的引导下来到了裴钰的面前。
该说不说,裴钰被誉为大恒第一才子不是没有理由的。即便身在牢狱,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可裴钰身上就是不见狼狈,光风霁月的俊俏模样,还有站在小窗口看着外面的月光那股忧愁表情,似乎能当场作诗一首。
一个字:装!
两个字:真装!
“咳咳咳!”
狱卒强烈地发出一阵咳嗽,裴钰转身,眼睛微微瞪大,看见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太子?”
裴钰心里没来由的慌,这太子疯得不轻,不会要杀了他吧!裴钰最会做面上功夫了,现在直接跪下,恭敬地把脖颈露出来。
赵厉斜眼看着他“乖顺”的模样,想起上辈子自己瞎了眼竟想找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白眼狼”做“皇储”的爹?
陷进自己的思绪里,太子的恨得牙齿都要磨出脆响。裴钰低着头都觉得那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来势汹汹。
“不知太子来此何事?”
裴钰低着头问,声音如常,实际上撑在地上的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管是在垚帝还是在太子这里都是特殊的,尤其是太子,太子之前对自己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他总以为太子要和他相好呢!
虽说他不好那口,但为了大业也看在太子长得实在“漂亮”的份上,他倒是可以忍辱负重。
可是,自从上次那一眼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搞不定太子了,以前还可以稍微拿捏一番,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过于自负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家产被本太子捐出去了。”
“小事小事,太子随意。”
“嗯。”
寥寥几句话,裴钰尽显一个臣子的本分。
“起来吧,趴着像癞蛤蟆似的。”
赵厉嘲讽,语气冷漠,裴钰低着的头表情抽搐,动作优雅像是刻意一样慢慢地站了起来。可赵厉不等他站起来,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只留下一点裙角,像他多么的不待见人似的。
擦!
……
除夕晚上,裴钰这厢才从大理寺被放出来,狱卒恭恭敬敬地开了门,说了句大人辛苦。
出了大理寺,裴钰手底下的人就在外头等着了。
见着自家侍郎从门口出来,叶随恍惚一下,连忙迎上。
“大人,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被皇上关到这儿来了?”裴钰是直接从宫里押到大理寺的,叶随还是花费了些时日和金钱才知道他家大人被关到了大理寺。
“无事,段将军现在何处?”
这些天虽是关在牢狱里面,除了干坐着倒也没有其他不便,倒是一直担心一件事。
皇帝莫名其妙就发罪于他,不知道段将军是否也被发难了。
“段将军?”
叶随看着他家侍郎着急的表情,面上显出不妙。
“怎么了!说!”
“段将军还在咱家柴房关着呢……”
“坏了!”裴钰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一拳砸在手掌。
“快!快回家!”
说起回家,裴钰没注意到叶随面上的难堪。
裴府的大门打开,裴钰只觉得哪里不对劲,惦记着段庆,没管那些直奔柴房。
段庆今日一天没吃饭了。
妈的,裴府的小厮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想饿死老子么!段庆巴拉巴拉身下的干草,这都被关在裴府的柴房一个多月了,他娘的裴钰什么意思?不会是骗老子的吧!
段庆看着那柴房的门,要是想跑他早就跑了,主要是他多少感觉裴钰还是可以信任的。说起来,他和裴钰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他一直看裴钰不顺眼,因为裴钰这人只会溜须拍马,他几次在朝廷上和裴钰对着干。
直到一天晚上,裴钰一人求见,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抱负,段大将军这才明白裴钰这人行,能处,然后俩人就密谋起了“大事”!
想起二人的大事,段庆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一会儿。
“哐当”一脚,柴房的门被裴钰从外面踹开,两个共谋大事的人相见,都被对方的狼狈惊到了,瞬间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搞明白来龙去脉,裴钰亲自将段庆送到门外,段庆脑子不太会拐弯儿,自己白白住了一个多月柴房丝毫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双方都尽力了,只是阴差阳错发生了意外,并不耽误二人接下来的合作,乐呵呵地回家了。
大门关上,裴钰生出无力感。这一个多月可算是白折腾了。
原以为自己弹劾擅自抓捕段将军,皇帝会赏识自己,结果被关押。以为皇上能把段将军放走,结果皇帝根本没鸟他和段庆,不仅没给皇帝抹黑,还给段将军惹了麻烦。
对于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裴钰陷入了沉思。原本想着休整一番,回到床上好好思考一下,回屋里一看,好么!被褥呢!
……
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坐在正位上,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和一家老小拉下来的长脸,男主人气愤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又将赵厉骂了一遍。
钱都捐出去了,年还咋过?望京城里的百姓们这个年过得抠抠搜搜的。
“狗太子,以前还只是折腾宫里面的人,现在连咱们都不放过啊!”
“谁说不是呢,你没听说,那裴侍郎在宫里住着,太子偷摸着派人把他家里的财产都充公了,连棉被都不留一条。今天裴府的叶随去铺子里赊了两床棉被。”
“对啊对啊,我白天见着了裴侍郎家的小厮,说是府里的下人因为养不起早就遣散了。裴大人昨晚上没盖被子被冻出风寒!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远在承宁殿的赵厉和裴府的裴钰身处异处却同时打了个喷嚏,前者是被骂的,后者是真的染了风寒!
在承宁殿的赵厉和皇帝已经收到段庆和裴钰碰面的消息,当然也收到了“民间”哀怨的反馈和议论。
吹落手里的花生皮,再喝一口烧酒,垚帝砸吧一下嘴。
大过年,他们父女俩就吃这个!
“这就哭天喊地了?他们怕是还没饿着!”垚帝气愤的把酒杯撞在桌子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民间的苦日子!
赵厉也喝了一口酒,想起白天李青向他汇报物资已到达当地的事情,心下稍微安慰了一些,说给她父皇听,垚帝也宽慰了许多。
“对了,听说正月十五段涅就回来了?”
“嗯。”
“皇儿,你在西北怎么没做掉他?”
垚帝看段家父子十分的不顺眼,想着女儿一身本领干掉一个段涅必是手到擒来,也就没过问,可前些天收到西北的捷报,皇帝这才知道段涅不仅没死还立了大功?
喝了点酒的皇帝两边脸颊发红,赵厉看着父皇,有些羞于开口。
“父皇,儿臣有件事想告诉你很久了,这段涅还不能杀……”
许久后,垚帝头脑清醒过来,气愤地把桌子上的花生米和烧酒掀翻!
“那这不还是便宜了老段家!”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把门外的侍卫吓得哆嗦一下。
什么啊!皇帝气鼓鼓地瘫坐在地上,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想要把那些“瘪三”都处理了,现在女儿竟说除了那个段家小子,其他男人都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