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示弱
又是一天早晨，东宫门外，百官早已穿戴整齐，等着早朝了。王魁今天心情非常好，昨晚终于等到了老七的消息：沣水河边，南方人的五万石粮食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王魁身边是卢家的卢阚，以及一些氏族的官员。
“王大人，听说长安城里百姓开始骚乱了，王大人一定要小心，叫人看好门户，千万别让那些刁民伤到了王大人。”卢阚明显话里有话，小声的说道。
“多谢卢大人关心，无妨的，老夫行的正坐的端。再说长安城的粮食又不是老夫弄没的，老夫还认捐过15000石呢！”
“是是是，王大人说的是。这昨日的骚乱虽然被军队压下去了，可这长安城无粮，百姓又能忍多久呢？”
“老夫今日正是要与陛下禀报此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百姓也是人嘛，怎么能置百姓于不顾呢？朝廷再怎么困难，也应该拿出粮食来，不能让百姓饿肚子啊！”
“王大人心系天下百姓，实乃我辈楷模啊！”
“过奖了，过奖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与氏族这边相同的是，武将这边也是围了好几个人。
“王爷，昨晚事情怎么样，可还顺利？”第一个问话的永远是程咬金。
李孝恭向四周看了看，见身边都是些知情人，而且别人离得还挺远。
“诸位，事情成了。一会本王会禀报陛下，先生这一计又成了。屈突老将军，后面还得看你和懋功的了。”
“嗯。”屈突通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并没有出声回答。
李孝恭察觉到了不对，回头一看，老将军并没有看着这边，眼睛只是盯着宫门在看。李孝恭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向众人一拱手“本王还有点事，就不陪大家了，诸位请便。”
李孝恭来到屈突通身边“老将军，借一步说话。”
屈突通明显不太情愿的，跟着李孝恭来到离大臣们较远的地方。
李孝恭首先向屈突通鞠了一躬“王爷你这是？”屈突通有些措手不及，连忙用手相搀。
“小王先给老将军道个歉，小王做的事情让老将军不痛快了。”
“哪里哪里，王爷言重了。”
“老将军是知道的，自从陛下登基，本王就交出了所有的兵权。现在除了王府的侍卫，本王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当兵的了。这手啊！它痒得很，这次是对付王家，又是左右武卫的兵，本王一时手痒，就擅自做了主张，没想到引起老将军的不快，本王在这里再次向老将军道歉。”说着李孝恭再次向屈突通深施一礼。
“哎哟！王爷，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也是老夫心胸狭窄了，请王爷谅解。”
“老将军不必如此，都是为陛下做事嘛！”
“对对对，都是为陛下做事。”李孝恭这样的姿态，使得屈突通很受用，不知不觉就拉近了与李孝恭的距离“王爷，你是知道计划最多的人，能否与老夫说说，后面还有什么招数。”
“老将军算是问着了，昨日本王去给太上皇请安，还真知道了一些事情。”
“太上皇？太上皇如何也牵扯进来了？”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我昨日去请安之时，太上皇正与陛下在用晚膳，本王就厚着脸皮也讨了一碗饭吃。”
“等等，王爷是说太上皇与陛下一起用膳？”初听这个消息，屈突通的表情和当初房玄龄一样。
“是呀！是在一起呀。”
“那陛下和太上皇和好了？”
“反正在一起吃饭，别的本王不知。”
“吱呀呀”东宫的大门在几名侍卫的合力下打开了，王德顺出现在门口“百官早朝。”
“老将军快走，早朝时间到了。”
“王爷先请。”
“一起一起。”
来到显得殿内，李世民还没有到来，于是百官又开始讨论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王爷，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后面还有什么招数啊？”屈突通忍不住好奇，继续问道。
李孝恭抬眼看了看四周“老将军，这里说话不方便，今日早朝你只记住一个字忍就行了。”
“忍！”
“陛下驾到，百官早朝。”随着王德顺的一声大喊，李世民迈着健步走到龙椅就坐。
“臣等参见陛。”
“诸位臣工免礼。”
一套官面问候之后，李世民向王德顺点点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启奏。”王魁首先站出来，出班向李世民行礼。
“王大人，何事啊！”
“启禀陛下，昨日长安城发生多起打砸抢粮店的暴乱事件，致使长安城内的粮店已无人再敢营业，城内已无粮可买。且长安、万年两县办事不力，居然放任暴民逃走，致使粮店损失惨重。据臣所知，昨日有不下三十余家粮店粮食被抢，店铺被砸毁，多人被暴民打伤。陛下，粮店都不敢开门了。臣请陛下下旨，惩治暴民，还长安城朗朗乾坤。臣再请陛下开放官仓，放粮于百姓，陛下，百姓苦啊！臣三请陛下，尽快打通粮道，长安城真的需要粮食，如再无外部粮食相救，长安危亦。臣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文臣之中有将近一半的大臣，站出来附议。
“王大人，唉！”李世民长长叹了一口气“王大人有所不知，自今冬大雪以来，长安城对外的道路基本都被大雪封住了。连洛阳的奏报，都是士卒翻山越岭徒步送来的，可就算送来了，也都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了。诸位臣工请看，洛州大都督屈突老将军也被困在长安城，无法到任。”
“朕今天可以跟诸位交个底。”李世民从龙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大臣中间“粮食，官仓中确实还有，但也不多了，大约还有20万石，还够长安城二百八十万百姓十天之用，省一省可以维持二十天。可朕不能放出来，一旦放出来，十天二十天后怎么办？那就真的是毫无办法了。”
“这么少，只有20万石！”
“是呀！怎么官仓都只有这么点粮食了？”
“怪不得王大人说市上已无粮可买了。官仓都没粮，民间就更没有了。”
“这可如何是好！”
“……”
李世民的话，立刻在大臣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大臣从来没有为粮食担心过，因为每个月的月俸里就是有粮食的，还有什么布匹，食盐，甚至还有蔬菜。虽然不够一家人食用的，但只要再拿出月银购买一部分就可以了。这下知道了朝廷的情况，对自己的生活也没底了，市面上都已经300文一斤了，这不是要命吗。
“咳咳！”高士廉回身扫了一眼身后的大臣，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朝堂上渐渐安静下来，相爷的威仪还是挺足的。
李世民向高士廉点点头表示感谢“道路，朝廷正在组织人员疏通，这也是这次灾民们主要的工作。但是进展缓慢，不是灾民不出力啊！实在是老天不给面子，往往是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路面，一场大雪就又回到起点。洛阳方面的奏报也显示相同的情况，甚至在清路时还发生了落石，导致七名民夫身亡。”
“朕再一次厚着脸皮，向诸位臣工求援。王大人，你家本就是粮商，朕愿以50文的价格购买一百万石粮食，还请王大人想想办法。”李世民刚好走到王魁身边，于是向王魁拱了拱手。
“陛下！”王魁连忙回礼“不瞒陛下，我王家确实是做粮食生意的，而且长安城一半的粮店都是我王家的。”说到这里，王魁扫视了群臣一眼，这心里爽啊！这高高在上的李二，也向自己低头了。
“但是，王家也没粮食了呀！现在王家的存粮也只够一天两餐的了。”王魁压下心中的喜悦，无可奈何的说道。
“王卿！”李世民的脸沉下来了，连王大人都不喊了“长安城的粮价疯涨到300文，怕也是王家的手笔吧！”
“陛下容禀，这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哦！朕还头回听说，这生意人涨价，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李世民面现好奇之色，连众大臣都不免抬头看向王魁。
“陛下是知道的，这次的大雪来得突然，我王家也没有想到，再想从外地调粮时，道路又被封住了。王家曾冒险运过两批，一路被盗贼所抢，人员被杀散，至今还没找到强人的踪迹。一路被大雪困了四天，无法寸进，最后只好打道回转。”
“臣不是不想救市，实在是没办法呀！而长安城的存粮也日渐见底。王家在长安的掌柜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出涨价一策，借以慢慢维持住生意。这不是不卖，是不敢卖呀！一旦放开，王家的粮食很快就没了，那就只有关门歇业了。诸位同僚应该有知道的，这做生意，关门容易，可想再开起来就难了。陛下，臣也是没办法呀！”王魁的一番话，大臣们都听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上他几口。能把发国难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只有王魁一人了。可这是人家自己的生意，你能怎么办。
“这么说王大人还真是被逼的呢！”李世民一脸苦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不可能强迫他。
“臣不敢说被逼，只是为了维持生意，才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少买点粮食出去。”
“那如果，朕向王家购粮呢？只要王家愿卖与朕粮食，朕愿亲手为王家书写匾额。”众臣一片哗然，皇帝亲手为一个家族书写匾额，那可是极大的殊荣啊！夸张点说，甚至于与免死金牌无异。
“陛下给的荣耀王家当然想要，如果王家有粮，不必陛下购买，王家一定全数奉上，以解朝廷燃眉之急。陛下若不信，臣就在这里，陛下可派人到王家查看，王家所有的仓库都可以对陛下开放。但凡查到有多余的粮食，臣愿双手奉上，并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你…！”王魁如此的保证，李世民也真是拿他没办法，难道真的要无故去搜查一个大臣的家吗？这个后果也不是一个皇帝所能承担的。
李世民无奈，只好继续往下走去“卢大人，不知可有法教朕？”
“陛下，不敢言教！”卢阚连忙向李世民躬身行礼“陛下容禀，卢氏一族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可粮食一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诚如王大人所说，卢家在长安也没有余粮啊！臣也愿意开放卢家所有仓库，供陛下查验。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臣等也愿意开放仓库供陛下查验。”氏族官员几乎全部一起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对众人摆摆手“诸位臣工对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还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
李世民回到龙椅坐定“诸位臣工，可还有好的方法教朕。”
一阵沉默后有人站出来“陛下，可否向民间购粮。”
“此法朕已实行，朕也派人向周边各县购粮，所购粮食不过3000多石。”
程咬金赫然站出来，一拱手“陛下，臣……。”
“知节，朕明白你的意思。”李世民伸手拦住了程咬金“朕的大臣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朕不能再打秋风了。退下吧！”
“臣……。”程咬金还想说什么，被尉迟恭一把拉了回来“老黑，听陛下的，别添乱了。”
“你……嗨……”程咬金也确实没办法，本来想着再带头认捐一把，却被李世民驳回了。
众位大臣心里暗舒一口气，都在心里大骂这个老流氓。如果被他认捐成功，自己不知道又要损失多少。还好陛下驳回了程咬金的话，不然得有多少人骂程咬金的祖宗十八代呀！
“粮食一事，诸位臣工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臣等愧对陛下。”这些大臣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是粮食啊！又没办法变出来，再说现在是冬天，地里也没产出啊。
“唉！”李世民深深叹了一口气，深思了一下说道“中书省给长安和万年两县下令，让其加强巡逻，维护好治安，保护粮店是重中之重。县令都上街，不要在衙门里坐着。左右武卫调派军士进城，协助县衙保障长安生活正常。左右骁卫也调动起来，加强长安城外的巡逻，有机会就向官道外延伸，最好能接应到来长安的商队。粮食的事，朕再想办法，好了，散朝吧！”李世民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