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火！火？
“禀二位都督，斥候来报，人来了，大约1200人，弓箭在半数以上，大多数人身上都背得鼓鼓囊囊的。”小校没有采用军营的单膝礼，只是站立着禀报。
“直娘贼，磨磨蹭蹭的，让老夫等这么久，一会儿老夫要让你们好看。”屈突通看着树林方向，破口大骂道。
“老将军莫冲动，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李勣生怕屈突通一会一激动，掩杀过去，那可就麻烦了。
“老夫懂得，老夫就痛快痛快嘴不行吗？”
“行行行，您只管痛快。”李勣摇摇头，不难想象，这一天在河边把老将军憋成什么样了。
“呜…呜…呜”三支响箭先后升空，在空中凌厉的划过“敌袭，敌袭！”树林边上响起了哨兵的吼声。
“闭嘴，让老夫来。”屈突通一把按住李勣的肩膀，阻止李勣即将喊出的声音“退回来，快退回来。所有人注意隐蔽，盾牌上前木板车板都竖起来，保护粮食。嘿嘿，咋样老夫嗓门还可以吧！”
李勣只能对着屈突通竖起来了大拇指。
一队手持各色盾牌的兵丁，从屈突通眼前整齐的经过。屈突通一皱眉，抬脚就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这一队人都呆住了，被踹翻在地的人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屈突通“老夫怎么吩咐你们的？啊！怎么吩咐的？小兔崽子们，你们以为是在军营操练呢？跑那么齐干什么，乱跑都不会吗？一群蠢货。”
这下好了，临时营地一片鸡飞狗跳，火堆被踢散了，挂壶被打翻了，水撒在火堆上冒起滚滚白烟。一只鞋飞到半空掉下，砸到了不知是谁的头，包袱在空中散开，破衣烂衫缓缓落下。
“快来人，保护老管家。”
“盾牌，盾牌去哪了？这里还有空隙。”
“小心火星，别烧到粮食。”
“……”
纷乱、嘈杂，组成了此地的最强音。
“怎么样？老夫指挥有方吧！哈哈哈。”看着胡乱奔跑的兵卒，和千奇百怪的盾牌正在手忙脚乱的组建，屈突通哈哈大笑。
李勣也跟着笑了起来。
树林里，老七带领的队伍慢慢走到了林边，河岸边几十个巨大的粮垛，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在眼里。看着前方升腾起的一股股黑烟和白烟，地上乱窜的人群。老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这些人有从军的经历吗？这怎么像是一群流寇一般。
1000多人慢慢向粮垛逼近，在将近一百步处停下了脚步。
“出来个嗓门大的，过去喊话。”老七向身后招招手。
一个胆大的随从，大着胆子向前走去，来到五十步的地方。看了看身后的1000多人，再次给自己壮壮胆“对面的听着，俺们是牛头寨的，俺们大当家的听说，你们要运粮食去长安。特地前来向各位掌柜的借点粮食，还望各位掌柜的可怜可怜我等，留下些许粮食，俺代表大当家的在此谢过了。”
“嗖”几个黑点自河岸边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向这名随从飞来，此人连忙转身就跑。刚跑出十几步，就听身后“噗噗噗”几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有四五支飞羽箭，插在离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大概五步远的位置。这下胆气瞬间就提升起来了。
“俺们大当家的不愿与你等动手结仇，都是这该死的大雪。各位掌柜的都是富贵人，些许粮食必不放在心上，大当家的不愿为难各位，粮食留下，各位自去吧！”
“滚！”等了半天，这位随从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回话。
“好。”随从大声喊道“如此，俺也好回复大当家的了。”
“七老爷，已经报好名号了。”随从回到老七身边禀报道。
“嗯。传令下去，前进五十步。弓箭手准备。”
“这些人真是啰嗦，还牛头寨，明明就是王家这些逆贼。”屈突通和李勣的位置，也能听见那名随从的喊话。
“老将军，你我现在可是南方来的粮商，有没有牛头寨我们都不知道。”
“老将军，他们动了。”李勣手指着王家的这支队伍，看着他们堪堪接近到五十步的距离。
“牛鼻子，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冲过来？”
“末将估计一开始不会，老将军看，他们有很多弓箭，应该是会先弓箭开路吧！如果直接冲过来，他们应该也会担心伤亡吧。”
“唉！憋屈啊！你我皆是一州的大都督，今日却沦落到与一帮奴才相搏的境地。”
“老将军说笑了，这些可不是什么奴才，这都是大唐的蛀虫。理应斩而除之。
“说得好，取老夫弓来！”屈突通一声感叹，吩咐小校取过一张长弓。
这时王家的队伍也已经站定，老七挥挥手臂直接下令“半数弓箭手一轮齐射，先给他们个下马威。”
接到命令，有人越众而出，指挥着弓箭手张弓搭箭。随着一声“放”的命令，300多支箭矢划破长空，密密麻麻的向河岸边的队伍飞来。
“哆哆哆”的一阵密雨般的箭矢，射在盾牌和木板上。十几个倒霉蛋被穿过缝隙的箭矢击中，惨叫着倒在地上，有几个不幸当场身亡。同伴连忙将受伤的拖到粮垛后躲避。
屈突通见到己方出现伤亡，瞬间大怒，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盾牌手。搭箭引弓，弓拉满月，稍一瞄准，右手两指一放。箭如流星赶月般疾飞而出，还没看清箭的身影，对面就传来了惨叫声。正在指挥弓箭手的人，捂着胸口，一脸震惊的倒在地上。
“他们有硬弓。”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闭嘴！有一两把硬弓并不稀奇。所有弓箭手，再来一轮齐射。”在老七的命令下，弓箭手重新稳定了一下，七百多支箭矢腾空而起，黑压压的一片。
“快，躲到粮垛后面去。”看到前面的黑云，屈突通连忙改变战略，放弃了前方阵地。
众人丢下手里乱七八糟的盾牌，连忙向最近的粮垛后面躲去。黑云还是如期而至，将当前之地笼罩在攻击范围。虽然屈突通见机得很快，但还是有一些腿脚慢的，不可避免的被射杀在当场。
“弓箭手换弓，还击，还击。”屈突通大声发出命令。
“老将军，王爷的……”李勣连忙阻止。
“牛鼻子，情况有变，他们不是想烧粮食，这是想夺走啊！不能让他们接近，不然一切都会露馅的。”
李勣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形势，最后对屈突通说道“好，一切但凭老将军吩咐。”
屈突通说的没错，自打老七看到如流寇一般的守卫后，就又有了将粮食完整的夺下来的打算。老七没有遵守王魁定下的，只烧粮食的命令。所以老七没有一上来就用火，而是想将守卫的人逼走。老七正在幻想着拉着五万石粮食，回去向大哥炫耀的情景，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声。
“啊……啊……！”不断的有人中箭倒地，一次就有二十几名弓箭手被箭矢射中。老七知道，对方一定是隐藏了实力，先是用猎弓让自己放松了警惕，现在却突然拿出了硬弓。看来这些南蛮子还真不好对付。现在这些人都躲到粮垛后面去了，弓箭的杀伤力就变得没那么明显了。
“玛德，点火把，换火箭。”老七看出来，对方根本就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好重新回到既定方案上。
“啊……啊……”顷刻间又有十几名弓箭手，倒在对方的强弓之下，这些人的射速也太快了。不能再等了，不然会有更多的人被对方射杀。为了抢时间，王家并没有准备盾牌，也从来没想过会遭到对方强弓的射杀。
“快，点火，不想死的就快点。”老七不停的催促着。
终于，火把点了起来，弓箭手也换好了火箭。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老七看着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的粮垛，恨得牙直痒。耳中听着队列中又传出了一阵惨叫声，他知道又有不少倒霉蛋中箭了。
老七顾不上回头看一眼，手一指前方“目标河边粮垛，放！快放！”
夜空中刚刚挂上一幕黑色，就又被点点星光照亮，几百支火箭如流星一般，你追我赶的向前飞去。
“飞箭来袭，躲避，躲避！”河岸边的队伍中传出一声声提醒，众军士连忙隐身在粮垛后面，将身体压低，紧紧地贴在粮垛上。
“噗…噗…噗…”粮包身上出来阵阵中箭之声，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周围。
“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呀！”一阵阵惊慌的喊声穿出来，躲在粮垛后面的人，慌忙冲了出来，利用一切能找到的工具，快速的扑灭粮垛上的火。
“回来，飞箭，飞箭，快躲起来。”没等他们扑灭多少火，又一轮火箭飞速赶到。毫无阻碍的再次插在粮垛之上。
“别出去，小心还有飞箭。”领队的大声提醒着手下，手上却没有闲着，掏出匕首将一些粮包割破，并将随身带着的火油也泼在粮垛下。随手在旁边拔下一支火箭点着。弓箭手还在寻找着空隙，向王家队伍倾斜着箭矢，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老七很生气，也很愤怒。自己明明占据上风，可居然被三十几张弓打得七百张弓不敢前进。“快，全部发射火箭，把火给我烧旺了，把他们逼出来。”
“老将军，差不多了吧？”
“不行，火还不够大，我们必须坚持到火完全烧起来，不能让王家有近距离查看的机会。”屈突通回头看了看各个粮垛着火的情况“牛鼻子，吩咐下去，叫他们一定要将外围的粮垛全都点燃，不能有遗漏。”
“好，老将军，我马上去下令。”李勣伸出头观察了一下，腰一弯就窜到了旁边的粮垛，对几名手下传达了纵火的命令。
火越来越大，王家的火箭还没停，老七虽然知道不可能光用火箭，就能短时间烧掉这么多的粮食。他只是想用不停歇的火箭，将这些南方人逼出来。
“七老爷，快看，有人出来了。”有随从指着粮垛多老七说道。
果然，在火光的辉映下，能看到有人从最远的粮垛后面跑出来，向着河边跑去。
“他们已经没有斗志了，叫人压上去，箭不要停，别管人，把粮食给我烧了。”
“是，七老爷。”
“老将军，成了，所有粮垛都引燃了，我们可以撤了。”
“好，扶着老夫，我们走。”
“老管家受伤了，扯呼，快撤！”
一阵惊慌的喊声从粮垛后传出，一会儿只见两个人，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后面跟着几名随从保护，慌忙的向河边退去。从粮垛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大火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火势就到了无法扑救的地步，粮垛后再也没有人走出来了。
“快，冲上去。”老七向身后挥着手，催促着手下向前冲去，自己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着。终于还是将粮垛点燃了，老七虽然心有遗憾，可目的最终是达到了。
“七老爷，他们的人都撤了，连尸体都带走了。小的看到他们的船已经顺流而下了。”老七来到火场，十几个粮垛已经烧得练成了片。一名率先冲过来的随从跑过来向老七禀报。
“走了就走了，不必管他们。叫他们把带来的油都扔进去，早点烧完早点回去。”
“是，七老爷。”
“哗啦”一声，一个粮垛捆粮的粗绳子被烧断了，垛顶的几十包粮食塌了下来，离得近的人连忙向后躲避。老七看得很清楚，在散开的粮包中散落出来的是大米，白花花的铺了一地。老七放心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快，把带来的油都丢进去，快点烧完回去吃酒去了。”
老七找了个离火场远一点的地方，坐在下人带来的马扎上，欣赏着这冬夜的火光。稍逊老七招招手，叫过身边的随从“你带几个人先回去，快马加鞭将消息送给家主。”
“是，七老爷。那家主如果问起您，小人该如何回答？”
“你就说，事情办好了，我先回太原住上一段时间。最迟下个月底就回长安。”
“好的，七老爷，小的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