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违背心意的拒绝
泉叔给曾洛打去电话解释许之言和顾理的关系,急于想撇清就越代表确有其事,更何况身为心理医生的她怎会不知。
“泉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泉叔不死心,就算没有了曾洛,他也不会同意那个人是顾理。
第二日,牛世伟故意躲着泉叔将许之言约到城里吃饭,目的是让他和顾理能心平气和聊一聊。
许之言指着脚旁的小狗说道:“吃饭前得先满足了它的生理需求。”
两人一狗漫步在田野里。
牛世伟张开双臂,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懒洋洋地说道:“终于懂了你不愿回来的原因。这么悠闲惬意的生活,任谁都不愿再回到是非争论多的地方。&34;
许之言松快了下,指着不远处的小山丘说道:“那边的景色更美,尤其是下雨天,坐在凉亭里听着雨滴打落在屋檐上的声音,那是真解忧。”
“那不就是amsr吗?白噪音哄睡?”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对和透过屏幕看到的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牛世伟看着从前急躁的人儿如今在和自己谈论着恬静的生活,想来真是世事无常。
“是啊,总不比亲自经历的好。”牛世伟话锋一转,“所以人呢,也得是近在咫尺的好。”他转头望着许之言,晨起的太阳尚不刺眼,以它作为背景板所显现出的一切都是柔和的。
“距离产生美!看来是你的婚姻太过幸福了。”
许之言没有看着牛世伟回答,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在田地里撒野的狗身上。
“是你现在的生活被营造得太过美好。”牛世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只狗是你养的?”
“是,它的名字叫香梨。”它本是流浪的,跟着许之言才算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唯独在饮食上亏待了它,因为它生活在寺庙之中。
想离,还是想理
包房内,顾理重视这场久别重逢而特意隆重地打扮了一番。
许之言进门的瞬间看见了里头坐着的他,第一反应便是逃离。
牛世伟将他牵制住,但仍被带出了门。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转角,牛世伟在外,许之言在里。
“感情的事总得当面说清楚吧。你当年不辞而别,理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当年离开是迫不得已,但木已成舟,没有必要将过去理不清的感情再摆回现在说了。”
“言子!你从前可不是扭捏造作的人。你要是不爱他了,亦或是移情别恋了,总得给人一个痛快吧?!他已经等了你三年,你还想让他继续等下去吗?”
许之言说话时一直在刻意回避眼神的交汇,这是他治疗以来始终回避的问题,现如今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
他徘徊在转角处做着心理建设。
从一开始因为外界因素而分别的两人心心念念惦记着与对方匆匆一见都是可以窃喜一路的,可如今呢?
“世伟,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不敢再去触碰,因为害怕,害怕又是无疾而终的一回。
他从钱包里取出夹层深处的一张银行卡递给牛世伟,“这张卡,麻烦你替我还给他吧。还有一句抱歉,是我辜负了他。”
牛世伟背过手去不愿接下,“他亲手给的你,还的时候自然也得由你亲自去还。”
“别闹,我是真的不能去。”
“你在怕什么?是怕他会赖上你吗?!”牛世伟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许之言了。
“不是。”是怕自己会再次赖上他。
“那你到底是在推脱什么?!”牛世伟急得原地打转,“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你兄弟?你有话就不能直截了当和我说吗?一定要我问你答的形式吗?”
许之言眼一闭心一横,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的我没有勇气告诉你们,等以后吧。”他将手里的卡塞进他的口袋后便急着离开。
牛世伟将卡重重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甩去,“许之言!自己的事自己了!我不会替你以这种方式给他这种的答复,应有的尊重你都不愿给他吗?!”他知道只要自己站在这里,许之言便会将事情拜托到自己身上,既然如此,他选择先一步离开。任凭身后人怎么大声呼唤,他坚定地朝大门外走去。
但没几秒又偷摸着折了回来,因为他担心许之言会随意托一位服务员替他传话,还好只是自己多虑了。
包房内,许之言低头抠着手,这场重逢让他意识到有些事拖不得了。
“既然你没话,那我先说。你这三年还好吗?”
“我挺好的。”
顾理是个矛盾体,一面希望他能过得好,一面又不希望他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里能过得好。
“那为什么好了不回来?”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都忘了。”这是假话,同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和面貌去面对他,对于一个只记住了结果而忘记了过程的他是不完整的,对于顾理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你忘了?你真的把我忘了”
昨天他的陌生是真的,他是真的忘了
“你是怪我这三年没来看你吗?”
“不是。”他平静的语气令顾理心凉了半截。
“那你是怪我把钱给了许方俊吗?”
“不是。”
顾理将自己可能的过错一一说了个遍,但回答依然是“不是”,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顾理不愿接受,仍执着地说道:“你忘记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全都记得。”
“不必了。”他犹豫了半晌,“顾理。”这两个字曾在心里念了千遍万遍,但说出口仍是生疏的,“我们不合适了。”他说出口的时候心在绞着疼,这个痛是真切的。同样,重逢见到他时,悸动是不能骗人的。
“理由呢?”顾理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快委屈哭了。
“我可能,不爱你了。”许之言捂着心口,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他必须这么说。
面临再次被抛弃,顾理垂下了眼,“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这段感情,高估了你!”
“对不起。”
许之言本以为自己已经在这几年间将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得所剩无几了,可真当见了顾理才知道,自己的懦弱从未被改变。
他将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顾理望着那卡出了神。
这些年的积蓄无一例外都打在了这张卡里,为的是给许之言看病急用,为的是有朝一日许之言真的会用,为的是他能顺着账单记录找到这位日日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
顾理没有收下,如果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宁愿选择这一面从未见过。
他离开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牛世伟察觉出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他瞥了眼被落在身后的许之言,随后快步走到顾理身边,“他给你解释了吗?”
顾理突然停下脚步,委屈的眼泪应声落下,“他说他不爱我了。”
牛世伟第一反应说出俩字,“放屁!”
他悻悻转过身去,隔得老远就愤怒地指着许之言大喊道:“许之言!你个怂蛋!老子看不起你!你永远都不再是老子的兄弟了!”
许之言听着他的话愣在原地,决裂的话进到了他的心里。他无力再向前一步,可心里也明白牛世伟决绝的意图。
以兄弟之情相威胁还是人生头一遭,但这种事还是希望它在人生中只出现这一回。
顾理顺着牛世伟手指的方向望去,许之言就呆呆地站在那里。
顾理对于那句“我不爱你了”久久不能平复,他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又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手机壁纸的生产日期是在两人感情最亲密热烈的时候,是约定好彼此都不许更换的
牛世伟接了个电话,那是他老婆打来慰问的,怕他可能会水土不服,特意提醒他行李箱中的医药包内放了些什么药。
顾理面对他们的恩爱装作充耳不闻,心里却酸的厉害。
等他挂断电话,两人的对话正式开始。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顾理很迷茫,这三年来支撑自己走到现在的信念骤然崩塌,接下来的路真的得靠独自前行了。
“他说过,有他在,我不用怕。”
牛世伟愣了下,被压下的怒火又涌上心头,“他手术摘掉的是瘤子还是胆子?怎么会变的那么怂了呢?”
“可能真的是累了吧。”
“他只有一句不爱你吗?”
顾理苦笑着点了点头,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对!肯定有隐情!”凭牛世伟对许之言多年的交情,他以人格向顾理担保这背后一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是吗?”顾理望着窗外叹了口气,此时路过的景色却是格外的美艳。
牛世伟真诚发问道:“你相信我吗?我会帮你问出理由。”
顾理点了点头,“我信你,但这个理由,他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想知道。”
牛世伟坚决不相信三年能改变一个人如此之多,心境也变得与从前大相径庭了。
与许之言关系亲近的人所剩无几,假如不是亲人或熟人离世所致,那便是疾病所致。
难道是他的病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牛世伟不信邪,让司机调转车头回到刚才上车的位置。
他远远一瞧,许之言还呆站在那。
他顿时对于自己刚才无理智的决裂表示悔恨,但这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不是真的不爱,而是不能再爱。
“如果他有苦衷,如果你们之间会有跨越不过的鸿沟,你还会再坚持吗?”
面对牛世伟的询问,顾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会。”
杳无音讯的三年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和空间实在是太长太大了,充分给了他思考意外的时间,唯独许之言给出的结果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牛世伟灵光乍现,说了一串地址便出发往那里去。
顾理急忙叫停,于心不忍的他不能亲自去安慰他,也不能让牛世伟出门,他只能远远地望了一眼便跟着车离开了。
心理诊所很小,里边就职的医生只有三名,其中只有一名女生,那就是曾洛。
牛世伟和顾理坐在等候区等待叫号,为了查明真相,牛世伟冒充了心理疾病。
今天的值班医生有两位,可就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牛世伟也没押中。
他与护士商议能不能换一位医生,但被委婉地拒绝后依旧坚持不懈地和护士推拉。
曾洛刚结束上一位患者的问诊,她送病人离开时见到了顾理。
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顾理也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板。
她微微弯着腰和他说道:“你是要找我吗?”
“是。”他微微抬着头问道,“我想知道你和许之言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顾理缓慢站起身,信心满满地回答道:“会,不然你也不会主动来和我说话。”
曾洛却笑着坐了下来,“恭喜你,猜对了。我和他是医患关系。”
“医患?他哪里生病了?”顾理问了句废话后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了?”
“病人的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但作为朋友的朋友,我可以告知你的是,他需要你。”
得知自己被需要的那一刻,顾理又惊又喜。
“可…”,想起刚才扎心的对话,他的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和现在的他在一起会比较累,如果你想再续前缘的话,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现在,还好吗?”
“你来的很巧,他前几天刚和我结束的医患关系。”
牛世伟从诊室出来,手拿着自测表陷入了沉思,他走到顾理面前时她已经离开了。
“理子,你看我这表填的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医生说我病得很重?我怎么察觉不到?”
顾理眉头紧锁着接过牛世伟的表格,他见他面色凝重,心里不免担忧起了自己。
“我该不会有什么隐性心理疾病吧?”他抽回表格去护士处询问,问他为何病得如此之重却没有安排后续问诊和药物。
重新见面前的顾理做足了心理建设,但牛世伟却打起了退堂鼓。
“会不会复发?”
“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缺席了三年,不能再浪费下一个三年了。”
顾理跛着脚,故作柔弱地要牛世伟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直。
许之言接到电话时已然缓过神来,他已经离开,现飞奔回刚才分开的地方,尽管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剧烈运动。
他第一时间俯下身来轻轻抬起顾理的脚,“坐在车上怎么会崴了呢?!”
配合演出的牛世伟愁容满面,“下车的时候晃神了,被路过的电动车蹭了下。”
牛世伟想将顾理扶到一咖啡厅外的椅子上,顾理则拍着他的手暗示着什么。
随即他表示自己急着去上厕所,于是直接把顾理的手往许之言肩上一搭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之言一个男友力的公主抱就将顾理抱到了一旁的座椅上,轻柔地按摩着他的脚踝。
“这样疼吗?”
失而复得的温柔更令人动容,不知不觉中,顾理的眼里噙满了泪。
许之言赶忙松开手,误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去医院!”说话间,他背对着顾理蹲了下来,这个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顾理贪恋他的温暖,于是不假思索地跳上了他的背。
许之言在奔跑途中察觉出了异样,刚才一跃而上的架势不太像是跛脚应有的表现。
他试探性地问道:“还疼吗?”
顾理做作地回答道:“疼。”
许之言只当是自己多想,额头上沁出的汗逐渐滑落,就算渗进眼里也不停地快马加鞭。
在这里,小病都是直接奔社区医院治疗,所以里边人头攒动是常态。
尽管人群拥挤,他也没有将他放下。
顾理面对白大褂的询问就开始有些慌了,毕竟自己是假装的。
无论医生将脚掰向任何位置,顾理都喊疼。
医生瞥了眼心虚的顾理,随后和许之言玩笑道:“你这朋友看来病得不轻啊,得住院治疗!”
顾理噌得一下坐起,“没那么严重吧!我就是…不小心崴的…”
医生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随后将本子递给了许之言让他自己看。
许之言看完后铁青着脸,公众场合不好发作,于是便继续将这场戏演完。
他递给了顾理一只手,愿意给的也就只有一只手了。
顾理察觉到自己被拆穿,于是出了医院的门就主动承认错误。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又是熟悉的可怜巴巴,再回首,许之言依旧抗拒不了他。
许之言将手抽回,终于可以停下来擦擦汗了,“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顾理嘟囔着:“难道你真舍得让我走吗?”
但也只限于小声对自己说。
顾理没有答复他,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许之言没有手机,于是就让顾理自己联系牛世伟将他接回。
顾理佯装拨通了的样子和毫无回应的另一端打着虚无电话。
在等牛世伟的期间,许之言百无聊赖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观察着每一位进入医院的人的神情,或喜悦或悲伤
顾理率先打破沉默,他取出名片递到许之言面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他伸出右手,“我是顾理,现在是巩盛集团投资部经理。”
许之言出于礼貌而回握,“顾理。”他每提一回,心跳便会加快一回,“我不和前任做朋友,所以”
“我不同意。”
“什么?”
顾理加重反握,“我不同意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