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黎明
顾理毅然决然从结束演出的那一刻奔到了机场,倪姐深知他此行是为了许之言,但对于不听话的艺人而言,他的后果已然注定了。
顾理提前从牛世伟处摸清了许之言所在房间的窗户,悄然翻墙进来后见他房间灯还亮着,他便用小石子去砸窗户。
许之言此时正在许方俊的书房商讨出国事宜。
许方俊的嘴同样是出了名的狠毒,再暖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也就变了味。
“大男人还怕做手术?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得多练!不然日后怎么面临社会上的风风雨雨?”
许之言得知真实病情后心里后知后觉的害怕,想起从前花天酒地的生活和无酒不欢的日子…还有韩以晨离开时的沉闷…从心理和生理都加重了病情的发展。
人在脆弱时总想要亲人和爱人的温柔相待,他也不例外。
尽管从小与父母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心底一抹柔情还是渴望他们的关心与呵护的。
“别娘们唧唧地在我面前,看着就来气。你要是没话说就赶紧回房去,别在我这丢人现眼!”
沮丧的次数不止一两回,他习惯了。只是在死亡威胁的面前,许方俊还如此狠心,这才是令许之言的心落到冰点的重要原因。
顾理偷偷翻进许之言的房间,见房间里没有一处有许之言的影子便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听见门口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一个闪身躲进了衣橱。
许之言一进门就仰躺在床上痛哭。顾理并没有透过衣橱门看到外面的场景,他只能侧耳倾听着外界的声音。
他自言自语地下定决心,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能再轻易落泪。
下一秒看见衣橱“自动”打开的门后,他连绵的泪水瞬间的止住了,心情开始转变成害怕。
顾理听见说话的声音是许之言后才莽撞地在没有亲眼确认对方身份的前提下打开了藏身的门。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说好不哭的许之言下一秒变成了个泪人,没急着上前拥抱,先赶着哭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哭什么呀?”
顾理上前拥他入怀,这几日的相思在触及对方时化作了蔓延的爱意。
许之言哽咽着说不出完整清晰的一句话来。
他想倾诉这些天的相思之情,还想倾诉他不受控地一步步走入了他们设计的陷阱中,更多的是想告诉他自己可能活不久的消息。
如果告诉了他,他会伤心吧?他会难过吗?他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守身如玉吗?这一刻突然他并不想知道答案了,他想留给他最后甜蜜的记忆。
如果你想起遇见我的最后画面是分别,那我宁愿你从未见过我的离开。
“我高兴啊!”许之言的头从他的肩头移开,刚从思念的情绪中走出,下一秒又陷入了紧张,“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会在衣柜里?”
顾理讲述这一路的艰辛,语气中还带有些洋洋得意。
幸好顾理潜入的时候,自己正在和许方俊谈事,想来他应该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
“可你不是在鹿兰吗?倪姐同意你回来了?”
“我待不长,聊聊你的事吧。你还好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理一连串提问完又自觉得有些多余。
“我一切都好,只是…”许之言停顿了一下,就这短短的几秒,脑海中已经预想了许多种婉转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即将出国的消息。
“只是你需要出国三年?”
这消息不胫而走地如此迅速,应该是牛世伟的功劳。
“是。”
“那你的停顿是在想如何措辞让我离开你吗?”顾理直勾勾地盯着许之言的眼睛,他猜到了他的真实想法,可想要的答案确是背道而驰。
许之言没有肯定,同样也没有否定,只是沉默地同样望着顾理。
顾理顺势凑上前试探他的心意。
许之言身体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试探。
他多么希望此刻的自己不要如此瞻前顾后,及时行乐才是自己往常的人生规划,可如今竟活成了最讨厌的样子。
曾经在屏幕外埋怨男女主为何要拐弯抹角地故意制造矛盾和误会,现在身在局中后倒是感同身受了。
“因为你的病吗?”
许之言的眼神闪躲不及,顾理强硬让他直视着自己。
“因为一场手术就要和我分手?”
“不仅仅是手术,还可能有性命之忧。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承担这份风险。”
“什么手术没有风险?你是因为不信任我吧…”结婚时的誓言大多是直至死亡将二人分开,可如今还没有到这种地步,许之言就开始推开顾理。
“我是怕你会担心。”
“我不该担心你吗?”
“不是不该!是我不想让你担心!我想让你只当我是去旅游了一程。”
“好。我陪你去‘旅游’。”
“不行!”许之言拒绝地很坚决。
一股子酸味扑面而来,“那你是要让薛小姐陪你去吗?”
“当然不是!”除了给予所有猜测的否认,他再不能给他明确的答案了。
屋内的两人小心翼翼,屋外的许方俊听得咬牙切齿。
许方俊一脚踹向了门,屋里的二人被声响吓得打了个颤。
许之言慌不择路地想将顾理藏起,奈何来者没有留有余地。
许方俊黑着脸,死死捏着拐杖的手见不到一丝血色,另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床上二人。
“许之言!”
随着许方俊的一声怒吼,许之言紧忙跪倒在他面前,同时奋力将顾理藏着身后。尽管无济于事,但起码等他发起火来可以替他挡住一二。
“爸。”仅仅一字,但说出口来满是胆怯。
许方俊抄起拐杖往许之言身上打,他本能地捂住了头。
这一闷棍没有按照预期落在他的身上。
许方俊用力地用拐杖戳着顾理,妄想将二人的距离拉开。可顾理担心许之言会再次被打,反而加重了拥抱许之言的力道。
许方俊大力地将门重重砸上,这等不堪耳目的事不能被外人得知。
等许之言反应过来后,他奋不顾身地压在了顾理的身上。
许方俊重重地用拐杖一遍遍地砸地,这才让低着头的两人抬起头来。
许方俊一遍遍地在房间里踱步,走着嫌拐杖触碰地板的声音惹人烦躁,他便愤怒地将手中的拐甩在了地上。
缓了好一阵,许方俊踱步到门外交代助理让家中的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处,接着回到屋里坐下。
许方俊的气场强大,但顾理在他面前倒是表现得无畏。
“什么时候的事!”
原本嚣张得不怕天不怕地的许之言竟变畏首畏尾,他在害怕父亲得知真相后会病情加重的同时,又害怕心狠手辣的他会针对顾理。
顾理应声回答,只说了一字就被许之言截下。
该面对的始终要正视。
“是我招惹的他,与他无关。”
“我问的是,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了拐杖的加持,他的威严依旧。
“我说了!是我招惹的他!无他无关!”
朱子璇听到动静后便连忙催促许之启回家,等他到家后又被推着赶去许之言的房间。助理在门外恪尽职守,没有让二人靠近。
许之启听了一耳朵便对争吵的内容了然于心。
“你先回房,我来处理。”
他赶走了朱子璇后赶忙叫来了陆医生,为了以防万一,他叮嘱助理万万不可让孟秋靠近一步。
助理只认许方俊一人的差遣,所以并没有让许之启踏前一步。
许方俊缓缓伸出一指指向直视着自己的顾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大闹我母亲葬礼的那个人吧。”
许之言再次抢先一步回答,“您有事冲我来,他是无辜的!”他豪言壮语只能感动顾理一人,许方俊坐在对面就快被气晕了头。
“你闭嘴!规矩廉耻全都忘了!竟敢和我耍浑?!”
许之言洞察到顾理下一步动作,他立马挡在顾理的前边低头求饶。
顾理不忍他为了自己低三下四,直接下床来到了许方俊的面前。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请您成全。”
许方俊对他口中的“真心相爱”嗤之以鼻,当着他的面喊来了助理,随之而来的还有往昔出现过的保镖。
许方俊没有多说一个字,顾理便被人架了出去,许之言拼命阻拦,就在快要触及到顾理的瞬间,他跌落在了地上,头部重重砸在了地上。
许之启带着陆医生匆匆赶来就见到了这混乱的场面。
夹杂着这种呼喊声,他沉沉地闭上了眼。
顾理最终还是被无情地带走了,二楼暗处的朱子璇目睹了几人离开的一幕。
许之启向许方俊主动申请由他来处理此事,不料却被许方俊冷眼相对。
“你早就知道了吧?”
想到之前来人汇报许之言踪迹时没有提及过一回顾理,二人毫无交集的工作安排除了拥有话语权的许之启,还能有谁既能提前预知又能加紧防范呢?
许之启面不改色地装傻,“我应该知道什么?”
许方俊显然没有被他蒙骗。
自从去公司与倪姐面谈之后,许方俊就隐约感知到这个公司的人刻意隐瞒了些事情,再加上倪姐有意无意地避开公司唯二的艺人…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通了。
“你作为兄长就这般纵容偏袒他,看来你们之间也没有像表面那般不和。”
在这件事情上,许之启不仅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同时失去了经纪公司的掌控权。
手下人将顾理蒙着头扔进了小黑屋内,没有任何拷打,只是单纯饿着他,渴着他,直至他亲口说出许方俊想要的答案。可关押的人既不知问题,也不知标准答案…
节目开了天窗,倪姐焦急地拨打顾理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节目组趁机要求终止合约,并将之前预备的人选中挑选一人顶替顾理的空缺。
节目组不仅借此机会将顾理踢出,更是防止倪姐等人放出之前节目组的纰漏和事故而先一步营造出顾理团队的跋扈。无论后续所言是否属实,顾理的缺席是事实,所以路人大多选择相信。
许之言醒来第一句便是询问顾理的情况,可身边人全都一问三不知。他一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却一再地被护工押回床上,最后直接被人将手脚绑在了床上。
他绝望地躺在床面如死灰。
陆医生来问诊时支走了左右,还替许之言松开了手脚。
许之言双眼空洞地躺在那里,心里却抱有着一丝侥幸,就算他知道陆医生知情的概率小之又小,但他还是问了他那个问题。
得到预期的答案后,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得到顾理的消息?
陆医生临走前在他枕头底下塞了张小纸条,清秀的字体在上边写了一个地址。
此刻没有手机的他眼疾手快地开了窗户就翻下栏杆,却被驻守在围墙边的保安成功抓捕回房。
他焦急地等在房间,祈祷着能有人来看望自己,这一祷告冥冥之中喊来了薛婧。
焦虑使许之言的脸快速衰老,薛婧见到他憔悴的模样时不禁感叹病魔的可怕。
再次被捆绑住的许之言挥舞着被牵制的手,薛婧慢慢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低沉着嗓音让薛婧从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取出之前收到的纸条,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去该地点救人,所以她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往该地点赶去的时候,司机感知到后车在跟踪。
薛婧透过后视镜查看后方情况,介于刺眼的阳光反射,她并不能看清后车的人。
她很快收到了许方俊的电话,约她到公司一谈。
晚上,许之言像个囚犯般被囚禁在床,除了解决三急的情况下,其余时间都被困在了一个地方。
许之启到来时无权屏退左右,他只能在众目睽睽下和许之言说些表面的客套话。
求人无门的许之言求到了许之启的门下,“你能帮帮他吗?”
许之启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拒绝了他,可出了门就主动联系了助理。
许方俊回家后在书房约见许之启,二话不说便让助理将字条递了过去。
这字迹,许之启一目了然。
朱子璇再一次面临着许之启的质问和责备,“你难道不想帮他吗?”
“帮他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冒险违抗父亲的命令?难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面对不可理喻的许之启,朱子璇选择容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敏感?爸妈都在家呢!你说话声音能不能轻一点?”
“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小声说呢?!”
朱子璇被他的诡辩问得摸不着头脑,“我只是觉得父子之间的恩怨不该牵连到旁人,更何况那个人只是之言…许之言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突然改口?”
朱子璇表示和他说话真的很累,咬文嚼字还不够,就连接触亲兄弟都要被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许之启一把拉回想要离开的朱子璇,“你要去哪?是去找你所谓的初恋还是去帮我弟弟找他的情人啊?!”
一时上头的他说漏了嘴,好在朱子璇并没有在意。
朱子璇的手臂很快有了红色的手指印记,但许之启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幼稚很无聊吗?”
“是被我猜到而心虚了吧?!”
朱子璇努力地甩开他的手,“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吧!”
“明天就是婚礼了,你想去哪里冷静?!”
显然他还是不愿放手。
她的执意离开惹怒了他,随即他便将桌上的玻璃摆件狠狠砸到了地上,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
她感到了痛意而蹲下,他顿时幡然醒悟过来,同样蹲在她的身边,心疼地捂着她流血的伤口。
他的满眼疼惜是骗不了人的,所以这一夜,她因为心软而留下了。
婚礼准备阶段,家里涌入大波人群,热闹极了。
许之言听到动静后只是默默翻了个身,现在的他就算没了束缚也只是个行尸走肉。
王宝林想趁着混乱的人群混入许之言的房间,哪知门口竟驻守着两位强壮的保镖。
看这架势,许之言的日子定是过得很煎熬。
他辗转来到房间的窗户处,跨过栏杆却打不开那扇窗户。
他用力敲打着玻璃,床上的人儿只是淡淡望了眼外边的人,随后又将被子盖住了脸。
“之言!许之言!”窗外的他既要压低音量怕招来他人,又怕太过轻声而吸引不到房内人的注意。
此时的许之言接近疯魔,突然的灵光乍现令他急忙下了床。
这几日虽说没有胃口,可护工们强制喂食令他还算有些力气。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化妆品那就强迫自己笑起来,这样不至于看起来那么丧气。
助理向许方俊报告许之言的动向,听说他重整旗鼓来参加婚礼时,许方俊迟疑了。
“他今天见过什么人吗?”
站在门外不远处观望的助理并不知道站在窗户处的王宝林曾被许之言见过。
“没有。”
“他参加的时候,你务必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许之言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刻,助理邀他去另一处房间上妆,毕竟病人的脸色太过晦气。
在去往下个房间的中途,许之言要求去房间找些吃的填肚子。面对这样的要求,助理自然不会拒绝。
上了妆后的许之言看起来与往日不过是单薄了些,脸部也消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