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逼就范
许之言不停歇的旅途进入了疲惫期,他浑身瘫软躺在座位上,脸上的妆已些许脱落。
薛婧靠在座椅靠背上侧看着身边的男人,回想起他在车外时的那一句话和与助理交谈过后生硬的举止,她不免陷入自我怀疑。
许之言带给她的不仅是言语上的温柔,还有行为上的尊重,那是她在家庭中从没感受到的。
错觉式的喜欢,能否让它变质成真正的爱?
许之言下了飞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父母家中,回家前先将薛婧送回了家。
珍平阿姨见到许之言送女儿回家时脸上明显流露出了笑容。
“之言啊,怎么没在国外多玩个几天?婧婧还订了过几天的演唱会呢。”
应付长辈一直是令许之言头疼的事,“阿姨,我还有些急事处理,我就先走了。”面露出象征性敷衍的微笑离场。
珍平亲昵地牵起薛婧的手细细问起二人相处时的点滴,薛婧将实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她。
“看来还得费些功夫。”
“妈,他已经明确拒绝我了,我们还是算了吧。”薛婧失落地低头拨弄着手指。
珍平拍打着薛婧的手相劝,“你都已经表明心意了,难道就这么放弃了让人看笑话吗?”
“可他已经拒绝了,再坚持下去就不可笑了吗?”
她拍打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到达了目的,就不可笑了。”
她用眼神遏制住了薛婧进一步打退堂鼓的话。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学的哪样东西不是一开始就自我否定的?现在不还是都学会了?万事都一样!只要努力坚持了,会成功的。”
薛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孟秋像是早就料到许之言的到来般等候在客厅,见到他进门的时候就抢先一步回答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请求。
“韩以晨的事你别再插手了。”
“看在我和她几年感情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由于奔波而虚弱的许之言吃力地坐在沙发上,阿姨见他脸色不太对便倒了杯温水过来。
“我就是看在她曾经是我准儿媳的份上做的决定。假如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家庭是这副样子的,我根本就不会同意她进咱家的门!”
“这是我隐瞒的事,你何必将罪过加在她的身上?”
“我没有以此教训你,你倒是强揽到身上来呛我的话?”
许之言捂着胃的手青筋暴起,额头上滑落的冷汗越来越多,说话声也渐渐减轻。
“他们已经受到相应的惩罚了,没必要再逼他们了。”
“当初他们一再相逼的时候,我看在以晨的面子上一直忍让,想着你对她情有独钟,特意给你留着情面呢。现在你都和她没有感情瓜葛,这个脸面留着干嘛?你爸被气得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我记得!但她是韩以晨啊!我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啊!”
孟秋懒得和一个只谈感情的人多费口舌,“只要你爸同意,我无话可说。”
她望着一脸真诚的许之言深深叹了口气,他确实不适合从商。
许之言目送着孟秋离开后,强撑着身子的手从桌上滑落,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不知醒来时已经过了几日,只有眼前白茫茫的景象。
地面上的积雪透过落地窗投射进了屋内,一片明亮。
许之言茫然地环顾空荡荡的房间,他张嘴欲发声却被氧气罩阻挡。
虚弱地盯着紧锁的门睡着了又再次醒来时,身旁多了个倩影。
薛婧激动地跑到门外叫来了陆医生,等简单检查完又问了些问题后便又出了门。
薛婧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随即端起床头的水杯问他是否口渴,但水早已冰凉。
许之言摇了摇头,颤颤巍巍摘下了氧气罩,“顾理呢?”
薛婧不认识顾理,但听名字倒是熟悉的很。
“我不知道,要我去帮你找人吗?”
他失落地戴回了面罩,并摇了摇头。
许方俊拄着拐杖进门,尽管走路不便,但磁场依旧强大。
他摆了摆手让薛婧离开,身后的助理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尾的位置,随即艰难地扶着许之言慢慢坐起,并往他背后塞了几个靠枕来辅助他维持姿势。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还是那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许之言沿着记忆的路线没有搜寻到关键词,“哪两个?”
许方俊瞥了眼助理的方向,助理就恭敬地离开了房间。
“回公司,还是继续你的事业?”
许之言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上回的答案。
许方俊别有深意地点着头,这一点倒像极了自己。
“做个交易。暂停你所谓的事业回公司,我就签谅解书,如何?”
许之言紧锁眉头,他明明清晰地记得谅解书一词,可这份协议涉及的事和人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许方俊清了清嗓子,“韩以晨父母还等着呢。”
许之言扶额说道:“暂停多久?”
看来此事足以威胁到他。
“五年。”
许之言双手捂着脸,一方面是由于这个抉择艰难,另一方面是为了掩饰面部表情,防止许方俊看穿他。
“两年足够我熟悉业务了。”
许方俊摇了摇头。
以许之言现在的病情,两年恐怕只够治病的疗程。
“三年。再加上你奶奶留下的部分遗产,五千万。”
那些钱,许之言一个子都不曾动过,可眼前的人居然张口就要半数。
许之言望向许方俊的眼神写满了厌恶,“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出的条件是让你答应的呢?”
许之言嘲笑自己曾有过他变好的念头,原来他还是他。
“那我这回就顺了你的意。我拒绝。”
许方俊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拄着的拐杖重重砸了两下地。
许之言本能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许方俊离开了,但这句话始终回荡在他的耳畔。
这个机会对于他来说就是转念之间的事,可对于韩以晨来说…
没过多久,许之启迈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房间。
“给你个机会说服我签字。”
他沉默良久,“我会参加你的婚礼。”
“就这么点诚意?”许之启不动声色地将兜里属于许之言的手机悄悄放回到床头柜上,“这么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演艺公司的抽成,我的份额也给你。”
“蝇头小利就想打发我?”
他挠了挠头,一醒来就面临着两道选择题。
“顺着爸给你的条件,给你两个选项。五千万是周转资金,等你三年后回归演员身份的时候还你。如何?”
他狠狠拍了拍脑袋,像是以此来下定决心般。
许之启担心伸手想护住他的脑袋,抬到半空中的手迟疑了,紧接着跟着许之言的手轻轻拍打了下他的脑袋。
“要是为难,就算了。”
“我答应。”
许之启达到目的时邪魅一笑。
谅解书早已签订好交给韩以晨了,现在谈的条件不过是想让许之言暂且放弃梦想。
病情进展速度不容小觑,当务之急是让他心甘情愿暂停工作的同时保证他的不知情。
许之启离开前透露了些顾理的消息,“你的理理频频登门来要人,我把他赶走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动用武力。不用谢我,后天参加婚礼即可。”
“你要敢动他一根手指,你的婚礼就不可能正常推行。”
许之启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离开的脚步又回到了他的身侧,“这份另类的感情,你认为爸妈会接受吗?”
他慌张地越过许之启的身子探头望向门外,幸好许之启说话的音量还算低。
“你怎么知道的?!”
许之启故作神秘不正面回答。
“不可能的感情,趁早斩断。”
倪姐听从许方俊的安排,并没有对许之言的绯闻作出澄清,甚至在网络上大肆夸大和加快传播速度。
作为朋友的牛世伟得到许家人的准许可以来探望,进病房就见到了一张被病魔折磨过的脸。
“怎么憔悴成这样了?!”牛世伟关门前扭头确认门外是否有闲杂人。
“就你一个人?”
“废话!你家防备森严,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你家门。”
牛世伟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在靠近他的位置。
“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他,所以我罗列一下,你捡你想听的听。有个人联系不上你,听说你把他拉黑了。你们的恩恩怨怨我不清楚,我就是个传声筒。倪姐带着他在鹿兰市参加活动,短期内不能回来。还有个人让我向你表达谢意,还有再见,以后再也别见了。另外有个人在遥远的山区让我给你带来慰问,身体不好的话可以去山区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那边正好差个助教。其余人的慰问我就不一一罗列了,你知道朋友们的心意就可以了。”
“我没有拉黑他啊。”他的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手机的踪影,牛世伟拿起柜子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他查看了眼通讯录,列表里已然没有顾理的名字,好在他还能记得他的号码。
“得,我们几个都是无关紧要的陪衬。”
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对方已关机。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等后天仪式结束,你就得出国了吧?”
他已在和许之启交谈中得知,心急答应的三年代表了他得出国三年,代表了他得和顾理异地三年,也代表了他往后的生活受限。
想到此处,“是。还有最后三天的时间,我怕是见不到他了。”
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不能相见,还有受人威胁的不能见面。
“接下来的三年,你安心充当我的提线木偶。时刻警惕自己的一言一行,否则我就把这份畸形的爱情故事告诉他们。依照他们对我的信任程度,你觉得他们会更愿意相信谁呢?”许之启按压住他妄想举起的手,“每回冲动行事前扪心自问一下,你有何能耐与我抗争?所谓的事业是我大发慈悲赏给你,所谓的资源是许家给你的,你在这座城市中所谓的家都不是属于你的,你觉得你凭什么和我争?!”
许之启激动的情绪使他的面目逐渐狰狞,但没几秒又收起了暴露的内心。
“你的靠山已经不在了,而你却妄想成为别人的靠山。你配吗?”
四目相对时火花四射。
“韩以晨是我亲手送出的国,那么,在我公司工作的顾理,他会怎么样?”
“打个赌如何?赌你的公司。”
“你的筹码是什么?”
“爸曾在奶奶去世前去借过钱,这回又问我借五千万来周转,想必公司遇到的难题一定十分棘手吧?我拿五千万和半年的时间来和你赌。赢了,我要公司。”
“输了,他归我。”
许之启的笑意逐渐变得猖狂。
“别怪我没提醒你。某人时时刻刻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倘若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这三天还敢肆意妄为,没人能保得了你。”
许之启话中的某人百分之百代指的是许方俊,那么相比于许之启的心狠手辣,许方俊定会碍于家族颜面而令他们二人余生不得再次碰面,更严重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你要是想见,我来想办法。”
他落寞地将手机反盖在被子上,“不用了。”
这部手机已经不安全了,它分分钟会把二人谈话的内容泄露出去。
牛世伟离开前,他在他手机上打下一段话,那是他最后交代给顾理的话。
“我的生活太危险,让你等我三年又太久。对不起,我必须从你的生活中先行退场了。”决绝的话说不出口,只恨自己无能。
牛世伟将手机收进兜里,“想清楚了?”
“嗯。他理应有自己的生活,况且,他值得更好的。”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话语中透露出的不舍正好与大格局的祝福截然相反。
“话我可以带到,感情得靠你自己整理了。”
清醒的第二日,颓废的他下了地,脚部触碰到地面时熟悉的感觉…
门外空无一人,问起阿姨才得知每个人都去忙碌各自的工作了。
李子璇返回家中取东西时恰好遇见在客厅溜达的许之言。
她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无话可说的尴尬,“之言,你身体还好吗?”
他点了点头,“你没去上班?”
“我取样东西就走。”
她匆忙奔去了二楼,取完下楼时就已经不见许之言的踪影了。
王宝林登门拜访,两手空空就来了,见到许之言的第一面就嘲讽他柔弱不能自理。
“滚蛋!”许之言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
王宝林一边在他临时房间内闲逛,一边发出疑问,“讲真的,现在国内医疗水平那么高,怎么还要出国看病啊?”
“出国看病?什么病?我不是肠胃炎吗?出国不是为了学习打理公司吗?”
王宝林下意识捂住了嘴,“我说看病了吗?我说的不是出国上班吗?”
许之言无语地望着他,“看病”和“工作”这两个词区别太大,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个无效的补救措施。
“病情我是真不了解,只是遥遥听了一耳朵,说不定是我听错了。”王宝林尴尬地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里边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拿倒了也硬着头皮看。
“那你就把你耳朵听到的一切都和我说说。”
“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王宝林说话间换了本书,这回拿正了。他急着看几行来转移话题。
“你要是不愿意说,那赶紧走吧。”
“别呀!以后见面次数更少了。”
“那你和我说实话。”
又提回此事,王宝林又开始左顾右盼。
许之言摆了摆手让他离开,随后又重新躺回了被窝里。
“这我真不能瞎说。”王宝林对着他背影作出的解释无济于事,“还是等你心情好了我再来吧。”
等王宝林走后,许之言直接拨通了陆医生的电话,对方用他们编制的谎言搪塞了他。他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言论,这只能进一步说明他的病情很棘手。
顾理从牛世伟处得知许之言清醒的消息,他迫不及待想第一时间冲回许之言的身边,可自己身边的倪姐断不能同意。
周嘉已成为顾理的助理,和杨淮阳同级。
他们二人围在顾理的身边替他想办法,此时若是和节目组请假了,耗费的人力财力是他个人无法弥补的。
“一个来回怕是要花费八个小时,其中还不包括候机和误机的时间…”时间仓促,就算将时间扣死也不一定能在倪姐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或许,咱们可以和啡男换一下出场顺序,这样说不定可以腾出一小时的时间。”
“但是倪姐那边不好交代啊,她可是全程会在台下看着的。”
“那必须有件事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顾理和周嘉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了杨淮阳的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我不行的!”杨淮阳连连往后退,一不小心从矮凳上掉到了地上。
“咱们三个人,只有你有犯错的机会了。你上回看到我被训斥成狗的样子了吧?我差点就不能在公司里待了。”
“我更不行了,注意力不能转移到我身上啊。”
希望再次寄托在杨淮阳的身上。
“可是我没有理由啊…”
“要不你装病吧!”
“她会直接叫辆救护车把我拉走的!那事情就闹大了!”
“要不装作心理疾病?领导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这也很重要!”
“我?找她倾诉心事?这也太反常了吧!”
“反常又如何?管用就行。”
杨淮阳依旧保持拒绝的态度,帮助艺人欺骗经纪人,他怕是抱有着失业的心态才会为他们助力。
节目时间的逼近中断了三人的商议。
许之言郑重其事地找许之启说起病情的话题,许之启不含糊,直截了当拿最严重的后果来恐吓他。他才不关心许之言会因为得知了病情变得如何郁郁寡欢,尤其是在得知许方俊真想趁此机会培养许之言之后,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想让许之言离开。
“知道真相了,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