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彻底了结
韩以晨父母再一次找上许家门来要姑娘,自从去年她一声不吭出了国,往后再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
要说他们三番两次来寻人真是为了失踪人口?那倒也不全是。
每回他们来都得讹一笔钱才肯罢休。
这一回,他们的心态和目的亦是如此,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许方俊的身子已大不如前。
等到陆医生赶至家中时,他已然在生死边缘挣扎许久。
许之启一声令下,几十人身穿黑色制服的人聚集在韩家父母身边,并强制将二人带进了间阴森诡异的屋子里。
嘴上贴着胶带的二人就连骂骂咧咧也做不到,幸亏那男的钥匙链上绑了个指甲钳,硬生生将捆住他们手脚的粗绳给磨断了。
脱离束缚的二人没有夺门而出,他们聪明了一下,但也没有聪明多少。
他们认为许之言会有能力救出他们,于是便反手操作,等待个十几秒的拨通时间后,他们便开始大呼救命,同时连带着被捆的地点也一并喊出。
没等来营救的二人反倒因此挨了顿打,并且手机也彻底报废了。
许之言无暇接听这种骚扰电话,他正忙着和顾理在杂志拍摄现场秀恩爱呢。
观察自己妆容都没那么细致的他硬是紧盯着顾理的脸看了半天,还旁若无人地夸奖起他的美貌来。
旁人眼看此情此景便也夸奖了几句许之言,但未得到任何回应。
顾理掐着许之言的手臂让他收敛些,许之言吃痛地闭上了嘴。
二人拍摄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倪姐举着手机将许之言叫下了台。
电话的另一端是孟秋,“言言,你现在不要和任何人说任何话,老吕已经到公司楼下等你,立马下楼回家。”
不等许之言推辞,孟秋先行挂断了电话。
许之言问倪姐也是一无所知,便只好顺从。他朝白布前的顾理做了离开的手势,两人相对无言的挥手道别。
为避免上回事情的发生,他通知吴叔也一同驱车赶往,为防止不测,再多带两名强壮些的男人一起前来。
车辆缓缓驶入宅院,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他进门前张望了四周,除了看管严密了些,其余与平常无异。
一进门就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孟秋,她此刻正和律师坐在一处。
“妈。”
此声一出,孟秋连忙迎了上来,并挽着他去到了楼上父亲的卧室。
卧室里窗帘紧闭,床前分别站着陆医生和许之启,二人皆陷入沉默。
孟秋凑到许方俊的耳边轻轻唤醒了他,他带着呼吸机缓慢地睁开双眼。
这一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往日般的剑拔弩张。
许方俊拨动着手指虚弱地让他走近些。
许之启在他身后推着他向前。
许方俊头一回可以近距离细细观察他的小儿子了,挺拔的鼻子像极了自己,浓眉大眼的基因完全是孟秋的功劳。不得不说许之言的脾气是最像自己的,所以二人才如此难以亲近。
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回到这个年纪再拼搏一把,但这一次,他一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抚养长大。
许方俊只是默默盯着许之言,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陆医生打破了这份和谐,他示意医护人员上前将许方俊身上的监测器取下,方便一会抬上担架。
孟秋拉着许之言给医护人员腾位子,随后站在原地眼珠子看着众人将父亲抬了出去。
许之启默默一同上了直升机,临行前嘱咐许之言在家中静候。
孟秋没有一同远行,她还需留下处理公司事务。
这里没有属于许之言的房间,他只能躲进客房默默发呆。
孟秋让阿姨煮了杯安神汤后给他端了去。
她指了指别院的位置,说那边还有事务要他亲自出面解决。
打开一扇破旧的铁门,随着铁制滚轮滑动在铁轨上发出的难听声响,两张惊恐的脸出现在了许之言的面前。
他们又来索取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一壮汉揭下了“老丈人”嘴巴的封条,难听的话沁入人心。
“许之言!当初我亲手将宝贝女儿的手交到了你的手里,你现在居然忘恩负义!赔我女儿!否则我定要你们好看!”
他这副气急败坏的嘴脸与当初阿谀奉承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和韩以晨没办婚礼也没有领证,于情于法我都没有赔你女儿的说法。更何况她是个成年人了,你要是找不到她也应该是报警,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们家不痛快?”
“你别跟我扯什么情与法的,我只知道你们订完婚没多久她就失踪了,我当然要来找你们家大人讨个说法啊!”他眯起个小眼但还是能看出眼里的贪婪。
“开门见山吧,你想要多少?”
只见那老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想着到头来他还是得放下姿态来求他。
他一伸手比了个五。
“五万?”
他毫不掩饰嚣张气焰,开口就是五百万。
站在一旁的保镖们个个神色平静,只有那被封口的“丈母娘”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老伴狮子大开口。张不了口的她踹了脚他,可他气定神闲地抹去了她踹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让我付你五百万平事?”
他一脸鄙夷地望着许之言,“我女儿至今下落不明,这些小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许之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身后的他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地骂着,另一个在拿脚狠狠地踹她的老伴。好不容易得来的谈判机会,全被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漫天要价给毁了。
其实许之言此次露面根本不是要和他们商量的意思,只是为了套话罢了。
没过多久,他的谩骂声就被警笛声所掩盖。
韩以晨在许家豪宅前现身,她害怕这座高大威严的建筑,从一开始踏足这里开始就惴惴不安,此次也一样。
她站在铁门前和门口的保安说明了来意,但保安并没有让她进入的意思,反倒转身进了亭子给里头的人打电话。
没一会出来了个面无表情的阿姨上前接应,韩以晨在一旁说反复重复着抱歉,但那人就像是听不见一般,只顾着将她送进另一扇门内。
房间里正中央书桌前坐着的是孟秋,她面对韩以晨时的笑脸和初次见面时的一样。
她笑着让她坐下,但身子却没有挪动分毫。
韩以晨战战兢兢地坐在她的对面。
“什么时候回的国?”
“言言生日前一天到的。”
“回国了为什么不和你家里联系?”
“是我的疏忽,阿姨,实在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用和我说这些空话,你今天来是想给你爸妈求情的话,那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孟秋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假笑时间长了也是会累的。
“阿姨,我爸妈确实是个贪婪的人,我替他们向您和叔叔道歉。虽然您说没有必要,但我还是想再试试。您就看在我…我和言言…订过婚的面子上,请您放我爸妈一回吧。”她的双腿瘫软无力,从椅子上刚站起来就跪倒在了地上。
孟秋听见咚的一声时扫了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她的话语里满是冰冷,“就是念及了你们的旧情才把他们送到了局里,不然,你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依旧低头跪倒在桌旁,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求情的话能够让孟秋网开一面。
孟秋不耐烦地紧了紧眉头,从暗处出现了个阿姨将她扶起并送她离开。
韩以晨望着偌大的房门再次在她面前关上,就如那日她替弟弟来借医药费时的情形一样。
失魂落魄的她转角就遇到了许之言。
此时的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她不想让这不堪的一面展现在自己初恋的面前。
“韩以晨。”许之言叫住了仓皇出逃的她,她失落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不会再亲昵地叫自己晨晨了。
韩以晨强颜欢笑地转过头来,“许之言。”
“换个地方说。”
许之言面色凝重地走在前边,后边跟着在找洞钻的韩以晨。
客房内,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随意地坐在了床上。
等她坐定后他才幽幽开口,“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是时候该正式了结一下了。”
此言一出,韩以晨强忍的泪水彻底决堤。
她一再努力攀登到许之言的身边,如今却换来一句了结。
许之言还是害怕女生流泪,他无奈地将抽纸递到了她的面前,接着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邻近她的位置,“这些话早该在你离开前说的,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的心平气和令她心灰意冷。
“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不辞而别,不然现在的我们应该还是很恩爱的。”
他没有作出回应,因为他知道,现在做出的幻想也只能是幻想了。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大胆地抓住他的手,而是默默擦拭着眼泪,她多么希望能够回到当初,回到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光。
“言言,我的离开不是为了分手,只是怕你一再阻拦会误了机会。我想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可以和你齐头并进,我担心一直在你身边做个附属会与你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没想到,如今的我们居然会到了分开的地步。”
“晨晨,你的离开我耿耿于怀了很久,但时间消磨了我对你的恨意和爱意。我突然发现,没有了你的生活还是可以按部就班地继续,就像没有了你的以后,我还是会拥有自己所爱所要珍惜的人。你既然已经踏出离开的那一步了,我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会遇到无条件支持你的人的。”
她拼命地摇着头,在陌生环境下支撑着自己勇往直前的是他,在身心俱疲的时候给予自己力量的也是他,就连她一再努力的目标也是为了能够和他。现在他已经不在了,那她完全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你难道忘了当初的我们有多好了吗?”
“没忘,但已经不适合现在了。”
今天的她早已将自尊踩在脚下任人蹂躏,自己的父母再怎么混蛋那也是骨肉相连,她可以弃所有事于不顾,只为父母能安好。但是当希望破灭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可事与愿违。
“为什么不适合现在?是因为顾理吗?”
他的脸色瞬间僵硬,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被她尽收眼底。
“你知道我多么了解你吗?你紧张的时候眉毛抖动的频率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你第一次对我表现出紧张的时候是在操场上,那次的你想向我表白。当时的你真的好傻,呆呆地站在我面前却目光一直越过我望向我的身后,因为卿子和伟子他们站在后面。你和他们使得小动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我没有戳穿你,因为那样的你很笨拙,也很用心。”
韩以晨望向他的眼神令他有些畏惧。
她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对男人动心,直到那天我看见了你和他在房门口的亲昵举动。”
他警觉地往后坐了坐。
“你为什么害怕我?是在怕我以此来威胁你吗?”
许之言的眼里卸下了防备,她自嘲地笑了。不知是他从未相信过自己,还是他觉得自己与父母是一丘之貉……
“原来在你心里的我是如此不堪。”
她收起了眼泪。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所担心的问题是她无论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以为自己上进就可以够得着你,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以为是。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是鸿沟,逾越不了也填补不了。”
她起身离开这个心生厌恶的地方。
“我爱过你这件事毋庸置疑,但现在不爱了也是事实。”从前抱着视若珍宝的结婚照哭得死去活来的是他,现在把他当成废品处理得一干二净的也是他。
“从一开始我们的爱情就是不平等的!现在的你还是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的愤怒倾泻而出,“当初信誓旦旦陪我勤工俭学,扭头就花钱雇人来帮我完成业绩。我勤勤恳恳地在领班面前表现,可他们到头来还是在巴结你!只要在你的身边,所有人都看不见我的努力。现在就连在你的面前,你也同样对我的努力视若无睹!我受够了这种隐形人都生活,所以我想逃离你!你觉得是我拿了你妈的钱去留的学,其实是我和你妈签的对赌协议!只要我离开你并提升了自己,她才愿意给我弟弟救命钱!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你爱我的时候不吭一声的离开?我从未有过真正的自信,无论在你家人还是在你面前!”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从前那般可人。
事实真相对于许之言来说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将颈间的项链取下丢在了他的脚下,“我唯一一次劝说自己要自信就是在我们的感情面前,我自负地认为你不会不爱我。”
她将自卑的伤口全部剖开摆在了他的面前,从前她隐藏深处的秘密也公之于众。
“事实证明,我错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急于扭头不愿再次把脆弱的一面摆在他的面前。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话音刚落,她径直离开。
他并没有追随她的脚步,而是蹲下身拿起那条项链。
他尘封的记忆慢慢浮现在眼前。
三年的幸福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将二人的热情消耗殆尽。
他有一刻仿佛想起了从前的美好,他冲到了窗口处注视着她的离开。
那时候的感情是纯真的,它没有世俗的干扰。他沉醉在恋爱中无视了她的感受。他做着自以为对的事情却忽视了带给她的伤害。
许之启打来报平安的电话时已是深夜,许之言和孟秋两人在各自的房间处理着各自的琐事。
倪姐让周嘉把访问稿问题和官方答案编辑成文件发给了许之言,有空时在线录个回答视频即可。
许之言环顾了下身处的环境,清冷的房间和酒店房间无异,那便在此准备录制。
顾理打来电话问候,他不知是出了何事,猜想可能是件大事,大概率不是好事。
这是许之言回家来第一回温柔地笑了,但并没有任何人看到。
他对顾理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无厘头的回答可以说明他很安全,既然不想正面回答也无碍,就陪着他把这出荒唐戏演完。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闲聊着,一聊就聊到了半夜。
顾理率先被周公带走,许之言听着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也渐渐合上了眼。
孟秋早早备好了早餐,但等不到许之言醒来就先行离开去了公司。
许之言迷迷糊糊被阿姨叫醒,他揉着眼睛来到楼下,阿姨热情地招待他尝尝母亲的手艺。
他吃了一口便敷衍地叫好,随即放下了筷子回楼上补觉去了。
对于妈妈的味道,他从前渴望,但现在已不是从前。
他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阿姨煮了健康午餐给他填饱肚子。
闲谈间,他从阿姨处得知了平时这个家里的作息规律。早上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因为孟秋和许方俊一起用早膳,接着就是一阵寂静,直到二人先后到家,大多时候都是其中一人早早地回了家,然后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会再次碰面。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落脚的地方。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门外是从昨天就等候在此的吴叔。
“吴叔,实在抱歉,我昨天忘记答复您了。”
他满怀歉意地朝他点着头致歉。
吴叔一脸困倦,他不止一次拨打过他的电话,除了正在通话中就是已关机,于是他便一直兢兢业业等候在此不敢合眼。
“没事没事。”熬了个通宵的吴叔有些反应迟钝,他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精神,“您现在要去哪?我送您吧。”
许之言叫来了门口站岗的保安,让他当代驾送二人回老宅去。
他让吴叔快些回房补足睡眠,自己则另开了辆车去到奶奶的墓地上。
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花瓣上甚至还有零星的露水。
他四下查看却没有寻到可疑的人影。
他卸下防备,冲着墓碑喃喃自语着。
“我昨天感受到了他对我无言的爱,好奇妙的感觉。”
他回想起来时竟无意间抬起了嘴角,但很快被他强压了下去。
“但我还是恨他,恨他没让我见您最后一面。”
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年少时的埋怨,现在只有阴阳两隔的遗憾。
查不出许方俊恶意陷害的证据,他必不罢休。
牛世伟接到韩以晨的委托,第一时间就打给许之言确认。
“你真把韩以晨父母给告了?”
“她把案件委托给你了?”
“你不至于吧?没必要两家人撕破脸吧?”
“他们把我爸气到性命垂危,我这样做也不过分吧?”
他有那么一刻迟疑了,被他遗忘的恩爱画面涌上心头。
“按理来说,不过分。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我先要确定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话,是被告方律师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
“言子!你伤人心了啊!”
“开个玩笑。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就好。这个案子我是不会接的,你放心吧。”
“为什么不接?那她怎么办?”
牛世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焦急。
“你希望她能胜诉?”
“我只是希望她…能回归到原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