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奶奶的离世
激情过后是尴尬,此刻的许之言脑袋一片空白,因为顾理热情回应后冰冷地推开了他。
“许之言!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刚刚接受过凌辱,现在又被许之言强吻,难免会产生不好的念头。他想证明自己是因为爱而回应,并不是利益驱使。
“气氛刚好烘托到这,我不做些什么,是不是不太礼貌?”许之言搓着手掩饰尴尬,就像只苍蝇一样。
顾理望着许之言的眼神恰好被周围的黑暗所掩盖,许之言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恰好能读懂他眼神的含义。此刻表达感情恐怕会引起他的不适,但事已至此,他不表达些什么又显得像是在耍流氓。
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之言拿着棉签蹭了蹭顾理的手,“疼吗?”
顾理低头看着他的后脑勺,“疼。”
许之言紧接着看着那棵树,顺带摸了摸刚才他凿过的地方,“那肯定疼啊。”
“你是问我还是问它呢?”
“当然是你。”但他的眼睛却还看着那棵树,在黑暗中端详。
倪姐在许之言酒店房里等着,手机时刻刷新着动态,生怕紧急情况会越过她直接出现在网上。
宫诚背着包在路上寻找二人的身影,从下车的位置开始从酒店一路走一路张望。
导演约谈梁澜来指导演技,由于许之言的出色表现,格外显得她的演技有些单薄。可是时间点为何偏偏选在了晚上。
她有些顾虑,于是便来许之言房间寻他,恰好撞见了等候的倪姐。
倪姐听见敲门声时激动地以为是宫诚带回了二人,已做好一副训斥的模样,但开门后发现是梁澜,她的表情一时不可控便僵在了原地,“小澜?有事找之言?”
梁澜尴尬地笑了笑,“是的倪姐,之言在吗?”她的视线越过倪姐想往里看。
倪姐往后撤退了一步,“他不在,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吧。”
倪姐无论如何拨打过去都是通话中,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已经被他拉黑,正好换个人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梁澜在倪姐的注视下拨通了许之言的电话,恰好此时许之启的电话比她先一步拨了过去。
“赶紧回家一趟,奶奶快不行了。”许之启通话时颤抖的音调,许之言马上紧张起来,他噌得站直了身子,并且加重了语调。
“她怎么了?!”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抢救,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五回,你尽快赶回来吧。”
许之言鼻尖一酸,眼泪和脾气喷涌而出。
“那你们凭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现在争论这件事是多么多余,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焦急。他站在原地慌了神,并且嘴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她会没事,此刻的他顾不上任何事和人,他狂奔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机场。
他一路跑一路拦车,顾理也随他一路奔跑,但被远远甩在身后。
他迅速钻进车里,可当他要说出机场时,他犹豫了几秒,随后下了决心般地说出“去机场。”
飞机是目前最快能赶到目的地的方式,而自己的恐惧在面临死亡的抉择时微不足道。
可最近的航班需要再等待几个小时,现在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万不得已的他拨通了一个神秘号码,随后坐着直升机回了海林市。
医院里,许方俊、孟秋、许之启还有一众助理、秘书和律师团队将急救室的门口团团围住。
许之言急速上楼,可真当看见走廊的末端亮着急救灯时,他放慢了脚步。他摇着头说没事,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奶奶对他的爱称,言言,那个声音仿佛在说着道别。
许之启见到许之言的第一眼便上前将他拦住,强制性将他带到病房。
“忍住!”许之启严厉地指着许之言的脸,警告他不要在众人面前发疯。
许之言愤怒地拍开他的手指,皱着眉的眼格外凶狠。
“奶奶她前两年脑梗导致行动不便和认知障碍,这回是由于下楼时周阿姨没有陪同身边导致的。真实情况我现在已经全部告知,一会你就在这等,别出去。”
许之启说罢便招手让等候在门外的保镖进门驻守在门口。
“我别出去?手术台上躺着的不仅是你奶奶,她也是我的!凭什么我不能出去?”许之言咬牙切齿地说着,指向门口两位大汉的手青筋暴起。他一直珍视的奶奶这两年来在用谎言欺骗他,每个月的视频通话都装作在国外休养的轻松愉悦,明明认知在倒退,可每回见面时都装得格外开朗。
“你正视一下你现在不管不顾的样子,你就该明白我为什么让你留下。”许之启就算愤怒,他也时刻能够保持冷静,这种镇定就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事。
“正常人应该是我这样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冷血无情!”许之言攥紧许之启的衣领一拉拉了过来,守候在门口的两人见状上前压制。此刻的他一心只关心两扇门后的老人,门口都是群吸血的 “寄生虫”,他要去维护她生的希望。
他被四只强有力的胳膊拦截在病房内,虽说他的身高与他们齐平,可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他的力气不足为道。
许之言再次被两人甩了回来,“许之启!你到底想干嘛?!”
许之启默不作声地对两人使了个眼神,许之言就被死死钳在座位上,嘴巴也被捂得死死的。他临出病房前站在玻璃窗前整理仪容仪表,随后一本正经地出了门。
房间里回荡着许之言不甘的呜呜声。
许方俊和律师们在手术室门口激烈地商讨些什么。
孟秋背靠着座椅回复着手机消息,时不时欣赏着新做的美甲,如此漫不经心,她的出现不过是她身份所限,对于里边的老人,她并不在意。
老人并未咽气,可遗嘱早已公布给了子女们。许方俊对于分配强烈不满,并不是由于自己的份额少得可怜,而是由于许之启的尽心尽力竟换来比许之言少五倍的份额。许之言不过是更会讨好,在他眼里,他根本没有资格拿取最大份额。
许之启并非冷血之人,传唤及禁足许之言都是许方俊的指令,他自然也懂他的心理…父亲不知道的是,孩子们在意的是老人的生,而他们关心的是老人的死。
奶奶对于许之言的意义和爷爷的地位相当,他辗转于各个家庭时,只有老两口会关心他是否可以适应陌生的环境,是否受到欺负,又是否真的快乐。
如果没有他们,许之言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爱人。
奶奶的爱并非隔代的溺爱,就算是偏爱,那也是许之言所缺失的。
她会在孙子受到委屈时追打着惹事的同学,这导致班主任在办公室里训着比自己年长一倍的老人,这幅画面很难得,指不定某些老师一生都遇不到此场景。
“老头子,言言怎么办?”岁月不饶人,强撑到此时的她现已追随而去。
许之言被反绑在椅后的两只手腕已鲜血淋漓,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怒吼,他奋力挣脱,但还是困在原地。
眼泪浸湿了塞在嘴里的布条,它死死卡住舌头的活动,丝毫不留余地的做法更加寒了许之言的心。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宣布死讯的一刻,许之言像是感知到了般的痛苦。
他的到来不过是为了满足宣读遗嘱的条件,到头来没能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
许之启见到许之言椅子下方血迹时朝着保镖一顿训斥,怒斥他们未选择一条粗些的绳子来捆绑。随之给了许之言一剂镇定剂,等他失去意识后带他到了间陌生房间,房里除了他不省人事外,其余人都在期待着遗嘱的正式宣布。
他在梦中听见了好几回自己的名字,可眼皮重到无法抬起,有那么一刻,他想永远沉睡下去,因为梦里的生活太过美好……
孟秋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护士替他包扎,嘴里还在抱怨自己丈夫下手太狠,可一字未提许之启的“罪行”。
葬礼前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了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被眼前强烈的灯光照得目眩,他闭上眼缓了会。
他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来,环顾着陌生的环境,只听见外头正有人在主持某项活动。
他的手腕被包上厚厚的纱布,依稀能看清里面渗出的血迹。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位身着全黑的男人进来丢了套黑色西装在椅子上,接着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许之言在他开门的瞬间听到了“节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葬礼上?这又是谁的葬礼?他们是谁?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一大堆疑问压在心头,他无力地捶打着脑袋,这狭小的存储空间没留下一点讯息。
他疑惑地走出了门,一路上见到的人望向他时神色怪异。他逆着人群到了聚集的地方,钻过他们,他见到了一张黑白照。
他摇着头后退,“这一定是梦!”
他转过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房间,又睡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正当他“催眠”自己的同时,许之启进门。
“你这一觉可真长。”许之启自顾自搬了把椅子放在他的床边,“这个时候就别赖床了吧?”他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拿着半永久手机。
许之言充耳不闻,他坚信此事是幻觉,只要再睡上一觉就可以回到现实。
“现在是你见到你心爱的奶奶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确定还要装睡吗?”
许之言拿起枕头往声源方向砸去。
许之启一把抱过,“绑你是因为不让你胡闹,给你注射镇定剂是为了让你恢复平静,是你的贪睡误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现在居然还要贪睡来错过她的葬礼,而她居然临死前还要呼唤你的名字!”他说到最后时咬牙切齿,自认为付出并不比许之言少,可为何两人的亲奶奶竟然如此单单挂念他一人?
许之言愤然起身将被子蒙到许之启的头上,他恨不得憋死这张嘴,可理智让他停下。
许之启狼狈得从被子里露出头来,一把将它重重扔在地上。
“你疯了!”他慌忙整理了下衣着,“就算我死了,你也救不活你的奶奶了,因为她已经被烧成灰了!”
他的本意并没有那么邪恶,可是嫉妒上头难以控制脱口而出的话。
许之言就像是个哑巴,竟一时不会回怼。
许之启离开后,孟秋上线。
她进门就温柔地喊着“言言”,并关切的询问他是否有身体不适的地方。
他无情地扭头,不愿看见她伪善的面孔。
他换上黑色西装外套后出了门,郑重其事地在奶奶遗照前磕头。
许方俊一眼也不愿看见这位不孝子,自顾自招待宾客。
他连磕三个响头,抬头时额头通红。
宾客议论纷纷,就犹如看个笑话般戏说他。
他起身向前取奶奶的相框,许方俊忍无可忍上前制止。
许之言被他抓着胳膊甩向后方,可他依旧坚持往前去,用略带委屈的声音说道:“奶奶不喜欢这张照片。”
但许方俊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指着刚才的隔间说道,“滚回房里去。”
许之言嘴里依旧说着换照片。
许方俊凑到许之言的耳边低语:“别在这里装疯卖傻!赶紧回你房间去!”
许之言望向许方俊的眼里满是失望,他多么想质问他,问问他为何将母亲的葬礼搞得像个酒会,房内有几位是奶奶的旧识,他又可知她的老朋友们是谁?
许方俊招手让保镖带他下去后向各位诚恳致歉,其他人又像是无事发生般寒暄。
不同于上一回,他被拖着走时没有反抗,只是冷眼相对看着任何人。
“放手!”顾理的出现像是一道光,他点亮了许之言漆黑一片的眼前。
制止没有作用,于是他便上手将许之言抢下护在身后。
孟秋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笑脸相迎,迎着他们二人去往隔间,可顾理执意带着他去到灵位前换下照片。
许之启压根不给许之言摸到照片的机会,一个眼神就招来更多的保镖将捣乱的二人赶了出去。
许之言失魂落魄地一言不发,顾理抄起门口的木棍单枪匹马重新杀回现场,他的鲁莽和室内的“高雅之士”截然相反。
顾理拿回相框的同时脸上挂了彩,嘴角的鲜血直流他也毫无察觉,只顾着护着照片周全地来到了许之言面前。
他终于哭了,抱着照片上的奶奶泣不成声。
灵堂内,他们重新摆上同样的照片继续着仪式,而他们彻底成为了仪式上的谈资。
顾理像变魔术般从怀里掏了瓶啤酒给他,许之言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酒。
“奶奶她不喜欢我喝酒。”
许之言掏出手机给顾理看他们祖孙俩的照片,他指着满脸春风的那张照片说道:“奶奶笑的时候喜欢露出虎牙,因为她说有虎牙的女生招财。”随后他指了指顾理的虎牙,“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见了你的小虎牙,很可爱,可惜我没有。”
他失落地沉下眼来,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更像她些。
顾理笑着露出了虎牙,“那你想她的时候可以多看看我,我亲爱的孙子。”
许之言用衣袖抹去他嘴角的血迹,紧接着扑进他的怀里,顾理刚才受到的伤被他结结实实又撞了一回,但他忍住了疼痛没有叫出声。
许之启出来查看许之言的情况时撞见了这一温馨的一幕。对于奶奶的离世,他同样渴望朋友的关怀,可他没有的恰恰是许之言所拥有的。
朱子璇作为许之启的未婚妻受邀参加葬礼,她没有在葬礼上看出任何悲痛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礼貌性的悲伤。
她在寻找未婚夫踪影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孟秋和许方俊的对话。
“言言那份,你确定不给?”
许方俊轻蔑一笑,“他有资格拿吗?”
“妈的遗嘱里白纸黑字写下的份额,他怎么没有资格?”
“你别跟我扯这种事,你要是不说漏嘴,他会知道?”
就在许方俊结束话题开门之际,她被一位神秘人拉到转角处藏身。
“这位女士,听墙角可是不好的行为。”
由于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她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唯独记住了他独特的烟嗓和离开时走路的姿势。
许之言在地上蹲了好久,等再次站起时一阵酸爽令他跌倒在地。顾理将他背起,带他离开这个伤心地。
许之启派人等他们走远了些后送去一份遗嘱复印件,里面赫然写着属于许之言的五百万遗产,还有一盒泛黄的信件,那是爷爷奶奶爱情的见证。
许方俊刻意隐瞒的遗产却是许之言嗤之以鼻的东西,可这既然是他所在意的东西,那他定要拿到手。
二人拿着遗嘱回到葬礼现场和许方俊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簿公堂。许之言拿捏住了许方俊的弱点,他最是好面之人,当众被问得哑口无言自然是丢面之事。
缓兵之计是让秘书带他回到房间内回话,可许之言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依不饶,逼得许方俊最终用钱将他打发走了。
许之言自嘲道:“多干净的钱,竟被他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