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需要他,但不喜欢他
梁澜见许之言房间门大开,其实是顾理心急没来得及关。她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没看见任何人,于是她轻声唤起许之言的名字,见无人回应便慢慢走进卧室里查看,谁知一不小心看到了顾理替许之言擦身的桥段。
她惊慌了一声,捂着脸闪开了。
顾理连忙出门查看,并把卧室门关上。
“梁澜,你怎么来了?”顾理身上带着浓浓的酒精味,双手传来阵阵清凉。
“我想着来看看之言的情况,没成想…”梁澜的手一直捂在脸上,医疗箱就挂在手臂上。
顾理懊恼地看了看敞开的大门,暗暗责怪自己一时急火攻心,忘记关上了。
他指着她手臂上的箱子问道:“这个是?”
梁澜将它取下,塞进了顾理的怀里,“这是我带的医疗箱,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先走了。”她的手依旧捂着脸跑出了门,刚出去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将门从外面给带上了。
直播未关,水友们在网络的另一端听着热闹,听到许之言的名字,弹幕整个疯狂刷屏。
“富二代居然匿名直播?”
“换个花样来体验生活?”
“主播和许之言是什么关系?”
“刚才是梁澜吗?梁澜又是谁?”
“顾理和许之言是什么关系?”
“怪不得之前在网上和航空公司隔空对线还在直播间里提前预热。”
……
顾理拿着医疗箱进到了许之言的卧室继续替他擦身,直到杨淮阳风风火火赶来关掉了直播。
“顾理,直播间里都在谈论许之言的事,现在怎么办?”
顾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海中火速过了一遍刚才发生的所有事。
“你去和倪姐说一下情况。”
他说完便把冰宝贴贴在了许之言的四肢上,紧接着跟随着杨淮阳的步伐到倪姐处商讨。
“你直播间观看人数加上粉丝数不超十万,问题应该不大。”倪姐扶着额继续说道,“你和许之言这两天不要同框出现,我这边先预备个应急方案。”
顾理和杨淮阳站在倪姐对面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以后不许再发生!”
两人继续像认错般点着头。
“之言醒了吗?”
顾理摇着头不作声。
“你们俩先回吧。”赶走两人后倪姐继续处理一地鸡毛。
顾理回房时,许之言迷迷糊糊地坐到沙发上静候他的到来。
“干嘛去了?”由于刚才演戏时太过投入,许之言的声带受损,勉强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来,语调却不受控地跑调了。
“给你找医生打针。”顾理面无表情地拿了个测温枪指着他的脑门来了一枪,“回床上躺着去,还没退烧呢。”
许之言紧抱着抱枕不撒手,屁股就像是黏在沙发坐垫上一般,任由顾理怎么拉扯都无动于衷。
“我不要打针。”变了调的撒娇搭配上他委屈的表情格外可爱。
“骗你的!不打针!快点回床上睡会。”
生了病的许之言没有之前的牙尖嘴利,他抱着顾理撒着娇回到了床上,接着便拉着顾理不撒手,硬是要让他坐在床边一直陪着他。
“我就坐在这不走,你赶紧闭眼吧。”
许之言闭上了眼,隔个五六秒后睁开眼瞧他有没有离开。这么重复循环了许久,耐不住困意的他想了个两全之计,他往床的一侧挪了挪,紧接着拍了拍刚才躺过的地方想让顾理睡上来。
“我不困,你快睡吧。”此时的顾理正在愁着如何解决棘手的问题,如果站出来否认会不会稍显刻意?
“上来!”喉咙里硬挤出两个字,半耷拉的眼皮遮盖下是坚定地眼神。
顾理怕身上的寒气会带到被子里,于是便将外衣外套都褪去后再钻了进去。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除了外裤也不剩什么了。
许之言的头枕在顾理的肚子上,他好奇地捏了捏日渐发福的肚子,随后将手抚在上边,沉沉地睡去。
顾理呼吸时起伏的肚子成了许之言得到安全感的途径。
时光慢慢往前走,希望它能将二人留在这个时刻里。
倪姐来查看许之言的病情,她熟门熟路地进来,顺理成章撞见了这温馨的一幕。
她退到门外自我确认了一下,随后又打开了这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愤怒地当场叫醒了顾理。
顾理看见倪姐的一瞬间从床上弹起,紧接着许之言也醒了。
“倪姐,你怎么在我房里?”许之言揉搓着眼睛望着她。
“该解释的是你吧,为什么他睡在你床上?”
“我让他陪我睡会,怎么了嘛?”
“怎么了嘛?你问我怎么了嘛?!”倪姐扶着额,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思想肮脏,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怪异。
情急之下,倪姐让顾理换了间房。
许之言拉着顾理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半步。
“之言!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倪姐不能再任由许之言胡闹还要一味强求自己去理解他。
宫诚和杨淮阳在客厅搬电脑桌,听到里边闹出了动静后便将大门关上,两人减缓动作,恨不得把耳朵竖成天线来听里边的情况。
许之言平静地说道:“我没闹,我只想要他在我身边。”
顾理像是触电般站在原地,他的脑海里不断地环绕着这句话。
“你!”倪姐急得在房间里踱着步,急得她拿手指着许之言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需要他。”许之言低着头玩弄着手指,顾理明白这是他紧张时常做的动作。
不知何时起,可能是得知了柳卿对于自己不一般的感情之后,他开始着重留意自己的情感走向。虽然说他在片场尤为在意和梁澜的相处,因为他感觉那时候的他是周天恩,那是源自于他的情感。可当倪姐要将顾理安排出去,他幡然醒悟自己这份不一般的情感归属,如果他此时不抓紧顾理的手,她很有可能会将他带离自己的身边,甚至距离会更远。
“你听听你说的话,你是喜欢上他了吗?”倪姐颤颤巍巍地指着顾理,她谨慎用词,不敢用爱这个字眼来试探。
许之言回答前望了眼顾理,四目相对的时刻,他仿佛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可思议。他低着头自嘲一般否认了倪姐的问题。
此时,某人眼底的一抹落寞只有自己知道。
倪姐松了口气,但仍是坚决要求顾理搬离这间房。
许之言直视着倪姐的眼睛说道:“说吧,交换条件。”
“这是命令!”
许之言邪魅一笑,“只要我不许,任何人都不能动他。”
倪姐不畏许之言的狠话,执意带他离开。
许之言虚弱地掀开被子,决心定要和倪姐争个输赢。
“我走。”一直沉默不语的顾理开口就给了许之言致命一击,“我搬。”
许之言在震惊中放开了牵着顾理衣角的手。他的眼珠骨碌碌地在眼里乱转,他不懂他为何要走。
许之言蹲在地上思考人生的时候,宫诚和杨淮阳进屋将顾理的衣物悉数拿走了。倪姐下令将顾理的行李暂且放在杨淮阳的房间里。
她将顾理叫进了自己房里。
“之言是个孩子秉性,而你比较成熟。”倪姐斟酌了一会,倘若继续将他留在许之言的身边,他已经起不到约束作用了,反而加剧了她所担忧之事发生的可能性。思索再三后,“明早随我回公司。公司的直播间差不多装修好了,你以后就在公司里播吧。你挑几件衣服带走,多的等下个礼拜进组的时候用。”她郑重其事地望向他,“你们不是同类人,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持距离。”
不是同类人……许之言是任性妄为之人,而他必须是安分守己之人。
顾理不想走,但他也不敢违抗倪姐的要求,毕竟还有一大笔违约金的存在。
许之言感到身上一阵寒冷,大喊着顾理的名字让他拿被热水进来,可无人应答。
他将被子整个拿起披在身上,随后去到客厅里找人,哪知早已人去楼空,门外漆黑一片,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那盏灯了。
电脑桌已经搬走,留下的只有地上的痕迹。
他懒得再去衣橱确认一遍他已离开的事实,反正他已亲耳听见那四字。
桌上水壶里的水已凉透,虚弱的他再不能支撑一条被子的重量,于是他将被子扔在了沙发上。
烧上水后又突然觉得有些饿,他翻箱倒柜没有发现任何食物的踪迹,倒是发现了顾理藏起的酒,就放在最顶上的柜子里。
“我就比你矮两厘米,真以为自己是个巨人了?”他嘟囔着开了瓶酒,喝完酒后浑身同样会发热,心想着和热水是一样的功效。
他一头栽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过上了从前的生活。
早晨,顾理、周嘉和杨淮阳跟随倪姐踏上了回程的航班,而许之言则昏睡在了沙发上。
化妆师打了无数通电话叫不行门里已失去意识的他。
宫诚用倪姐留下的备用门卡打开了那扇门,扑面而来的是昏暗的光线和黯淡的人儿。
120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因惨败而惨白的人儿躺在病床上输着液,眼里黯淡无光。
宫诚守候在旁,许之言则始终平视望着天花板。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扑面而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身边的人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存在,却没人能真正走到他的心里。
顾正贤等人下了戏后来医院探望,由于许之言的生病推延了拍戏的进度,所以导演只能先拍些空境和配角的戏份。
梁澜带了果篮来,一进门就主动洗了个苹果,并将它削皮切块后,拿了根牙签扎了个小块递到许之言的嘴边。
许之言的头撇向另一侧,“不好意思,我没胃口。”
顾正贤主动接过梁澜手中的签子,“我吃。”
病重的许之言不爱说话,这场探望很快到了结尾,又只剩下他一人和源源不断的点滴。
回到海林市后,倪姐将收集的几份出租屋信息拿给顾理抉择,尽快搬离许之言的生活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倪姐完全可以发声说两人都是自己旗下艺人,奈何之前的cp粉太多太狂热,又迫于现在社会环境的趋势,这件事很容易发酵成同性恋的臆测。趁热度还没有到疯长的程度,及时镇压才是关键。
顾理随手指了一套照片上装修精美的房,现在手头上已比初来乍到时宽裕,那就给自己选择一套舒适度高些的住所。
这一天,顾理回到许之言的家中整理行李,当晚就要搬到新租屋里。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熟悉的陈列,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点滴是时候该让它停留在过去了。
为了不让事态往坏了发展,所以等顾理将行李搬去新租屋里后又要赶去公司直播。
直播一开始,顾理先是解释了昨天发生的突发情况。他声明,许之言不是大家认识的那位富二代,他不过是自己合租的室友。之前鼓动大家给顾理投票的人是另外一位朋友,由于当时自己家中突发变故而请来朋友代播,所以那个期间的一切言论与主播本人无关。
同时他解释了直播间里传来的女声,那句梁澜不是女声本名,而是他说的“来了啊”。
总之他用瞎话糊弄着磕糖上头的水友们,更多的是吃瓜群众。
直播结束已是凌晨两点,他拦了辆出租车,随口报了许之言家的地址,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在车里一遍又一遍编辑着慰问许之言的话语,现在的他该以何种身份自处,又该以何种身份的口吻去向他发去问候。
纠结的他拨通了牛世伟的电话,并将他深夜约出来谈心。
地点定在了一处清吧。
牛世伟用风衣套着睡衣,脚上拖沓着拖鞋就来了。
“理子,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电话里说?”牛世伟要了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因为他猜到一会必定要开车送他回家。
“没大事,就是想找个人喝喝酒聊聊天。”这是顾理第一回进到这种场所,从前跟着他们到的是闹吧,耳朵从未消停过的那种,现在的环境倒是惬意得很。
牛世伟品了口饮料,“好,说吧。”
“依你看,许之言和我是同一类人吗?”
“许之言?怎么称呼得那么生分?”
“生分吗?”顾理的手拨弄着酒杯上的装饰,“好像我和他一直都是那么生分。”
牛世伟沉默不语。
“我很感激他,因为是他带我到了这里,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接触到了不同的人。”顾理深情地回忆着两人的初识……
牛世伟是个神奇的存在,他总能敏锐地嗅出特别的味道,并且还能成功与他们交心,真可谓是个知心大哥哥。
“言子察觉到了?”牛世伟并不想知道太多细节,他猜也能猜出一二的剧情,还是困意大于八卦之魂。
“他说他需要我。”顾理说话间望向牛世伟,牛世伟刚想摆出吃惊的表情就被下一句话噎了回去,“他说他不喜欢我。”
“什么意思?”牛世伟挠了挠头,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许之言不喜欢我。”
“你们的谈话都已经涉及到这个地步了吗?”牛世伟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时刻。
“是他当着倪姐的面说出的话。”
牛世伟深吸了一口气,战术后仰,“那这话没有可信度啊,他怎么可能会对倪姐说实话?”
“可是他的前一句说的是需要我。”
“这两句话的契机是什么?”
“倪姐让我搬离他的房间,但他拉着我不让走。”
“你们睡一间房?一张床吗?”牛世伟好像又知道了些了不得的事。
顾理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自顾自说着:“他不让我走的理由是需要我,但当倪姐说起是否是喜欢我时,他拒绝了。难道对于他来说,我不过是个护工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不是吗?”
“如果真当你是护工,他何必因为你和倪姐起冲突?得不偿失啊。”
“可是…”
“言子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所以他的话不能片面来听。赌气的话都是反话,除了怼人的话,其他的都要联系上下文来理解。”牛世伟是除了柳卿之外最了解许之言的人,所以他的话可信度极高,“这么说吧,我觉得他的第一句是实话,他的身边的确需要你,而且是非你不可的那种需要。而后一句话是为了敷衍倪姐而说的。”
顾理满头雾水,明明是同一场对话,怎么还能真假参半?
顾理是个懂得克制的人,喝了个微醺就走了。他回绝了牛世伟载他的提议,而是选择走回新家。
许之言这一天除了附和探望的人时说了几句场面话,余下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他闭上眼等护士拔完针,接着继续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之言,咱们可以出院了。”宫诚拿着许之言的大衣站在病床旁。
许之言闭上眼缓了会,然后一鼓作气地坐起身。憔悴的他就连坐起都费劲,他坐在病床的一侧顿时头晕目眩,一头往地上栽,幸好宫诚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许之言重新躺回到床上,宫诚则急急忙忙去找医生。
由于没有进食的原因,现在的他饿成了这样。
宫诚买了些流食带去病房,可病房内空无一人。他急忙问了护士后去追赶许之言的脚步。
许之言跌跌撞撞回到了酒店房间,打了通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来,而他则窝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看着电视。其实他并没有留意屏幕上放映的内容,他不过是想单独待在有声音的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