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审
“哦?堂下何人?为何伸冤啊?”杜县尊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威严的问道。
江景泽回话道:“在下状告严捕头胡作非为,曾经给上河村的百姓增加徭役,而且还恐吓小民,声称要么让小民登门磕头道歉,要么赔偿五百两银子!今有青天大老爷在上,还请秉公明断!”
严捕头也赶紧回话道:“启奏大老爷,这小子所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正所谓摊派徭役,全部按照规矩制定的,哪有什么内幕可言?这小子心生不满,恶意造谣我的名声,请大老爷明断!”
杜县尊拍了拍惊堂木,不满的道:“一个一个说,你们谁先来!”
严捕头抓住机会,赶忙道:“大老爷,摊派徭役全部按照规章制度来的,但是江景泽此人,竟然拒不服从命令,伙同上河村村民殴打衙役,犯上作乱,此乃大罪!”
杜县尊又转向江景泽,冷声问道:“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江景泽。
门外站着的江汝正心里一阵发紧,这可是今天最重要的一次回话了。
江景泽抱拳道:“还请县尊大人明察,这件事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严捕头穷追猛打,大声道:“就是你这个小屁孩上蹿下跳,我们衙役按照规矩办事,却被你们这些刁民打成重伤,现在还有几个人卧床不起,不信,你问问他们!”
严捕头一指两侧衙役。
顿时,衙役们对江景泽怒目而视。
衙门文吏说道:“杜县尊在上,在下说一句公道话了。谁不知道严捕头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为咱们江都县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却被一个小屁孩造谣,如果不重判,如何服众啊?”
“对,必须大力惩治他!”
“这小子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必须重罚!”
众多衙役议论纷纷。
江景泽叹口气,看来严捕头还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知道联合所有人对杜县尊施压。
一般情况下,县尊肯定顺应民心,判江景泽一个妖言惑众。
不过,江景泽和杜高明早就商议过了,对这些手段并不稀奇。
严捕头得意洋洋的瞅着江景泽,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江景泽缓缓提起手,抱拳道:“县尊大人在上,我们上河村的百姓一向朴实善良,却被衙役逼得动手。大家也不想想,有哪个村子的青壮全部被分配去挖河啊?这公平吗?”
“规矩就是规矩,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严捕头冷哼一声。
江景泽又掏出契约,大声道:“县尊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进城撞见严捕头,严捕头强行逼迫我签下五百两的借据,声称一个月内要是还不上,他就要灭了我,这件事三叔公江汝正可作证!”
“将借据传上来。”杜县尊说了一声,然后仔细看过借据,看向严捕头问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这小子血口喷人!”严捕头道:“当时的那个坊长可以证明,这小子跟我借了五百两银子,并不是被逼的。”
公正严明的杜县尊拍下惊堂木,质疑道:“是吗?”
“当然,当初那个坊主可以证明,请大人把他叫来作证。”严捕头道。
杜县尊点点头。
很快,衙役就将坊主叫了过来。
杜县尊喝道:“你将当时的情况明明白白讲出来。”
坊主行礼道:“好让杜大人知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江景泽这小子想借五百两银子,严捕头本来不打算借,但是耐不住江景泽恳求,严大人才心软借给了他。”
一言既出,满堂惊疑。
门口的江汝正愤怒的抬起拐杖,喝骂道:“你身为坊主,为何在这里颠倒是非?”
江景泽暗叹一口气,严捕头在江都县深耕多年,势力遍布各个阶级。
他这个少年郎,面对的对手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强大的官僚壁垒。
“你还有什么话说?”严捕头狞笑着盯着江景泽。
江景泽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嗤笑一声,喝道:“可笑在场三千人,竟无一人是男儿。严捕头在江都县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这样的人,只配称之为败类,你们还要帮他说话!”
严捕头激登时红了脸,当场就想揍江景泽。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暂时忍耐下去。
心中打定主意,今日等庭审结束,定要先敲断江景泽的两只腿。
“大老爷有所不知!”江景泽拱手道:“当时陆大同巧立名目,去上河村催缴税赋……”
江景泽继续说道:“当初那张牌票盖了官府大印,上面写明了各种税赋详情……”
众人都很疑惑,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江景泽重新提起来干什么?
江景泽突然高声道:“那上面的字迹……和我手中的借条字迹一模一样,足以证明是严捕头私盗官府大印、剥削百姓,县尊大人一看便知!”
“严捕头,你作何解释?”杜县尊喝问道。
严捕头一愣,登时脸阴沉了下去。
江景泽叹息,无比悲愤的道:“大老爷明镜高悬!严捕头此僚,为了中饱私囊,巧立名目广受钱财!”
今日明明是个晴天,公堂之上却打了一道巨雷。
江景泽再度指向严捕头,面目狰狞的怒吼道:“我等上河村村民不服从,他便记恨在心,用徭役的名义征发我上河村村民去挖河!”
“小民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可他却派来衙役强行催征!爆发混战,双方各有损伤。”
“再之后,严捕头放话,说是要让小民为奴为仆,要不然就要了小民的命,害的小民只能四处躲藏!这一桩桩,一件件,请青天大老爷明察!”
围观的所有人都被震得耳朵嗡嗡响,齐刷刷的看向杜县尊。
杜县尊下意识就想拿起惊堂木,判严捕头一个大罪。
严捕头也愣在原地,没想到江景泽说的这么狠,把他给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
一直端坐的县丞大人此时坐不下去了,提醒道:“严捕头就算有错,但也是微不足道的小错,县尊大人要考虑县衙的实际情况。”
“是啊,县尊大人,如果县衙没了严捕头,有多少事要被耽搁了?”
“严捕头是县衙的定海神针,我们这些衙役,哪一个不是听严捕头指挥?”
毫无存在感的书办从案桌抬起头,忧虑的看了几眼杜县尊,这位新来的县尊大人,能顶住这么大压力吗?
严捕头松了口气,有这么多人作保,他就算有错,最多是小小惩戒一番。
等他出去后,一定要想办法弄死江景泽!
众目睽睽之下,杜县尊站起身,眺望着远方,缓缓道:“我自小读书识字,后通过科举考入官场,深受皇恩,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后来,我被委任为江都县县令,庇护一方百姓……”
杜县尊娓娓道来,严捕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杜县尊深沉道:“我能力有限,但也懂得为民做主、伸张正义。今日有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我杜高明誓与邪恶势力不共戴天!”
旋即,杜县尊手往下猛然一挥,目光如电,厉喝道:“来人,先将严捕头打入大牢,之后秉公处置!”
“青天大老爷啊……”江景泽赶紧大喊。
门口的众多百姓本来还沉浸着,听到江景泽的呼声,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
“县尊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啊!”
“这位县尊大人看来真的爱护百姓啊。”
另一边,那些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动手抓严捕头。
严捕头就算进了监牢,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
严捕头面色阴沉,不敢相信杜县尊真的敢逮捕他,难道县尊不知道,自己的势力有多大吗?
信不信,明天一早,就流传着关于他杜高明各种各样的谣言?
就在这时,忽然从门外走来一个书办,对着众人叫道:“谁姓严啊,扬州府府衙发了谕令下来,着严捕头到宝应县做都尉!”
所有人听到谕令,顿时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谕令这个时候下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谕令?”严捕头愕然扭头,这个命令对他而言,不亚于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雷劈。
宝应县和江都县距离上百里,去了完全没有任何根基。
那书办摇摇头:“谁知道扬州府老爷们怎么想的,现在上面发了话,着严捕头暂停差事,速速移去宝应县。”
杜县尊精神一振,大声道:“现在他已经不是江都县的严捕头了,本县令命令你们速速押下他,倘若再迟疑,便视为同党。”
登时,有大胆的衙役迅速押住严捕头。
“大老爷英明,小民感激涕零,今后我等百姓受益良多,真乃我江都县百姓的青天啊!”江景泽迅速高声叫道,很是应景。
百姓们见到严恶霸伏诛,又纷纷跟着欢呼起来。
“这块牌匾请青天大老爷收下!”江景泽一闪身,将准备好的牌匾展示在众人面前,上书五个大字:为百姓服务!
杜县尊的老脸有些害羞,但是看着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成就感。
严捕头呆呆的跪在地上,这个判决,太出乎意料了。
一是完全没有料到杜县尊真敢惩处他。
二是没想到,为什么扬州府府衙会出现这么奇怪的调任。
难道,江景泽和杜县尊自始至终都在演双簧,而他无论如何,也注定影响不到这个结局吗?
所以,表面上看是要处置他严捕头,实际上是为了给杜县尊扬名?
难怪这两个人,一个假惺惺的说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一个假惺惺的装作清官,还当堂说出一番正气凛然的话,赚取一波官声。
而他严捕头,只不过是一个傻乎乎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