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下泣血上告
接下来的几日，梁平安彻底放飞了自我。
毕竟他下棋，会被梁指挥看成是在学习。
他骑马，也会被梁指挥看成是在学习。
甚至他逛窑子，梁指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平安终于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整天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拉着江景泽到处逛。
江景泽内心焦急，不断派人去找杜县尊打听消息，终于杜县尊那边传来消息，扬州府那边同意了，过几日就有文书下来。
江景泽急不可耐，趁着夜色，连忙将状纸递到衙门，顺便见了杜县尊一面。
“拜见县尊大人。”江景泽拱手行礼。
杜高明点头示意，又仔细看了看状纸，点评道：“写的不错，后天是放告日，便可以开衙审理。”
把状子投进县衙，会被编号，然后领到一个号码。
等到了放告日，县衙会按照号码，一个一个叫人上堂。
江景泽问道：“等到后日，杜大人打算如何审理？”
杜县尊想了想，道：“既然上面已经同意让严捕头调到外县，那他在本县势力不足为惧，本官依据事实真相处理此案，一定能还你个清白。”
江景泽叹口气，委婉的说道：“大人，如果真要这样断案，那实在是不妥啊。”
“断案本就如此！”杜县尊非常不服气，说道：“要不怎么断案，你倒是有什么见解？”
江景泽摇摇头，欲言又止。
这副不屑于顾的样子，让杜县尊有点恼火，一拍案桌，怒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要是说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后天我就打你二十大板！”
他实在搞不懂，一个穷酸少年，在他面前哪里来的优越感？
江景泽没有挑战县尊的底线，给出了解释：“这次案件的重点是如何审理吗？并不是，而是要用这次案件达到目的，就是要树立大人清官的形象！”
说白了，就是立人设！
如果断案时，大人一开始就吃定了严捕头，处处压制住他，到时候就算是结案时，也会让人觉得乏味无趣，没有竖起大人为民做主的大旗。
杜县尊愣了愣，流露出求知的眼神。
“杜大人不应该摆出锱铢必较的模样，而是要带着一丝悲愤，就像是被恶吏欺压的官员，最后迫不得已、顶着巨大压力将恶吏法办，还江都县一片朗朗乾坤！”
江景泽侃侃而谈。
杜高明连连点头。
江景泽又提议说：“大人到时候，还可以穿简朴一点，这一次审案让百姓们围观，大人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最好听到严捕头欺压我上河村时，再默默流下几滴眼泪，显示出大人爱民如子。”
“要是流不出来，可以用蒜抹抹。”
杜高明还有一丝丝良知，忍不住说道：“本官做官，求得是内心清明，做这些把戏，不妥吧？”
江景泽感慨道：“在下真是佩服大人的品格，倘若大人不能青云直上，那真是我大明的损失！所以大人应该谋求更大的职位，这样才能为大明江山做更多贡献！”
杜高明也是醉了，明知道这是拍马屁，却让人欲罢不能。
他内心还有最后一丝丝坚守，道：“只要堂堂正正做事，总归是比投巧钻营强。”
江景泽十分真诚道：“大人为民做主，哪里算投巧钻营了？”
“届时，等审案结束，大人还可以喊几句口号，比如说：我杜高明誓与邪恶势力不共戴天！”
或者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杜县尊内心是拒绝了，但身体却是诚实的，忍不住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理。”
现在杜县尊对江景泽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层次，说道：“最近你要是无事，可以先给本官做个幕僚，本官闲暇时候也可以指点你的功课，等明年，争取赚个秀才功名。”
闻言，江景泽喜不自胜，很明显这是杜县尊在提点自己，当即抱拳道：“定为县尊大人效犬马之劳！”
收服一员大将，杜县尊心情明显好多了，把桌子上的公文往江景泽面前一推，说道：“你先熟悉熟悉这些公文。”
江景泽顺眼看了几份，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忍不住提醒道：“杜大人，你看这个，如果只是让衙役去找个人，不必给牌票啊，要不然衙役靠着牌票会胡作非为的，这一看就是新官。”
“还有这个，判决一定要写明原因，要不然他们肯定会不服的。”
“大人啊，给上司写信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呢？应该把自己的身段放低一点，着重突出上司的英明神武……”
杜县尊的脸黑了黑，这小子专门来找茬的吧？
大手一挥，道：“你该干嘛就干嘛去，等本官用的着你的时候，你再过来。”
“好！”江景泽抱拳告辞。
因为状纸送上去，会经过文吏审核和县丞把关，所以状告严捕头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第二日，消息就在江都县流传开了。
传到百姓耳朵里，没人相信，再三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贡献。
“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我听县衙里的人说，这一次告严捕头的，可是一位十三岁的小少年！”
“这叫做无知者无畏，唉，这小子恐怕不知道严捕头的威名，所以才敢这样干。要我说啊，这小子惹了严捕头，今后在江都县可就混不下去了。”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叹息道。
“是啊，谁不知道严捕头横向霸道的几十年，早就联合县衙里的那些老油条把新来的县尊架空了。状纸递上去又能怎么样？难道新县尊还真敢判严捕头的罪？”
“肯定不敢啊！”有人点头附和，说道：“要我说啊，这个少年郎说不定哪天就横死了。”
“不会吧？”有人质疑道：“朗朗乾坤，严捕头再怎么霸道，也不能杀人吧？”
那人进一步解密道：“你们不知道，严捕头心黑着呢，知道从前城西的那个首饰铺子吧？就是严捕头看上了人家的小娘子，这才搞垮了铺子，霸占了小娘子。”
江都县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短短时间内就流传出来众多版本。
严捕头听说了这个消息，把茶杯摔的粉碎，目露寒光的道：“好啊，这个小兔崽子，我本来想让他赔五百两银子，就息事宁人。没想到啊，他竟然敢报官！”
一旁的陆大同赶紧道：“大人，很明显这小子没把你放在眼里！”
“哼！”严捕头冷声道：“他不会以为递上去一张状纸，就能免了这五百两吧。”
“大人，一定要给他好瞧！”陆大同又道。
“嗯。”严捕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个江都县，我还是能做些主的。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去县衙一趟，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等这件事后，你派几个人跟着这小子，找个机会把他抓起来，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陆大同一脸喜色，赶紧应下。
还在江都县奔走，四处找门路的江汝正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想到侄孙子这么猛，直接把严捕头给告了。
“完蛋了，完蛋了啊……”江汝正一脸忧色，连忙去荣国府找江景泽。
当见到江景泽从荣国府出来后，连忙拉到一旁，忧心忡忡道：“侄孙子，我听说你把严捕头给告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三叔公也知道了？”江景泽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唉，你怎么这么莽撞啊！”江汝正叹口气道：“你虽然成了荣国府少爷的书童，但还是个穷酸农家子弟啊，怎么偏偏心气那么高，去告严捕头呢？”
江景泽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吧，三叔公，我和杜县尊都商量好了，这一次一定能灭了严捕头。”
“和谁？杜县尊？”江汝正狐疑的看了一眼江景泽，道：“你什么时候和县尊大人这么熟了？”
“哦，对了，三叔公，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杜县尊的幕僚，也就是戏文里常说的军师。”江景泽风轻云淡的说道。
江汝正愕然，旋即摇摇头。
自己这侄孙子真是越来越能吹了，而且花样还不带重复的。
你成了杜县尊的军师？
怎么不说扬州府知府请你当军师呢？
见江汝正不相信，江景泽也没有解释，说道：“三叔公，明天便要断案，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去县衙观看。”
江汝正忧心忡忡的点头。
翌日清早，审案之日到来，江景泽和江汝正早早的站在县衙门口。
作为被告人的严捕头，只能也站在门口。
江景泽和严捕头早已势同水火，严捕头看江景泽就像是断人财路。
江景泽看严捕头，那就是替天行道。
“小子，今天你的死期到了！”严捕头冷声道。
江景泽针锋相对道：“你严捕头作恶多端，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为民伸冤！”
“哼，兀自嘴硬的家伙，希望你一会儿到堂上，还能这么硬气！”严捕头眯了眯眼。
江景泽昂头道：“别人怕你严捕头，我可不怕！别以为你在江都县就能一手遮天，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你严捕头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严捕头早就动手了。
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江景泽，开始闭目养息。
审案的过程很快，不一会儿，就传他们上堂。
江景泽到了堂上，行礼大声道：“在下江景泽，泣血状告严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