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瞻远瞩的江景泽
江景泽又在客栈中睡了一夜。
翌日,江景泽本想先回村里,却在路上遇到了江汝正。
话说江汝正这几日,一直在县城托关系、走门路,但只要有人听到严捕头这个名字,都避之不及,根本不敢管这个事情。
江汝正整天唉声叹气,心想着要不亲自去严府跑一趟。
舍下自己这张老脸,卑躬屈膝的求求情。
正当江汝正忧心忡忡时,突然见到街上的江景泽,还以为眼花了,又揉了几下,这才确定是江景泽。
他连忙走过去,把江景泽拉到一旁,问道:“侄孙子,你怎么来县城了?”
江景泽说道:“来县城办点事。”
江汝正叹口气,道:“侄孙子,你不该来啊,万一被严捕头撞上了,那就麻烦大了。”
江景泽拍着胸脯说道:“江都县这么大,哪有这么容易碰到?”
江汝正觉得侄孙子太没心没肺了,告诫道:“你这种思想很危险,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看你还是好好的待在村里吧,别出来了。”
江景泽反问道:“三叔公,那你还在县城吗?”
江汝正强撑着道:“这几日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走个门路,找严捕头求求情。”
江景泽大言不惭的说道:“三叔公,不必去求情了,我观严捕头,如插标卖首尔,迟早要完蛋!”
江汝正摇摇头:“你在这里发诅咒有什么用?在江都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背地里骂他,也没见把他骂死。”
江景泽道:“严捕头作恶多端,欺压百姓,既然全县百姓都厌恶他,那他命不久矣!”
江汝正无言以对,他见过很多酸秀才,说话都是这个腔调,摇头晃脑,自说自话。
就像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
果不其然,只见江景泽摇头晃脑道:“严捕头虽然身为捕头,但是平日里不做善事,在江都县素有严恶霸之称!”
“手下爪牙众多,上欺朝廷,下压百姓。其余爪牙,均为恶吏,仗着严捕头的威势,横行乡里。”
“呵呵,咱们县尊刚上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必然会烧向严捕头。可笑严捕头夜郎自大,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晓!”
“比如说咱们大明朝高祖皇帝时期的沈万三,家财万贯,但却不懂得韬光养晦,最终沦为抄家灭门,我看严捕头离死亦不远矣!”
江景泽在大街上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充分展示出了高瞻远瞩。
江汝正听得目眩神迷,只觉得孙侄子就像是说书人嘴中的诸葛亮、姜子牙,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不愧是读过书的,比自己能吹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严捕头突然出现在了巷口,又有七八个衙役将两人围的严严实实,不善的盯着两人。
完蛋了!
江汝正只觉得从脚底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整个人的身子都是冰凉的。
侄孙子就来一趟县城,怎么正好撞见了严捕头?
这可如何是好?
侄孙子是个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傲气,刚才又骂了严捕头,所以定然不会向严捕头屈服的。
可自己也不能让侄孙子受委屈,只能舍下自己这张老脸,卑躬屈膝的向严捕头求饶,希望他能放侄孙子一马。
正当江汝正思考时,只见江景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拳问好道:“严捕头好,小子在这里向您行礼了!严捕头看起来气色不错,雄赳赳气昂昂的!”
江汝正……
说好的读书人气节呢?
这骨头也太软了!
严捕头看着直接认怂的江景泽,冷笑不已道:“前几日你不是挺嚣张吗?不光教唆县太爷,罢免了陆大同,还伙同上河村的村民把几个衙役打成重伤。”
江汝正听着一桩桩一件件的罪状,额头冷汗直冒。
侄孙子不会被打死在这里吧?
江景泽迅速回应道:“严大爷,这纯粹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些天小的一直想找您道歉。今日,正好趁这次机会,小子陈恳的向您说声对不起。”
严捕头嗤笑一声。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他们捕快干什么?
江景泽又道:“至于严大爷开出的价码,小子别无二话,就按照五百两的价钱,赔给严大爷。”
严捕头愣了一下,他开出五百两的价钱,纯粹是消遣江景泽,没想到江景泽还真的愿意拿出来。
江景泽又道:“不过现在小的手里没有五百两银子……”
严捕头顿时恼怒,抓住江景泽骂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没有五百两银子,你说什么空话?”
江景泽又连忙解释道:“在下愿意签下文书,保证一个月内还上五百两的欠款,如果还不上,到时候为奴为婢,任由严大爷处置!”
严捕头皱皱眉,这小子这么怕死?
为奴为婢,这条件不可谓不严苛,这小子竟然答应了下来。
他不相信,江景泽能在一个月内还上五百两的欠款。
“好,现在就写契约!”严捕头恶狠狠的拉着江景泽,又让衙役买来笔墨纸砚,喝道:“到时候你要是还不上,我灭了你!”
一旁的江汝正急了,道:“严大爷啊,孩子还小,以后还有大好前程,可不能签卖身契啊!”
严捕头哼了一声,斥道:“谁让这小子招惹我?”
江汝正又哀求道:“严大爷,要不我替他来签这个文书如何?我好歹是上河村的里正。”
“你这把老骨头值几个钱?”严捕头冷笑一声,道:“就让他签,这就是得罪我的后果!”
严捕头又吩咐衙役将这里的坊长叫来,做个见证人,然后卖身契一式三份,严捕头、江景泽、坊长三人各持一份。
主要内容就是,一个月后,若还不上债务,江景泽便要到严府做仆役。
签好文书,严捕头恶狠狠的盯着江景泽,道:“别想着耍什么花招,如果你这段时间逃了,那就成了流民,到时候还是要遣回原籍!”
说罢,严捕头大手一挥,带着大批衙役离开了。
此地,就剩下江景泽和江汝正两人。
江汝正唉声叹气,心如死灰,一个上河村的神童,含苞欲放的花朵,就这样被摧毁在摇篮里了。
日后成了严府的仆役,别说是未来了,就连尊严都没有了。
要不,就让侄孙子找个深山老林躲半辈子,总好过去严府当奴仆。
唉,这样一来,严捕头就该找上河村的麻烦了,他身为里正,又该惹祸上身了。
怎么办啊……
江汝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却看到江景泽一脸喜色,这让他很不能理解,问道:“你高兴个什么啊?”
江景泽举举手中的文书,道:“这就是严捕头的罪证啊!”
江汝正觉得侄孙子疯了。
就算有严捕头的罪证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告他?
告也告不赢啊!
“侄孙子……”江汝正有气无力的道:“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在这一个月中,怎么凑足五百两银子吧。”
江景泽摇摇头:“我根本没打算凑够五百两银子。”
江汝正愕然问道:“那你真要去严府当奴婢?”
江景泽冷笑一声,晃晃手中的文书,说道:“三叔公,严捕头如此蛮不讲理,逼人签下卖身契,我看此人早晚要凉!”
江汝正:侄孙子疯魔了。
“走吧,先回村里合计合计。”江汝正不理睬江景泽,径直向远处走去。
等回到村后,江汝正在宗祠召开会议,村内的青壮男人都要参加。
等大家听了事情的经过后,一双双目光刺向江景泽。
有惋惜、有悲伤、有讥讽。
江汝正摆摆手,道:“景泽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又是因为咱村的事才惹上了严捕头,所以咱们不能不管,大家集思广益,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众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要我说,严捕头这是霸王硬上弓,大不了咱们和他拼了。”
“对,咱县的衙役才多少人?咱们的青壮凑一凑,未尝打不过他们!”
“唉,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要我说啊,还是破财免灾吧。”
“五百两银子,上哪弄这么多钱?”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是为江景泽考虑。
江景泽内心不免有些感动,安抚众人道:“大家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解决严捕头。”
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江景泽不能说的太细,以免消息走漏,只好说道:“严捕头这人作恶多端,为非作歹,早晚要出事的!”
江汝正面露绝望:侄孙子又开始了。
一场会议,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东西。
傍晚时,江汝正急匆匆的把江景泽拉到祠堂。
江景泽注意到二叔江守田也在,有些好奇是因为什么事情。
江汝正正色道:“守田,你确定要和景泽脱离叔侄关系?”
“对。”江守田赶紧点点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江景泽这人就是个惹祸的主,他身为江景泽的二叔,说不定哪天就被带进沟里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还是脱离叔侄关系比较好。
听到原因,江景泽内心又开始鄙夷江守田。
没想到分家后,二叔还想脱离叔侄关系。
自己这位二叔啊,目光短浅,又胆小怕事,这辈子这没啥出息了。
既然他想脱离关系,那自己也没啥好说的。
于是江景泽也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签下这道文书,从此之后,便不再是亲叔侄了!”江汝正将两份文书放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