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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会再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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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哭的,可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

    缘一快速发觉了我的异样,他慌乱地用手背擦掉我的眼泪,急急说道:

    “阿融别哭,我没有怀疑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不要理兄长,他说话本就惯会气你的,当不得真。”

    首次被自己弟弟如此“嫌弃”,岩胜也没有生气,反而不大自在地跟着开口,“咳……我就是猜了一下,说都说不得,你怎么这么娇气。”

    我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止都止不住。我回想着自己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真久啊~

    我其实没那么脆弱,但不知怎的就是被触到了哪个点,我想着,我是为谁而哭?又为何而哭呢?好像不仅是“害怕”那么简单。

    女鬼的死前发言不了了之,最后我是被缘一背回去的。这一回去就沉默了很久,沉默到缘一天天用眼神“刺”他哥,沉默到岩胜亲自下厨一人做了一桌菜,但还是没让我“正常”起来。

    缘一告诉我说,岩胜没有将女鬼的话上报给主公,我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为难受不安。

    无惨明显已经发现了我,还想把我带回去,这次失败了,那下次呢?

    这次来的是下属,下次是不是就他亲自来了?

    若来了,我们能赢吗?如果输了,大家的结局是什么?我呢?缘一呢?我可以接受那样的结果吗?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缘一对我的状态很是担心,有天他跟我说,要不要回去山村看看。我惊讶地看着他,莫非这孩子是想用家乡的气息与风土人情来“治愈”我吗?不过想了想后,我还是点头答应了。也许等回来或者路上,我就能得出一个答案了。

    岩胜没有跟我们一起去,他说不能三个人都走了,之后的任务便由他解决。

    缘一对此很是愧疚,他觉得自己给兄长添了麻烦。

    岩胜倒是无所谓地冲他甩甩手,“去吧去吧,那些鬼我一个人对付就行了。”

    说着他又将头转向了我,“多走走,努力让心情好些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但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但你要知道一点,我们很强,所以无论你是谁都伤不了我们。”

    “兄长!”缘一突然重重喊了一声,阻止岩胜再说下去。

    缘一很着急,然而我却露出了浅笑。岩胜后面的话听着像是一种威吓,警告我别想做什么,根本伤不到他们。但我知道他的重点在前面,这一年多相处下来,我也大概了解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岩胜骄傲又自负,当然他有自负的资格,够有天赋,也够努力,而且是个弟吹。他总在我面前夸赞缘一的强大,说缘一是天选之子,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自己要加倍努力跟上,然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让我不要拖他弟弟后腿。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当着缘一的面说,我猜他是不愿意让弟弟知道自己对他的“崇拜”与“向往”,这会让他很没有面子。

    平时不管修炼还是什么,岩胜也总是一本正经,像个严肃老头,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但说的话直接又气人,简直把“兵不血刃”四个字表现到了极致,偏偏他说的还是对的,顺便加一句,他“毒舌”的对象一直是我。

    本来以岩胜的性格,他该是把我拎到主公那儿,将一切真相抖露出来,说不准在那种压力下我还真会说,可他没有。不仅没将重要情报上报,还让我出去散心,一点都不像岩胜本胜了。

    我很清楚,不只是岩胜,缘一肯定也发现了,而且是在当初寺庙时就发现--我确实藏着秘密,还是跟鬼有关的大秘密,但兄弟俩都没有逼我说出来,我很感动,也很愧疚。我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那太匪夷所思了。

    我不想说谎,一个谎言往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那太累了,所以当日我并没有否认女鬼的话和岩胜的质疑,只是沉默而已。有时沉默就代表着肯定,他们俩肯定察觉到了,更何况我后来的情绪如此不对劲。

    我得想想,再好好想想……

    在和主公打了声招呼后,转天我就和缘一出了门。

    缘一不知作何打算,竟先带我去了一座高山上。我站立在山巅,眼前就是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曲折,犹如一条酣睡的巨龙。现下是清晨,浓雾众多,俯瞰下方时,那些稍矮的群峰“头”,一个个探出雾外,像是雨后冒出来的笋尖儿。

    心情一下就如眼前的风景一般开阔了,这就是自然的力量,每当我觉得自己压力甚重,去感受一下天地的广阔和自身的渺小,那些积压在心头的事情顿时就觉得不算什么。人还没到山村,可我好像已经被“治愈”了。缘一大概抱的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带我来这儿。

    他安静地站在我旁边,身形笔直,单单站在那儿就让人无比安心。回想起少时我发病的那些日子,缘一也是这样,会默默地陪伴我。

    脑子一片清明,我突然就不再犹豫。至少在这个孩子面前,我根本不需要想太多。

    我待别人如何,是我的修行;别人待我如何,是我的因果。

    缘一是被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了解他的心性,而且比任何人都相信他。但有些秘密太过沉重,太过匪夷所思,一味地藏着掖着反而会多生事端,我不知晓说了之后彼此的关系会有什么变化,之前我很害怕,害怕失去那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可现在我发现,带着秘密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这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缘一什么也不知道却无条件地付出信任,在明知我有问题的情况下。这未免对孩子太不公平,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而我,也应理所应当地承担后果。

    缘一与无惨一光一暗,像是天生敌对。若说只可以让世间某一个人知道那些过去的真相,我觉得这个人只能是缘一。

    这么想后,伴着风声,我轻轻开了口,没给对方一丝准备。

    “缘一,其实我记得自己的上一世,我是鬼舞辻无惨的姐姐。那个女鬼没有挑拨离间,我确实和鬼王有关系。”

    我侧头对上缘一看过来震惊的视线,没有犹豫地继续说道,“我是产屋敷家的养女,和无惨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亲眼见证了他变成鬼的过程,他会变成那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变鬼的是他,与阿融无关。”

    缘一甚至没有怀疑,他直接就相信了我所说的话,相信了我的前世之说,也一如既往的直接站在我这边维护我,哪怕我话都没说完。

    缘一,总是如此无条件信任我。令人高兴,也令人难过。

    接下来,就像那晚在林子里缘一和我诉说他的过去一样,如今我和他坐在山顶,换我向他诉说我的过去,我的上辈子。

    我没有提到在现代的第一世,没有必要说出来,另一个世界的话题还是太危险了,危险的对象不是缘一,而是将来其他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

    我从木下家讲到产屋敷家,从产屋敷无惨讲到鬼舞辻无惨,缘一一直静静听着,偶尔眉头紧锁,偶尔展露欢颜,不过到后来,就全是蹙眉了,带着对无惨的愤怒,和对我的心疼,这种情绪到最后我被鬼贯穿肚子又吃掉更是到达了巅峰。

    向来温和的缘一身上爆发出了猛烈的杀气,惊起飞鸟无数,不断在山间嘶鸣。

    我发现自己讲的时候非常冷静,这无疑让我很是开心,因为如此便意味着,我真的放下了那段痛苦的过往,不会再被梦魇缠住,走向了“新生”。

    不过我放下了,缘一捡起来了。他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锋锐之气,有风暴在凝聚,我相信若无惨此时作为普通人出现,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砍过去,说不定还会故意多砍几刀。

    我握住了缘一的手,发觉他竟在微微颤抖,这得有多生气啊。

    “不要为我生气难过,缘一,都已经过去了。”我低声安慰着面前的青年,确实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无惨还活着,他还想抓你,他想干什么?这怎么能算过去了呢?

    他生病固然可怜,但这绝不是可以伤害那么多人的理由,无论是你,是他的父母亲,还是那些被残害的民众。”

    缘一的眼眶通红,语气异常沉重。

    是了,他一直珍重并尊重生命,怎会允许有人如此糟蹋。按照缘一的性子和一贯想法,他大概是永远无法真的理解无惨对“生”的执着,他们不是一路人,在三观上就截然不同。而我作为他们成长道路上的见证者,哪一个我都了解,缘一是“太阳之子”,而无惨是“黑暗之王”,注定敌对,必有胜负。

    这么一想好像我才是那个“天选之女”,要不然怎么两个“王”都被我碰上养大了呢,至于到时会支持谁,答案显而易见,我早就做好了决定,从知道无惨还活着的那时起。

    “阿融,你会……舍不得他吗?”刚还义正言辞的青年抬起头小心地看我。

    我握紧了他的手,笑着并坚定地回答道:“我会为产屋敷无惨的逝去而难过,但不会不舍得鬼舞辻无惨的死亡,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亲自动手。

    这一次,我的刀,不会再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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