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恐吓下的拉锯战
像是有阵阴风对着耳朵在吹，这一刻我无法避免地产生了心悸感，背后也一瞬间出了冷汗。
我看着无惨，他面上冷漠，眼神疏离带着锁定。
我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我知道，他会这么做，为了他自己能活下去。
“随便你。”我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
我被无惨关起来了，他打晕我后把我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醒来后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间，起身去推开门，发现外面天光大亮，只是放眼望去，周边空无人烟，像是哪片深山老林。
再回头看立在前方的房子，从颜色上看不出来新旧，屋子外围一圈放着顶端尖锐的栅栏和木门，视线没什么阻挡。
无惨在外头的住处？不对，或许可以说是进食场，即便外表和内里都干净无垢，可空气中依然留有淡淡的血腥味，整个房子给我很不好的感觉，阴森且不祥，像是被什么笼罩住。
无惨并不在这里，我没感受到他的气息。我不由奇怪，他肯定知道我醒了后就会逃离这里，那还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多想无益，我转身打算立即离开这里。
“嗷呜-！”
一声惊彻山林的虎啸乍响，激起飞鸟无数。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只黄黑相间的熟悉生物缓缓从林子里迈步而出，姿态威武，脚步厚重，额头的“王”字清晰可见。
是一只大老虎！
直面百兽之王的刺激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肾上腺瞬间加速，腿肚子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坚持站在原地没动，与此同时头脑疯狂运转，我连眼神都不敢移动，就怕对方突然扑过来。
不过奇怪的是这只老虎并没有做出要攻击的举动，行动之间懒洋洋的，不像是把我当成猎物。害怕的情绪瞬间少了些，我站直身体咽了口口水。
脑海里有个不确定的想法，我安慰自己反正老虎要攻击的话也跑不掉，既然如此不妨冲一把。
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我本质上就不是什么“乖女孩”，手上至今还有条人命，在“狠”这方面我可从不缺乏。
我尝试着往旁边小路跑了几步，老虎果然一下跳到了我面前，大声冲我咆哮，我再往前，它继续吼。
耳朵被吼得生疼，我用力捏了一把大腿给予自己力气和勇气，然后硬着头皮就冲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肩膀和右胸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前方传来的冲击把我一下撞飞，我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掌按住，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血盆大口。
浓厚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我心里下意识的恐慌害怕，可很快身体就放松了。我突然想着，就这样结束好像也挺好，如此我便不会再继续看到那个会令我心痛的人，也不必强迫自己去杀他。
虽然对不起家主和夫人，
可我真的，有些累了。
说到底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当年那个跟在我后头不断喊着“姐姐”的孩子，即便他已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就这样再也不见，许是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闭上眼等待死亡，心里期望着老虎能给我个痛快，一口便咬断我的脖子。可脖子的疼痛感没等到，反而人被大掌一推翻了个身，然后领子被提起，就这样被拖在地上滑行。
我迷惑地睁开眼，余光只看到大老虎柔顺的皮毛。
我这是，被叼走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当做储备粮拖走，可老虎把我叼到院子里就放下了，接着它自个儿又懒洋洋地出去了。
我想去看看它去了哪里，是否还在附近，可身体的疼痛让我起不了身，肋骨好像被撞断了，嘴里也有铁锈味。我就这样仰面朝天躺在空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太阳越升越高，晒得我皮肤隐隐刺痛，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强撑着翻身趴在地上，将力气集中在左半边，一点一点往房子挪动。
这样的姿势，让我不自觉想起了六岁逃出花街时候的事，那时我也是这样在地上爬，只是曾经我是为了活下去，如今却物是人非，我也不再有那样强烈的生存欲望。
我高估了自己，中途爬到一半就彻底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我还在想：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碎骨戳到内脏里，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吧，要不然我老早痛死了。这深山老林肯定不会有人经过，无惨也不知在干什么，他把我带到这来无非是为了套出彼岸花的情报，可天地良心我是真不知道啊，他注定要扑一场空，也不晓得等他回来看我死在院子里会是什么表情。
他会难过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人站在院中的池塘边喂鱼食，小无惨就蹲在我旁边看着，只是我还没享受多长这久违的宁静，原先乖巧蹲着的无惨突然站起来，往我手里抓了一大把鱼食就扔进水里，我看到那些锦鲤一只只飞跃起来，落回水里后激起一大片水花。我正想回头批评这孩子几句，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
“无惨？无惨？！”
我疑惑地叫了几声。
“姐姐！”
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我没来得及深想立马欣喜地转头，可我却看到无惨从水里跃起，张着血盆大口向我冲来。他的嘴巴撑开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宽度，里面一排排的利齿还沾着血肉，我瞪大了眼连尖叫都来不及喊出视线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浑身一抖，再次睁开眼就发现那大嘴不见了，屋里正闪烁着烛光，而大嘴的“主人”就坐在旁边，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无论你做什么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刚才的梦让我有些不适，如今看见正主不知怎的就发了脾气，不耐烦的话语脱口而出。
无惨没什么表情，而是反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死。那只老虎吃过人，我先前打了它一顿让它看门，如果你执意要离开的话它大概率会咬死你，不过只要你回屋子就没事，可你还是选择往外跑了是吗？”
我斜瞥了他一眼，“不跑留在这干什么，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让那老虎吃掉我！你跟我僵持没有意义，我说了我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
“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坏，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无惨蹙着眉，仿佛我无理取闹似的。
我都快被气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无惨？难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吗？”
“为什么不能？等我拿到青色彼岸花就可以了。”
青年一脸笃定的样子让我略微恍神，我不明白他是哪来的底气说这话。我不明白他的逻辑，索性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受了内伤得躺几天。”看我不说话无惨又开口了，他现在好像不大喜欢安静的氛围，总是“推”着他人说话。
“我要回家。”
“……”
“不行，你就在这边养伤，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告诉我情报我再送你回去。”
我听得忍不住热气上涌，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强按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喉咙上下滑动，我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只大老虎。
“老虎呢？”
无惨毫不在意地一挑眉，“杀了，想必尸体已经被别的动物拖走吃掉了吧。”
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我害怕那只老虎，可对于它撞伤我我并没有生气，即便被吃了我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是我自不量力死了活该。可听到它被无惨杀死，心底却突然涌上一股类似“兔死狐悲”的伤感。
其实对于无惨来说，我和老虎在生命层次上是一样的吧，他总说我和家主及夫人是不同的，让我们不要想太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我清楚，若有一天我们挡了他活下去的路，他的利齿也会锁定我们，没有谁是特别的，只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如今就是这样的“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一只畜生罢了，而且它差点弄死你！”
“安融，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想法，你觉得自己是圣母吗？”
我没有接话，三观不合的人没有交流的必要。
我在这地方躺了一个多礼拜，无惨也一直待在这里，“好心”地为我熬药，我不清楚其他吃的东西是从哪来的，明明也没见他出去过，可到点就会有准备好的食物送来，当然我说的是人的食物。无惨进食的画面自从上次后我再也没见过，但我知道他食人的习性没有消失，理由就是他身上从不曾消失过的血腥味。
这段时间我不愿和他讲话，他就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有时是“好言”劝我，有时是威逼恐吓。我因伤还躺着的时候他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当我恢复之后就不一样了。
我曾被拎着脖子悬空在高崖之上，曾被扔在急流汹涌的大石中央，曾被扔在眼冒凶光矫健的狼群前面，也曾被丢到树上乌漆嘛黑毫无防备的度过一夜。
无惨的恐吓手法层出不穷，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每在濒死之际都会被他救走，伤一点没受，胆子倒是越练越大了，他倒是真不怕我会吓得精神失常。也对，无惨脑子现在不正常，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和无惨像是谁也不肯认输的拔河选手，各自憋着一口气想把对方拉趴下。区别只在于他想从我身上得到根本不存在的情报，而我没什么心思只想快点回家。我和无惨两人都不在，家主和夫人一定急坏了，说不准以为无惨狂性大发把我也吃了。
无惨肉眼可见的越发暴躁了，他有时看过来的眼神让我觉得他真想把我吃掉。
就这样又僵持了半个多月后，无惨把我送回家了。
在我睡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