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梦之女巫(2)
百米的路有多长,一位女巫只有在成人礼这天才会有深刻感受。紫色的光幕使女巫们的感受相连,十八岁女巫的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其他人脑海中展现。
光幕就像一双巨大的眼睛,眯缝着。海德拉就像被脱光了扔到大庭广众下一样,众人会对纯洁的女巫致以赞歌,这是女巫必修的一课。海德拉等待着,等待着每一位女巫都会有的赞许。
汗水在海德拉额头上渗出,她的耳畔是寂静的,这是不寻常的,就像马拉松的冠军在冲线时无人鼓掌,寂静使人害怕,让人觉得走下去会迎来死亡而不是赞扬,这股寂静几乎使海德拉疯狂。海德拉想回头看看奶奶,但她不能,女巫的成人之路是不可以回头的,她只能走下去。
奶奶站在门口,看着海德拉的背影,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却还是一片寂静,奶奶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海德拉。
海德拉紧盯着大祭司,半程时,她终于听到了第一句话。
“好可怜啊!”
可怜?可怜!可怜什么呢……
海德拉一颤,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想回头去质问那位女巫自己可怜在哪,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这就是那女人的女儿吗,长得确实像啊。”
“好纯洁的孩子,可惜了。”
“今天就成年了吗这孩子,希望能有个好的结局啊。”
……
海德拉的泪水顺着脸颊从香腮滑落,她走完了全程,直愣愣地在祭台边站着,泪水使她看不清台阶,她望向祭司,祭司看着海德拉微微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海德拉,把她拉了上来。
大祭司从祭台上拿起百花编成的花环戴在了海德拉头上,凑到海德拉耳边耳语道“别受任何人影响,小海德拉,今晚对你弥足珍贵。”
海德拉轻轻点头,在祭司身前单膝跪地。祭司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孩,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大祭司转身从祭坛里挖出一把绿宝石粉撒向空中,嘴里念念有词,宝石粉在空中闪烁着极其美丽的光,在大祭司的指引下,粉末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晦涩的符文。祭司单手稳住符文,从一旁拿起火把猛地吹向绿宝石粉,粉末轰的一声爆炸,空中再次成为黑色。
祭司迅速地摸出一粒种子扔到了祭坛中央,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生枝。植株不到一刻就长到了一人高,最为粗壮的一根枝伸到了海德拉面前,枝丫上赫然别着一枚戒指,海德拉看着祭司,祭司冲她点了点头,海德拉取下了戒指戴到了右手食指上,戒指上的宝石立即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多美丽的光啊”众女巫感叹道。
祭司看着纯粹的紫光,双手将海德拉扶了起来,眼里含泪地对海德拉说:“海德拉,你一定要守护好你的光,不要让它暗淡。”
海德拉点头。
祭司低头亲吻海德拉的戒指,取下了海德拉的一根头发放到了自己的法杖上,祭司将法杖举过头顶,一阵红光闪过,标志着海德拉成人礼的结束。
海德拉坐在镜子前慢慢地摘下头饰,手里掐着发卡,泪水在发卡上炸开一朵又一朵,奶奶坐在海德拉的身后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奶奶,我妈妈到底在哪,为什么大家会那么说。”海德拉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奶奶
“你的母亲叫海茗,海德拉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不幸的是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
“她喜欢上了人类的王,海德拉,女巫如果跟人类结合那么我们的寿命会跟人类等长,但你的母亲却是死于人类的战争。”
奶奶起身从壁橱里拿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件精致的玉簪,“这是你母亲,死前留下的,她明知自己会死还是去了,在族人看来这是不可理喻的,但我不怪她,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海德拉看着玉簪,奶奶把簪子仔细的扎进了海德拉的头发,仔细瞅了瞅,满意地笑了。
“奶奶我们家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啊?”海德拉问道。
“是预言,”奶奶郑重说地“我听精灵的谜语,你母亲通过宝石魔法,海德拉你呢?”
海德拉想了想,高兴地说:“是小动物吧!”
森林的轻语啊……奶奶想着。
“不愧是我的好孙女,能跟动物交流的能力可很不常见呢,你能听懂它们的话吗?”
“不,它们不怕我,我说的话他们都会做,森林里的浆果都是小鹿带我找到的呢。”
奶奶看着海德拉,眼里有泪,“哈哈哈,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小海德拉,海德拉啊,如果奶奶拜托你去找白袍大法师借药草你会去吗?
“会啊,当然会,奶奶说的我都会去,但是村里人不是都说白袍都是坏人吗?”
“是坏人,但……好了好了,我的宝贝,不聊那些了,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好!我今晚要用那床羊毛被!”
“行!”
过了凌晨的夜,天空黑得像化不开的墨。海德拉的头枕在奶奶的腿上,奶奶用手轻抚着海德拉的鬓发。
夜像囚笼,扣住前进者的脚,捂住了瞭望者的眼睛。极北拥有不夜的魔法之城,但那不属于也不接纳女巫,是歧视血脉的至高之地。东南是人类国度的边界,海茗跟人类相爱与殒命的地方,那也是为了利益抛弃爱的地方。西南是兽人的森林,血和泪交织作树根的养料。
巫女的村不是桃园,奶奶从始至终都明白,虚假的和平令人不安,被撕破的时候也痛得令人触目惊心。夜莺站满了树梢,一双双褐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海德拉。
希望我的海德拉永远都不要看到未来,永远都不要听懂她动物朋友的语言,跟动物交流的神女早已被欺骗。愿我的海德拉能能那慈爱的森林之神庇佑,神的弃子,神巫向您祷告。
奶奶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动气流轻语着,奶奶行将就木的生命使她的预言炉火纯青,何时毁灭何时再生没有多重要了。逆天改命,这向来不是天之弃子该考虑的东西,但就像溺水时出于本能地抓住一切,螳臂当车式的无奈与狂妄又变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