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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及笄之礼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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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宋甜十五岁生日是在京城太尉府过的。

    黄太尉送了她一套宝石头面和四箱四季衣物做生日礼物。

    至今宋甜还记得那套红宝石头面上镶嵌的红宝石粒粒火红, 成色极好,最大的有指肚那么大,最小的也有黄豆粒大小。

    后来这套宝石头面莫名其妙失踪了,宋甜一直怀疑是被黄子文偷走给他的相好郑银翘了, 不过一直未曾得到验证。

    宋甜忆及前世之事, 怔了片刻, 看向张兰溪:“太太费心了,谢谢太太。”

    张兰溪看着宋甜此刻明媚的笑颜, 想起她方才发呆的瞬间,不由有些心疼。

    宋甜还不到十五岁, 就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

    好在都过去了, 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张兰溪吩咐锦儿:“去把妆台上那个锦匣拿过来。”

    锦儿答了声“是”, 掀开纱帘,进了东暗间卧室, 很快就捧着一个锦匣出来了。

    张兰溪打开锦匣让宋甜看:“大姐儿,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及笄礼物, 来, 看看喜不喜欢。”

    宋甜走过去挨着张兰溪在罗汉床上坐下,见匣子里是一套崭新的赤金头面, 十分华美, 忙笑盈盈起身道谢:“太好看了, 谢谢太太!”

    张兰溪如今心情愉快,越发大方起来:“你是我的女儿,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她跟前夫、跟宋志远都没有生育, 以后怕也不会生育了。

    而宋志远膝下也只宋甜一个独生女。

    即使宋甜尖酸刻薄为人讨厌,她也得好好维持与宋甜的关系,以免老无所依, 更何况宋甜聪明善良,是个顶好的孩子。

    宋甜又与张兰溪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回去了。

    晚间宋志远回来,张兰溪说起自己给宋甜准备及笄礼,以及准备生日礼物的事。

    宋志远闻言心中一阵心虚——他把宋甜的及笄礼忘得一干二净——面上却是一丝儿不显,点了点头道:“不知不觉,甜姐儿也十五岁了,我怎么不老啊!”

    张兰溪微笑道:“老爷,您给甜姐儿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宋志远沉吟道:“这我得好好想想……”

    他转移话题道:“插笄、司者和赞者可有人选?”

    张兰溪道:“司者和赞者,我跟甜姐儿都商量好了,是亲戚家两个和甜姐儿玩得好的女孩子;倒是插笄,因为重要,我还没定,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商议。”

    宋志远心中有了一个人选,眼波流转瞟了张兰溪一眼,道:“听说贺娘子从京城回来了,她给你下帖子没有?”

    张兰溪听他提到他的情人贺兰芯,心里微微有些作酸,含笑道:“没听说幽兰街贺宅有帖子送来。”

    她瞅了宋志远一眼,道:“及笄礼是甜姐儿一生的大事,插笄的人选很重要,最好是有福气的夫人。”

    贺兰芯毕竟是和离在家的女子,虽然她爹爹贺大人刚刚荣升为吏部侍郎,她也不适合担任宋甜及笄礼的插笄。

    宋志远立时又有了一个人选:“新任宛州守备贺天成是贺兰芯的堂兄,他的夫人倒是极有福气,夫妻恩爱,膝下共有三子两女,都是贺夫人生的。”

    张兰溪奉了一盏茶给宋志远:“我都听老爷的。”

    及笄前一日,宋甜被宋志远叫到了外书房。

    宋甜一进去,却见一个穿着玄色直缀的青年坐在那里,凝神一看,认出是锦衣卫指挥使叶襄的儿子、锦衣卫百户叶飞,立时打起精神来。

    如今赵臻应该赶到辽东了,假豫王代替赵臻在王府呆着,而叶飞正是留在豫王府监视豫王的锦衣卫,她得非常小心谨慎。

    叶飞与宋甜相互见了礼,便又坐了回去,一双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宋甜。

    听说眼前这个美貌少女,是豫王的未婚妻子,瞧着娇怯怯的,谁知面对海盗和内贼时居然临危不惧。

    宋志远道:“蔡大郎的案子如今由锦衣卫接手了,叶百户是来提宋椿的。”

    叶飞挑眉一笑:“除了提魏氏招认的宋椿,在下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

    他拿出一枚钥匙,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据魏氏招认,这是贵府银库的钥匙。”

    宋志远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透出些红意来——银库的钥匙,一直是他亲自携带,连前头吴氏和如今的张兰溪,都未能掌管,竟然不知不觉被魏霜儿偷走配了一把。

    若不是宋甜发现得早,他宋府满门,怕是都死在那一夜了,宋府的银库,也要被海盗洗劫一空了。

    宋甜默不作声站在那里。

    这个教训足够她爹印象深刻了,她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再说什么。

    叶飞见宋甜如此镇定,心中纳罕,忍不住问道:“宋大姑娘身为豫王府的女官,为何至今不回豫王府莅任?”

    宋甜端端正正褔了福:“王爷仁善,考虑到下官想家,让下官回家住些时日,七月初一再回王府销假。”

    叶飞笑了笑,似是无意地问道:“宋女官,豫王如今一天到晚呆在松风堂读书,他是不是很喜欢读书?”

    宋甜凝视着叶飞的眼睛,道:“叶百户,这我哪里知道。”

    她想起赵臻的性格,他既然要离开,就一定会安排好替身的行为举止,这叶飞怕是在诈她。

    宋甜低头微笑,接着道:“不过据我所知,王爷不是很爱读书,除了一些兵书和曲谱画谱,别的书都是摆在那里白白落灰的。”

    叶飞轻声道:“宋女官倒是很了解豫王。”

    宋甜笑容蓦地灿烂起来:“叶百户,下官在豫王府负责的正是藏书楼!”

    叶飞:“……”

    他还真不知道,宋甜在豫王府管的居然是藏书楼。

    他总觉得豫王似乎与先前不是很一样,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原本想诈一诈宋甜,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谁知竟被这宋甜给将了一军。

    这个小美人可真不简单!

    叶飞哈哈笑了起来,不再废话,告辞而去。

    宋志远送叶飞回来,见宋甜立在窗前,似乎在看叶飞的背影,便道:“此人甚是狡诈,与他说话得字斟句酌,以免被他抓住把柄,纠缠个没完没了。”

    宋甜和她爹商议制镜师傅的事:“爹爹,咱们在宛州的镜坊六月底就要开张了,制镜师傅如今怎么样了?”

    宋志远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按照你说的,我让京城的制镜师傅分四组传授技术,每组负责的制镜环节都不同,四组已经有一组可以出师了,黄太尉来宛州时,带着他们一起过来。”

    宋甜道:“这次及笄礼,我预备了几箱靶镜,预备送给女客做礼物。对了,爹爹,你让人送一套西洋镜放到太太房里,这样女客们见了,也好见识见识。”

    宋志远满口答应了下来。

    宋甜本来要走了,忽然想起来了,转身问宋志远:“爹爹,你给我准备的及笄礼物呢?”

    不待宋志远开口,宋甜就笑眯眯道:“爹爹,以后咱家开的所有镜坊,都归我好不好?

    宋志远一时有些舍不得,眨了眨眼睛。

    宋甜走过去把她爹摁在圈椅中,自己立在后面开始给她爹按摩脖颈肩膀,口中道:“爹爹,你就我一个女儿,这些你早晚得给我,不如早些给我,让我也学着经营,免得等将来你一下子全给我,我手忙脚乱,被人坑陷了去。”

    宋志远想了又想,竟无言以对,只得道:“那……好吧!”

    宋甜想起贺兰芯又到宛州了,看她爹这情形,怕是前缘又续上了,便道:“爹爹,贺娘子的父亲吏部贺侍郎,是文阁老的亲信,你若是与贺娘子相交,须得好好经营这条线,说不定将来能帮到王爷。”

    反正她爹是一定会与贺兰芯来往的,她越管她爹就越逆反,还不如交给她爹一个任务,她爹烦了,说不定就冷下来了。

    谁知宋志远听了宋甜的话,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的闺女呀,你爹早早就为你考虑了!”

    他把三根指头伸到宋甜眼前:“前些时候贺侍郎生日,我送了一千两银子并一幅《溪山归隐图》做寿礼。”

    “贺侍郎明知我是豫王的未来岳父,还接受了我的礼物,这说明贺侍郎及其背后的文阁老,对豫王还是有些心思的。”

    宋甜看着她爹,眼中满是笑意:“爹爹,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这些正是她爹擅长的。

    宋志远得意洋洋:“放心吧!”

    他心里却道:我如此卖力地帮豫王笼络贺侍郎,甜姐儿该不会还阻止我纳兰芯做妾吧?

    宋甜悄悄观察她爹,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应该与贺兰芯有关。

    及笄礼这日,宋府热闹非常,豫王府的陈尚宫亲自赶来观礼,还送来了豫王的贺礼。

    陈尚宫到底身份不同,略坐了坐,与宋甜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贺礼是一对崭新的樟木雕花箱子,摆在上房明间,众女客在贺兰芯的带领下,都撺掇着张兰溪当众打开,让大家见识见识。

    张兰溪看向宋甜。

    宋甜微笑道:“王府赏赐女官,按规矩都是些笔墨纸砚之类。”

    她吩咐紫荆:“叫四个媳妇抬到后面吧!”

    贺兰芯知道宋甜如今是豫王的未婚妻,打算借开箱让众人见识一下豫王对宋甜的重视,如今见宋甜不愿意当众打开,心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忙转移话题:“那四个唱的怎么去前面献唱了?让她们回来,让两套词给咱们听!

    众女客都知贺兰芯是吏部贺侍郎的女儿,有心巴结,纷纷附和,一时房中又热闹起来。

    到了晚间,客人全都散了,张兰溪把宋甜留了下来。

    她看向宋甜:“甜姐儿,你爹又跟贺兰芯续上了。”

    宋甜没有作声。

    她爹实在是太风流太多情了。

    宋甜正要开口安慰张兰溪,张兰溪却道:“甜姐儿,我的意思是与其让贺兰芯勾着你爹在外面胡混,不如让你爹把她抬进来做小老婆,咱们娘俩也放心些。”

    宋甜思忖片刻,道:“我都听太太的。只是不知贺兰芯是什么打算?”

    前世贺兰芯和离后与她爹来往,非要给她爹做小妾,以至于跟娘家闹翻,最后不明不白死了,家里也没有人为她出头。

    这一世贺兰芯能顺利进宋家么?

    张兰溪神情复杂:“你没见她今日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早就进了咱们府呢!”

    反正宋志远一向风流,家里总得有人笼络住他,贺兰芯活泼热情直爽,深爱宋志远,不是奸诈之人,倒还合适些。

    宋甜又陪张兰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了。

    出了正房,宋甜心中一阵雀跃:赵臻送我的到底是什么礼物呀!

    想到赵臻,她又有些担心:不知如今他在辽东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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