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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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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

    虞伽去了趟医院,她最近老觉得头晕恶心,之前泡温泉还昏倒过一回,就去医院做了趟检查,没什么大病,就是铁元素过低,医生建议她进行输铁治疗。

    而就在她定好输液时间的前一夜,网络上忽然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微博热搜被一个久违的名字给霸占,关于赵伊麦直播吃安眠药的消息在整个网络乃至娱乐圈闹得沸沸扬扬,在线观看人数直达上百万,不足半小时,又经各路吃瓜群众录屏转发后,直播观看量一路飙升至千万。

    赵伊麦喝了不少酒,神志不清的,又哭又闹又笑,有网友在弹幕里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行为和神情看上去都不像个正常人,但也因为这么一句没有根据的话,算是彻底成了点燃赵伊麦的导火线,她疯了一般无所顾忌地在直播中跟粉丝开骂。

    脏话连篇,撕心裂肺,精神崩溃。

    然后,铺天盖地的议论在弹幕里疯狂输出,评论分两极化,有人骂她活该,添油加醋地让她要死赶紧死,别装腔作势扮可怜,网友们早就看穿了她是什么货色;还有一波是理智粉,持同情态度,说人都被折磨成样了,为什么还要不断抨击她,谁不是爹妈生养的,讲话没必要那么毒。

    直播室里的场面十分戏剧化,从一开始由赵伊麦带领的跟黑粉间的开骂,慢慢演变为两路粉丝间的对骂,最后,赵伊麦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喂下一整盒劳拉西洋。

    也难怪会变成这样,这一年来赵伊麦几乎无戏可拍,商业代言和广告也在一夜间撤销得烟消云散,就连曾经在她背后撑腰的大佬也在事件发酵的当下翻脸不认人,没资源没背景没投资,再加上一身臭名,还想继续在娱乐圈混简直天方夜谭。

    于是,丑闻被爆出的霎时,她从天坛跌入地狱,精神世界早就崩得一塌糊涂,能活到今天,全靠药物支撑,奈何野心还在,还想重回巅峰,于是,在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中,终究抵不住想要复盘和重现荧幕的不甘,整了那么一出好戏。

    该讲的,不该讲的,全部毫无忌惮地喷了出来,说自己是遭小人设计诬陷,甚至还把她曾经背后东家的名字也一并曝光,口出狂言地骂老头子薄情寡义,卸磨杀驴。

    而这消息一爆出,就再度刷新网友们的三观,八卦新闻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流传开,她名声破损的当下,流言满天飞,顾姜两家的股票也受池鱼之殃在一夜间跌破指数,饱受争议。

    索性赵伊麦最后被及时送入医院抢救,没死,人虽然救过来了,但因为服了大量安眠药的缘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醒。

    消息被传的第二天,虞伽恰好到医院挂铁,那时候,南川市最大的医院门口堵满了记者,一个两个脸上全都写满了蠢蠢欲动的八卦欲,她没理,直接上二楼输铁。

    等输完铁后,去了趟盥洗室,洗手的时候丁舒冉给她拨来通电话,问她人在哪。

    “还在医院。”

    她昨晚在群里说过今天要去医院输铁。

    “晚点陪我去做美甲啊?”丁舒冉说。

    “我指甲都劈了,得养养,你找简笑陪你去咯。”

    “她啊,跟那abc鬼混得影都找不着,你陪我去呗,顺便逛个街。”

    虞伽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擦手,把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拿起来切换到听筒模式贴到耳边,懒声懒调地应付一句,另一只手去拉盥洗室到门,然后,偏偏在门开的当下,她在长廊上撞见一个乔装打扮过的女人。

    纵使她墨镜围巾裹得严实,但仍遮不住一身高贵优雅的气质,虞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烟阮。

    “冉,我这儿有点事,晚些联系。”

    这么撂下一句后,虞伽火速掐断通话。

    对方显然没注意到她,步履匆匆,应该是急着离开,而正当姜烟阮就快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虞伽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肘,与此同时,反脚踢开盥洗室的大门,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很快地把人拽了进去。

    姜烟阮迟缓了数秒后,刚要叫出声,就被虞伽及时捂住嘴巴:“嘘,是我。”

    不确信姜烟阮还记不记得她,但虞伽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知道医院门口围满了各类等着扒她家丑闻的记者,所以本能反应是要帮她。

    安静的盥洗室内,虞伽看着她,姜烟阮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等看清对方是谁后,眼底的警惕感也稍微得以缓解,那时候,虞伽才缓缓松手:“你要离开医院?”

    姜烟阮没说话,把墨镜朝下拉了些,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眼,一言不发地打量她,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照她此刻的状态看,应该是昨晚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

    “我们才见过一面,好像还没必要跟你汇报我的行踪吧。”

    话里带着不善,眼神里也始终狭着一丝警觉,虞伽知道她内心依然有所顾忌,对她也没有半点信任感,但她无所谓,只如实说:“别怪我没提醒,门口现在全是记者,你要不怕的话随便。”

    尾音落下的同时,她拉开盥洗室的门,斜了斜额,一副“随你,既然不听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的表情,姜烟阮没动,看着她:“我的人会在后门接应我。”

    “后门就没有记者埋伏了?”

    “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安然出去,”她徐徐说,“但姜女士,你必须要信我,然后配合我。”

    ……

    穿着姜烟阮的高定chanel套装从医院正门出去的时候,各类记者蜂拥而上,无数镜头对着她的眼睛一通“咔嚓”狂闪,然后是接连不断地发问。问她有什么想说的,问她父亲姜丞是不是真的包养过赵伊麦,而她对这段年龄悬殊那么大的老少情有什么看法。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抛出来,压迫感促使人神经紧绷,这些嗜血的记者压根就不会理会别人的情绪问题,也没打算给对方一丝喘息的余地,只想迫切地拿到能让他们大做文章的答案。

    就在摄影灯频闪,问题如浪潮般朝她铺天盖地般涌来的时候,虞伽终于将墨镜从脸上移开,她的头上正裹着十分钟前还披在姜烟阮身上的爱马仕围巾,因为身型差异不大,所以才有了移花接木这样的对策。

    心想着姜烟阮这会儿应该被司机给安全接走了,于是,目光徐徐移到其中一个记者的脸上:“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场面霎时安静,闪光灯停止工作,但这仅仅只维持了不过三秒,当记者们在看清她面容,知道被耍了的当下,高清照相机再次运作,比先前的攻势还要猛烈,像是抓住了一个崭新的炒作机会,激光枪扫射般将矛头指向虞伽:“请问你跟姜家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会乔装打扮成姜烟阮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我对你有点印象,你是不是之前跟韩秋煜炒作过的女大学生?”

    “你是来医院看赵伊麦的吗,听说你们有过节,她这次自杀是否跟你有关?”

    ……

    ……

    虞伽一个字也没答,把墨镜重新架回鼻梁上,身旁的记者将她簇拥着,镜头近距离地对着她,以她为中心,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全是人,没给她留半点溜走的机会。

    舆论的压力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砸,记者们声势浩荡地纷纷将收音器递向她,但虞伽没有半分胆怯,半分钟后,从容不迫地答:“无可奉告。”

    话落的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鸣笛声,那时候,人群逐渐往两侧散开,虞伽抬头,看到一辆保姆车正摁着喇叭从不远处驶来,强烈警示记者们需统统靠边。

    半分钟后,副驾驶上下来个男人,文质彬彬,西装笔挺,头发也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他穿过人群而来,走到虞伽身旁,对他点头微笑的同时,坦然回应记者们的妙语连珠:“我是顾家律师,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如严重侵犯到我当事人或当事人身边亲友的声誉,我司有权保留追究各位的法律责任,谢谢。”

    撂下这么一句分量十足的话语后,记者们悻悻闭嘴,随后,一行人一言不发地目送着虞伽在律师的保护下,被他扶着上了保姆车的后座。

    移动门开,虞伽正要抬腿迈上车的时候,偏偏看到同在后排坐着的姜烟阮,脑内忽然卡顿,在想她为什么没走,身子也跟着顿了下,整个人愣在原地,直到律师在她背后提醒她赶快上车,才缓过神来,才探身坐上后座,与此同时,背后的车门缓缓合上。

    “我现在终于知道姜则厌为什么会喜欢你。”

    姜烟阮支着手臂,指骨节抵着太阳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你怎么没走?”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虞伽没说话,将墨镜和围巾慢条斯理地从身上取下来,捋了捋头发,随后,听到姜烟阮接着说:“你身上有一股劲,我年轻时候的劲。”

    这是在继续之前那个没讲完的话题。

    虞伽撇头看她一眼,直言:“阿姨,你之前好像不太喜欢我。”

    “确实,”姜烟阮点了点头,“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对你的印象确实不太好。”

    这让虞伽回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医院急诊室碰面的情景,那一次,姜则厌为了护她,差点把野戈打残,后来,有人报警,姜则厌也是头一回被带去局里喝茶,人还是姜烟阮大半夜亲自赶去警局捞出来的,那夜,坐在医院急诊室长椅上的他一身颓败,手也残了,难怪姜烟阮对她的首次印象差到谷底,估计那会儿只当她是个会祸害他儿子的妖女。

    “说说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虞伽还在整理思绪,姜烟阮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她太美了,而美人一般分两种,有人属于皮相美,有人却属于骨相美,偏偏姜烟阮两者兼备,连头发丝都飘着一股让人为之迷恋的香气,举手投足间皆散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美到不切实际,又令人望而却步。

    “你怕我?”

    虞伽不说话,姜烟阮笑着打探她内心,到底是有过丰富阅历的女人,小心思被她抓得牢牢的。

    “也不能说怕,只是你身上有一种气场在无形中压着我,让我在说话前需要思前顾后,不然生怕自己会讲错话,惹你不高兴。”

    “那就是怕,”姜烟阮忽然伸手握住虞伽垂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等下要没事的话,陪我吃顿饭可好?”

    虞伽愣了愣,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出口,姜烟阮又说:“前段时间我脾气是差了些,那家伙为了哄我开心,特意从法国请来个米其林三星大厨来家里给我做饭,味道真不错,我想带你尝尝。”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虞伽说。

    “我知道。”

    顿了顿,姜烟阮又笑着说:“不分手,又怎么会答应跟夏家的婚约?”

    “所以我去你家吃饭,不合适。”

    “我邀请你到家里吃饭,是因为欣赏你喜欢你,说到底,跟那家伙没关系。”

    姜烟阮说着,把覆在虞伽手背上的手徐徐收回去,随后,摆了摆手腕上的表,问她:“你猜他前阵子是为什么惹我生气?”

    她虽然摇头,但还算是个聪明人,心底隐约有了答案。

    “他没跟我商量就自行找夏家解除婚约,当婚姻是玩笑么……”姜烟阮说,“更气的是,他老爸还帮着他说话,爷俩算是一个鼻孔出气,简直是要把我气个半死。”

    就猜到是因为这个。

    “阿姨,不管你信不信,夏竹的事我没掺合。”她解释一句。

    “当然,我儿子什么德行我不了解么,他从小被他爸和他哥给惯坏了,臭毛病一推,这阵子也算被收拾得焦头烂额,但活该,谁叫他做事不计后果,往后烂摊子我不会帮他收拾,自己惹的祸就得靠他自己解决。”

    这么说着,又撇头对司机说:“给家里去个电话,说中午有贵客,让厨子准备点好的。”

    “我就不去了。”

    她怕撞见姜则厌尴尬。

    姜烟阮这么个历经红尘的女人瞥一眼就知道她肚子揣着什么小心思,于是,特贴心地回:“你放心,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在飞往法国的航班上。”

    ……

    铂筠华府。

    虞伽之前来过好几回,不算陌生,但真正登门拜访还是头一回,内心稍许有些波澜和忐忑,呼吸轻微起伏着,脸颊微热,等车子稳稳停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竟还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浮感。

    刚下车,家里的阿姨就迎了上来,先是替姜烟阮开门,随后又从她手中接过包包和围巾,看得出非常敬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姜烟阮从后座下来,虞伽那时也跟着她下车,阿姨站在一旁小心地打量她,嘴上却对着姜烟阮汇报今天午饭的菜式,姜烟阮听完后,别过头询问虞伽:“还对你胃口么?”

    “准备太多了,吃不完。”

    “多吃点,太瘦了。”

    “谢谢阿姨。”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等下吃过饭就到二楼午休会儿,家里房间多,我让苏姨给你收拾间出来,你安心睡。”

    虞伽想说不用,蹭顿饭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姜烟阮已经不容置喙地转身,步履生风地往前走,气质出挑,连虞伽站她身边都自愧不如,不愧是当初风靡整个华语影坛的影后级人物。

    姜烟阮走了小一段后,见人始终没跟上来,于是别过头来看她:“伽伽?”

    虞伽这才反应过来,捋了下头发跟上去,随后,跟着姜烟阮一块儿搭乘电梯抵达一楼客厅,那时候,窗外阳光正好,整个客厅都铺洒着一层金灿灿的光,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尘,室内各个角落都摆放着生机勃勃的鲜花,厨房飘来阵阵高级食材的香气,虞伽的食欲被激了起来。

    “还有多久开饭?”姜烟阮问苏姨。

    “夫人,还有十多分钟就可以用餐了。”

    “伽伽饿不饿?”

    虞伽刚要回“还好”,结果客厅忽然传来一阵狗爪子踩在理石上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了传闻中的hachi正一脸兴奋地朝她们跑来,是条灰白相间的陨石边牧,毛很顺,长得也贼帅,尾巴摇得都快飞起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黑色男士拖鞋。

    姜烟阮宠爱地弯腰揉了揉狗头,顺便问虞伽:“你怕狗吗?”

    “我挺想养的,就是没时间,以后有时间也想养一条,”她说,“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

    姜烟阮起身,虞伽蹲下身子摸了摸hachi,这小子还挺好客,丢下嘴里叼着的拖鞋后,热情地将前爪摁在虞伽的膝盖上,尾巴快摇上天了。

    “它男孩女孩?”虞伽问。

    “男孩。”

    “难怪这么帅。”

    “可别养这品种的,太精了,跟人的智商一样,什么都懂,每天的乐趣就是跟那小子合起伙来和我斗智斗勇,太累人了。”

    姜烟阮刚落下那么一句话,二楼的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道微哑的声线:“hachi,我数三下,乖乖把拖鞋给你爷叼回来。”

    虞伽顿时回头,电光火石间,两人的视线隔着遥遥距离对上。

    姜则厌正光着上身,浑身上下只套了条黑色运动裤,头发微凌着,应该是刚睡醒,整个人懒意横生的。

    那时,hachi的前爪仍摁在虞伽的膝盖上,湿漉漉的狗鼻子在她露着的腿上来回嗅,她被这一触感弄得霎时别过头,手臂还搭在它毛绒绒的背部,随后,就看那傻狗正颇有兴趣地对着她一个劲儿地嗅着。

    “儿子,你现在不应该在回法国的飞机上?”

    姜烟阮完全没想到姜则厌会在家里没走,犹疑着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表,等确信他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而不是在家里后,又问一句:“你改机票了?”

    “没改,”他揉了揉睡意惺忪的脸,懒洋洋地回,“应该要走的,但我没起来。”

    那边正对着话,虞伽这边被hachi摁着一顿狂嗅,看样子还挺喜欢她的,狗舌头正要伸出来舔她腿,结果姜则厌忽然将视线下移,眯着眼朝hachi狠狠指一记:“傻狗,你哥我还在这儿喘着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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