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尊重
度假回来之后，虞伽睡了整整两天才缓过劲来，本来想好好收心等开学的，谁知道正式上课的前一晚，季司礼发消息来约她去来玩，理由是他今晚过生日，她怎么都得去捧个场。
这人就是简笑前几天跟她提过的乐队主唱，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歌手，带副黑框眼镜，看着挺斯文，实则骨子里野得很，虞伽不怎么爱跟他玩，总觉得相处起来不对路，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季司礼的死缠烂打，他说晚点就去她公寓楼下蹲点，也没让她陪着彻夜狂欢，只要来露个脸待上半小时就放她走。
虞伽信了他的邪。
晚间十一点半，夜场里喧嚣不断，红蓝光线频繁交错，她被季司礼领着往前走，徐徐穿越人头攒动的舞池，与那些穿着暴露的女生摩肩擦踵，空气里弥漫着酒精芳香，还有燃着的烟草味，她跟着季司礼，从一楼到二楼，最后在私人包间门口停下。
包厢的隔音效果特别好，直到季司礼推门的那一下，里头原本被隔绝的喧嚣才忽然灌入耳膜，一包间的人往门口看，虞伽皱了皱眉，与此同时，被季司礼揽着肩膀往里带着介绍给朋友认识。
“手。”
虞伽当时就有点不爽了，脸上半点掩饰都没有，一副“你再不把手拿走，老娘就要发飙”的表情。
季司礼还在笑，等察觉到她是真有点生气的时候，才识相地把手移开，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出来玩开心点嘛。”
那时候，他那群狐朋狗友正朝他们投来“别担心，我们什么都懂”的眼神暗示，季司礼笑得太得瑟，虞伽却拿手肘撞了撞他小臂，提醒道：“就半小时，多一分钟都不留。”
“你一个人住多无聊啊，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出来潇洒不好么？”
虞伽抬头瞪他一眼，季司礼立即扮乖改口：“知道的知道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包间里都是我朋友，我要太怂的话以后不好混，你可要负责哦。”
“你要觉得怂就换个人追咯。”
她怼回去。
季司礼一副乖乖就范的模样，请人入座，那时候，原本玩骰子唱歌的那男女女再一次朝他们这边挪来注意力，蠢蠢欲动地问：“季司礼，这谁啊？”
“你瞎啊，看不出来是好朋友吗？”
季司礼回了那么一句后，开始调酒，说要调一杯特别的给虞伽喝，姿势娴熟，一看那腔调就是夜店玩咖。
半分钟后，调完一杯让虞伽尝尝，但她特别不给面子地说：“我来事儿了，不能喝酒。”
“特别为你调的，你就尝一口。”
哄她喝酒的套路她早就司空见惯了，偏不喝一口，只说：“来一扎温的杏仁牛奶，我喝那个。”
“伽伽，你这样多没意思。”
“我现在走出这扇门你就会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别动不动就走，才坐下没十分钟，太不靠谱了啊。”
“坐十分钟算给你面子了。”
这话刚一落下，包间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虞伽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也因为那不算小的动静而下意识别过头，随后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带墨镜的男子，穿了件绿色短袖衬衫，橘色休闲裤，整个右臂都是蛇形纹身，个子不算高，但身上却透露着一股“我很牛逼”的傲慢气场。
季司礼应该没想过对方会来，第一反应是愣怔，但很快便走上前跟那人握手：“京少啊，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身旁有人在交头接耳，无意间还漏了一两句到她这边。
……
“我靠，这不是京城三少杜云京么？”
“嘘，别让他听见了，听说他特别不好惹，之前还把人手指弄断过。”
“妈呀，他怎么会来哦？”
……
听她们这么一说后，虞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现场气氛也从原先的“嗨翻天”霎时进入一种鸦雀无声的状态，这人是谁她不清楚，但看按眼下的状况而言，这人不简单。
“你过生日也不喊我？”杜云京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都不知道你来南川了，要知道，肯定亲自去接你。”
杜云京像是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径直朝沙发区走，季司礼则跟孙子一样毕恭毕敬地跟在后头，等人落座后，才敢坐下。
虞伽当时在看时间，准备掐着点走的，谁知道刚看完时间撇头，就看到杜云京正贴着她的大腿坐下，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却毫不顾忌地往她身上放。
偏偏落在胸上。
虞伽当时差点没忍住爆出f开头的粗口，但最后，脑内上涌的那一丝冲动还是被理智压下，是真没法待下去了，她本来就挺烦这种不熟悉的场面，还来个那么爱装逼的人，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的，于是，别过脑袋跟季司礼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别急着走啊。”
杜云京不知是什么时候把烟叼在嘴里的，烟头随他启齿的同时轻微晃动，他斜过脑袋面不改色地看着虞伽，说：“你帮我点烟。”
点个屁。
虞伽睥睨他。
两双眼不甘示弱地对上，空气里冒着一触即发的火星子。
“她那脾气就算了，这种事还是让我来。”
季司礼反应很快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起身，隔着虞伽替他打火，杜云京没说话，算是给足季司礼面子，坦然接受了他的“马屁行为”，但眼睛仍一刻不离地放在虞伽身上，眼神挺锐的。
三秒后，挑了下眉，笑：“什么背景脾气这么辣？”
虞伽多一句都懒得讲，反手从背后拿上包，刚起身，可偏偏背包的金属链条被身后的杜云京一把拽住，她被这股阻力弄得脚步停顿，回头，看到杜云京的手臂顺着链条慢条斯理地缠了两圈。
这么一个动作，意图暴露无遗，虞伽顺着他的手将视线徐徐挪到他脸上。
“我说了谁也不准走。”
他眯着眼，烟雾在双目对视中无声地飘着。
结结实实地对视五秒后，虞伽忽然将手臂一松，捋头发，那时，杜云京仍叼着烟，但有趣的是，身体里的那股兴奋劲儿也被她激出来了。
原本连包包都不想要了，就是要走，但季司礼忽然凑她耳边提醒一句：“别惹他，等下找机会我会放你走。”
虞伽别过头瞪他，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呼吸起伏了两三秒后，又捋一记头发，说：“我上个卫生间。”
私人包间自带卫生间，杜云京觉得她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所以允了，但眼神里颇有“我就喜欢你这种火辣性格妞”的情绪，回：“等你啊。”
虞伽进卫生间后立刻锁门，把水龙头打开，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解锁手机屏快速切换到拨号界面，紧接着，一通电话拨到邵鹏那儿。
但偏偏，他那边没人听。
胸口起伏着，她咬着唇内侧，手指微颤地又给简笑拨过去，好在嘟声响起五下后，对方接了。
她没等简笑开口，直接抢话：“阿笑，今晚lounge有熟人在么？”
“怎么了？”
“你别问，就说有谁在lounge，邵鹏和祈耀他们在不在？”
她的声音挺急切的，简笑顿时听出了不对劲，说：“都不在啊，他们去朋友家轰趴了，等等，我帮你问问还有谁在。”
“要快，越快越好……哦对，别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回我。”
落下这么一句后，外头有人敲门。
虞伽没有丝毫迟疑地将通话掐断，将手机锁屏后塞回裤兜里，摁下马桶冲水键，洗手，等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她抽了张擦手纸，若无其事地开门。
门口的那女生给她使了个眼色，虞伽看懂了，一边擦手一边往杜云京那里去。
桌上摆满了酒，她坐下的时候，杜云京往她身上撂了一眼，继续调酒，调的是什么酒虞伽瞥一眼就秒懂，威士忌兑黑啤兑伏特加，是打定了要“整死她”的主意，没给她留半点活路。
那时，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虞伽注意到杜云京还在调酒，于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抽出来，然后，就看到简笑发过来一条微信：姜则厌在，到底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去找你？
靠，怎么是他！
真是造化弄人，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屈服，她没本事靠自己摆脱眼下这厌恶的圈套。
这么思量着，手指在键盘上打字：你来没用，让他来二楼v9捞我。
消息刚摁发送，下一秒，手机就措不及防地被人从手中抽走，杜云京什么都没说，看着她，紧接着，手机被他若无其事地朝身后抛，就跟丢个垃圾一样。
“喝酒规矩懂么？”
“我不会喝酒。”虞伽回。
“你这种妞我见多了，”他笑，“多少开个价呗。”
“你觉我值多少？”她故意问。
这么一句话后，杜云京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她那边挨近，腿贴着腿，斜着脑袋在她耳边说：“一般三四线的明星也就两位数。”
虞伽捋头发：“我要说不愿意呢？”
他越挨越近，都快亲上了：“嫌钱砸得不够多？”
“有本事你把全部身家砸我身上，看看我是不是肯服咯？”
她的腰板儿笔直，眼底没有丝毫畏惧，不知道是因为那条刚传出的讯息给了她底气，还是因为她早就厌透了那些所谓的潜在规则，眼睛直直地看着杜云京，不紧不慢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活在不懂尊重女性的旧社会阴影下，思想永远不会进步，四肢除了用来拿酒杯以外都快退化了，像你这样的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断一切，希望所有人为你俯首称臣。那你知不知道，做人多少得给自己留点退路，没有谁可以辉煌一辈子，等你落魄的那一天，将你踩进地狱的一定你曾经最看不起的那些人。”
杜云京的脸色骤变，嘴角的笑意也随着大脑皮层的逐渐反应而一点点地敛起。
“虞伽，你别说了！”
季司礼抢在杜云京之前开口劝阻，拼命拉她，给她使眼色，但虞伽只短促地瞥了他一眼：“还有你，怂得就差跪下给他舔鞋了，连我都看不起你。”
偏偏谁也拦不住她。
就是看不惯那些肮脏的嘴脸，就是不想一忍再忍任人欺辱，带着一股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的脾气，接着往下说：“我管他是谁？像他这种不尊重女性的人连给你姑奶奶提包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花钱睡我，下辈子吧！”
像是触碰到了某根神经，杜云京顿时掐住虞伽的脖子，整个人往她身上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屋子的人全因他们那边过分激烈的动静而挪去注意力，屏气凝神地看着一个几乎发狂的杜云京，但谁都没胆子上前阻止，就连季司礼也只敢在边上弱弱地讲一句“有什么好好说啊”的废话。
虞伽被他掐得脖颈通红，眼底全是鄙夷和不屑，没有丝毫屈就的迹象，一身硬骨，就好像即便今晚被他掐死在这儿也绝对不会服半分软。
“我他妈先教你认识认识你爹是谁！”
这么一句话落下后，包间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酒保来的很是时候，恰好撞见这激烈的一幕，空气里燃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杜云京眼都红了，死盯着虞家，酒保一声不吭地怔在门口，直到虞伽猛地咳嗽，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惶惶开口：“京少，麻烦你带这姑娘到楼下去一趟。”
“我去你他妈！”
“姜则厌说，让你亲自，把人毫发无损地给他带过去。”他一字一句地将原话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