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降神篇(地下神宫终结)
夏暖……夏暖……
被抱在怀里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就是地狱的景象吧……神殿内燃着红色烈火,那些周身散发着黑气的人,面目扭曲狰狞,地上血流成河。
夏暖听到那个人喊自己,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脑子里,让她快些醒来!她艰难地支撑着看向他,阿赞颂的僧衣洁白,周身散着微弱的光,于那红色火焰中越来越弱……
他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也看到了所有人的结局,他想挽救每一个痛苦挣扎的灵魂,可是……
他无力地垂下头,月光静静地洒下来。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灯熄了,所有黑暗处生长的东西都在躁动,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热烈地讨论,兴奋地嚎叫,还有那窸窸窣窣破土而出的声音……她屏住呼吸声生怕惊扰了它们,唯有脸贴着的那一片温暖下有坚定有力的心跳,让她心安。
她偎在那怀里,黑暗中暗影浮动,什么在动,却又看不清楚。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外面的微光透进来,所有的黑暗有了形状。那些干枯手骨拥挤着从墙壁里伸出来……隧道里刮起腥风,只眨了一下眼,铁门就复又沉沉关上。
有什么擦着她的耳边尖笑着滑过……她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那声音划过耳畔,她甚至感到有东西拂过脸颊。
她一抬眼,入目就是一排又一排的玩偶,他们狞笑着,双眼盯着她,好像都在争先恐后地和她说话。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或尖叫,或呻吟,或对她说着听不懂的话……
脑袋里像要炸开似的,而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与他们对视……那双眼睛带着幽怨,穿着花裙子的娃娃里面住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她慢悠悠地梳着长发,转过脸,舌头搭在下巴,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
夏暖猛地喘不过气来,窒息感让她的身体剧烈抽搐。
“夏暖!”尹欧南觉察到她的异样,喊着她的名字。夏暖眼神涣散,对他的声音全无反应。
她耳边的声音太多了,即使她闭上眼睛,好像仍能看到那些布偶。仍然控制不住地望进那一双眼睛里,体会到那些痛苦的经历,临死的绝望……
她缓缓朝他们走去,在高高的神台上坐下,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他们拉着她的手,说“不要走!”
摇曳的烛火照着空荡荡的大殿,寂静得让人发狂,然而一种山呼海啸般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一切仍是寂静的,就像人的痛苦没有声音,力量如浪潮般震荡着身体,难过、痛苦、疼痛,又说不出是身体的哪一处在疼……
那一双双幽怨的眼睛燃起了火,所有的布偶都在绝望地尖叫着、嘶吼着、哀嚎着……红色的火将他们紧紧包围,将所有的不甘心烧成了灰烬。
幽暗的火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寺院。鲜艳的壁画迅速失去了水分面目模糊,金灿灿的黄金屋角在漫天火光里也黯淡无光。
火势在人群中蔓延,四处可见带着火的人横冲直撞。人人面目可怖,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没有皮肉只有骨头烧得发红,眼球在黑洞洞的眼眶里打着转。
他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女人从眼前跑过,他们的身上有白色的光芒,让他烧炙的身体不那么痛苦,他的眼睛亮了,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
一时间,所有正在燃烧的人都仿佛看到了救星,齐齐朝他们追上来……
夏暖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加快了脚步,但身后的人速度更快,他们在以命相搏,发了狂地伸手来撕扯,一个企图抓她胳膊的人被踢倒在地。
一个黑衣人转过头,那双灰色如鹰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回身冲进了火海。
“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能走出去。”男人清冷的声音是黑夜里唯一的声音。
这个男人人给夏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像一直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上。
他一身戎装,身披战甲,明眉星目,鬓若刀裁,发尾随风面扬……依稀记得他曾微笑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鼻尖嗅得到浓重的血腥味,手指轻颤着摸索过去,指尖触到了粘稠的液体。
泪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他的心没有了,只留下一个血洞。鲜血如注地流出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捂着他流血的心口……血不住地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无论如何也堵不住他流血的伤口,鲜血涌出燃起了暗红的火焰……她哭到哽咽,揽着他的脖子,手紧紧捂着他的胸口,“不要死!不要!”
“夏暖~你看着我,我没事!”尹欧南看着夏暖紧紧捂着他的胸口,哭得伤心欲绝。
“你骗人!这里,还有这里……”
她分明看到他的心口是一个血洞,还有肋骨右侧也受了伤,流血不止。
只是她再仔细一看,血不见了,他好好的!
她惊讶地看着他,是她看错了!他没事……失而复得的幸福,她哭着笑了笑,紧紧揽住他,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可她仍然有些不放心,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害怕他忽然又消失了。
忽然,一团光亮冲天而出,将黑夜照成白昼。整个神宫如烟花般爆出绚烂的光芒。然后白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那些哀嚎与呻吟消失了,连树叶都没有沙沙的声响。
天色沉沉,没有一丝风,她望着灰烬深处的神宫,悲伤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