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废
乍一听，还真以为哪家出了个忤逆不孝的。
周围的邻居们此时已吃过了晚饭，听到熟悉的哭骂，都忍不住摇头。
有的甚至搬个了小板凳往院里一放，坐着边吃饭，边听得津津有味。
没办法，穷人家又没钱去听戏。这顾凉他娘的骂功也堪比折子戏，嗓门洪亮，气韵悠长，绕梁三日，啧啧！
隔了一条巷子，都还能听到自家亲娘歇斯底里的哭骂声。
顾凉恨不得脚底生风。
秦三娘拽着女儿一路小跑，紧随其后。
她以前偶尔听自家男人提及过这顾大娘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真是厉害得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
“看，我就说嘛，唯小人和女人难养。老子要是娶到这婆娘，直接一巴掌拍死。”
老刘头倚着墙听了半响，最后在谩骂声里伸出一根小拇指，用长长的指甲掏了掏耳朵芯子。
“所以说你没婆娘。”
“狗日的小兔崽子！”老刘头悻悻地骂了一声，忽地花白眉毛微微一动，嘿嘿笑道：“来了！”
适逢姚二幽幽醒转，昏头昏脑地仰头问道：“啊？来了？谁来了？酒菜来了？”
“我看你像韭菜！”老刘头抬脚在他背后轻轻一点，姚二白眼一翻，再次昏厥。
巷道的尽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正疾步而来。
他模样颇为清秀，衣着光鲜，和周边的杂乱肮脏的环境十分不相称。
顾大娘的谩骂声在这男子出现在院外的瞬间戛然而止。刚才还像死了爹妈的脸瞬间堆起了热情而亲切的笑容。
“阿荣回来啦！你怎么不让人捎个口信来就是了，大姐我好直接把东西给你送书院去！你饿不？我这正好炖了骨头汤，你先坐，我给你盛一碗来。”
声音里的宠溺和关切与刚才面对顾凉时判若两人。
“不喝，我约了几个同窗晚上还要去杨柳河泛舟对诗，你赶紧把这个月的月钱多给些我！抠抠搜搜的，让我那些同窗看了差点笑死！”
“哎，哎，你急什么，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先喝碗汤吧？在学院里那么辛苦的修行，真是苦了你了！”
“哼！知道就好！”年轻男子极不耐烦，但想到要拿银子，还是尽力忍住了。
这是儿子和兄弟的待遇吗？
怕说是小情郎也不为过了吧！
老刘头刚要牢骚，身旁蒋百里一晃已经没了人影。
再看时，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顾凉的院中。
那年轻男子倒也不弱，蒋百里进去的瞬间便有了察觉。
左手五指飞速掐了两下手诀，接着五指一握。
白芒猛地自拳中溢出。
“嗷——！”
一道黑影咆哮着，自白芒中跃出，闪电般朝蒋百里纵身扑去！
黑影来势迅猛，蒋百里却是早有防备，轻巧地闪身躲过。
那灵宠一击不中，旋身回落在年轻男子身前。
竟是一头身形如牛犊般高大、粗壮的狼形生物！浓密的毛发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幽蓝。
一只凶残而美丽的灵宠！
“呵！原来是四级风狼！”蒋百里赞了一声。
年轻男子冷酷而得以地笑了：“算你有点见识，可惜你如今是有来无回！裂风，撕了他！”
学院里不允许以命相搏的对垒，但是在外面可没这顾忌。
风狼，列属四级灵兽，最高可以成长至十级，算是成长属性较高的灵宠。
不管是四级还是十级，它的速度在灵宠界都能排进前十！
得了主人的命令，风狼压低前身，绿莹莹的眼里透出一抹嗜血的兴奋，龇裂着嘴，喉咙中呜呜低吼。
风狼行动的时候，蒋百里也动了。足尖一顿，空中残影划过。
年轻男子忽觉脑后生出一股寒意，顿时心头骇然。
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他的颈脖处。
“咔嚓！”
一声脆响传入耳中。
年轻男子顿觉脊背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啊地惨叫一声，如断线木偶，瞬间萎靡坠地。
院子里的战斗之快，不过瞬息功夫。
半空回转的风狼不甘地哀嚎一声，就此回归年轻男子的灵脉中，此生再无半寸进步的可能。
再次平静的小院里，蒋百里抬起脚尖踢了踢年轻男子的脸，毫不意外地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骚味儿。
顿时不屑地笑了。
啧！就这么个玩意儿，也配？
“怎么了？怎么了？”
在厨房里的汪氏听见惨叫，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提着灯笼，匆忙出门来。
见自家兄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惊得面无人色。手上一松，汤碗咣落在地上，香喷喷的鸡汤泼洒了一地。
妇人踉跄几步，跪在年轻男子身边，焦急万分地摇着他的身子嘶声喊道：
“阿荣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是阿姐！你这是怎么了啊？”
阿荣，汪氏兄弟汪梓荣的乳名。
喊了几声不见汪梓荣回应，她抬头彷徨四顾，忽地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袍，负手而立的蒋百里。
在灯光的映照下，戴着薄皮面具的蒋百里面无血色，犹如鬼魅幽灵，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
汪氏呆愣片刻，听那人说道：“嗯，我打伤的你兄弟。”
“什，什么？”妇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蒋百里重复了一遍：“我，打伤了你兄弟。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汪氏愕然，续而心惊地跌坐在地，浑身哆嗦着，失声叫道：“你，你是什么人？我，我顾家怎么就得罪你了？”
“没什么，路过，看不顺眼。”
汪氏似想到了什么，突然面目狰狞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接着撕扯起身上的衣衫。
蒋百里不解其意，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汪氏已经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来：
“抓淫贼啊！抓淫贼啦！你这个狗淫贼，光天化日的欺负我孤儿寡母啊——！”
不一会儿，坐在地上的汪氏就把自己折腾得狼狈不堪，蓬头乱面，衣衫不整，甚至脸上也抓出了几道血痕。
“啊啊啊！抓淫贼啊—”
随着汪氏凄凉的喊叫，周围不少人家果然被惊动，一个个拿着扁担木棍从家中冲了过来。
蒋百里简直被眼前的情形给震惊了。
心中深感女人不要脸起来，那简直太阔怕了。
眼看灯火和人声渐近，他也懒得再说什么，闪身溜为上策。
远远地还能听到汪氏凄凉无比的哭诉。
直叫人浑身鸡皮疙瘩冒了一层又一层！
……………
“哎呦，哈哈哈哈！”
某不起眼的酒肆单间里，须发花白的老刘头捧腹大笑。
满脸的褶子挤在一起，恶形恶状，浑身抖得像花枝乱颤，每一根胡须都笑出了诡异的妖娆！
“你再笑，我就一把火点了你的胡子！”
灯下，蒋百里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
“哎，哎，不笑，不笑。哈哈哈哈…”
蒋百里：…
直至东倒西歪的老刘头坐直身子，用袖口擦干眼角的泪花子。蒋百里才又狐疑地开口：
“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葩老娘！顾小哥怕不是捡来的吧？”
顾小哥儿是不是捡来的，只有汪氏知道。
但汪氏苛责亲儿，喂养兄弟这事，街坊邻里都知道。
作为一个男人，谁都希望自己能有个这样的姐妹，却不希望有这样的媳妇！
两人在酒肆里要了些菜饭，胡乱填了肚子，随即从酒肆的后院分头离开。
…&…
满心怨怒的顾凉领着秦三娘母女出了贫民区，一路朝着舒家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少年满腔的怒火就变成了寒冷的冰刀，割得五脏六腑都发疼。
他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不可理喻，难以言状的娘！
那一刻，她站在屋檐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恨不得就此远离！
穿过了半个城，舒家渐近。
顾凉却有些犹豫起来。